江月以一種幾不可聞的溫柔嗓音安慰小桃:“算了,她或許並非出於本意。有時候,寬容比嚴苛更能贏得人心。”


    她的話語如同春雨般溫潤,試圖澆熄小桃心中的怒火。


    小桃雖心有不甘,口中仍喃喃自語:“小姐,您太善良了……”


    侍衛們收劍入鞘,氣氛漸漸緩和。


    而唐氏卻依然怔怔地注視著江月,恍如夢境,直到一旁的侍衛不耐煩地低吼了一聲,她才猛然驚醒,慌忙拾起遺落的包裹。


    在臨別之際,唐氏的目光緊緊鎖定了江月,一邊彎腰行禮,一邊急促地保證著,聲音中滿是惶恐與感激:“這就走,這就走!謝謝小姐寬宏大量!”


    一家三口在眾目睽睽之下,腳步略顯踉蹌地朝村莊的出口蹣跚而去,留下一道略顯淒涼的背影。


    見此情景,小桃這才遵照江月的吩咐,小心翼翼地靠近萬氏,她的語氣溫和且有禮:“大嬸兒,請問淩大夫的住處怎麽走?”


    萬氏一時愣住了,片刻之後,她恍然大悟,眼眸中閃過一絲驚喜:“淩大夫?您說的是韻兒吧?哎呀,真是巧了,淩大夫正是我的四弟妹,我這就領你們去找她。”


    小桃聞言,連忙表達謝意,隨後輕扶著江月的臂膀,正欲跟隨萬氏啟程前往秦家。


    這時,一陣清脆的女聲穿透人群,那是淩瑾韻特有的清冷語調:“大嫂,不必麻煩了,我自己過去就好。”


    萬氏聽見,連忙握住淩瑾韻的手,滿麵笑意:“韻兒,你來的正好,這位小姐特地來找你,恐怕是有家人需要你的醫術。”


    江月緩緩行至淩瑾韻麵前,隔著輕盈的麵紗,她深深一禮,話語中透露出誠摯的歉意:“淩大夫,昨日之事是我過於武斷,給您帶來了不必要的困擾,望您海涵。”


    而淩瑾韻肩上背著沉甸甸的藥簍,正要踏上采藥之路,她側目瞥了一眼江月,語氣淡漠如冰:“你擋了我的路。”


    江月的唇輕輕咬住下唇,若不是麵紗的遮擋,旁人定能看見她眼底閃過的委屈與無奈。


    小桃見狀,不禁挺身而出,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你這人怎麽如此無禮?我家小姐都已經誠心誠意地道了歉,你怎能這般對待她?”


    淩瑾韻的目光如寒星般銳利,直射向小桃,其中蘊含的冷漠幾乎令周圍的空氣也為之一凝:“道歉,就一定要接受嗎?”


    小桃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仿佛空氣在瞬間凝固,周遭的一切都在那冰冷的眼神下變得沉重無比,讓她胸口憋悶,話語哽在喉嚨裏,難以吐露。


    “小桃,切莫失禮!”


    江月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隨即便轉向淩瑾韻,語氣中夾雜著急切與無奈。


    “淩大夫,對於元寶患恐水症之事,我確實事先並不知情。眼下梨兒不幸被元寶所傷,五哥又將她隔離於柴房,聽憑命運擺布。在此危急關頭,淩大夫您是唯一的希望,請務必施以援手,不論診金多少,我們都將毫不吝惜。”


    周圍的村民們聽見江月這番懇求,她聲音中的急迫與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不由得心中湧起一股同情。


    在這個常常視丫鬟生命如草芥的世界裏,這位小姐能親自為一個丫鬟求醫問藥,甚至不惜重金,實屬罕見。


    這份對待下人的仁慈,讓人感歎不已。


    淩瑾韻定睛望著江月,回想起她昨天為了那條狗而落淚的場景,即使那般悲傷,她也小心翼翼地避開狗血,甚至不願觸碰到一絲狗毛,表現出的那份警覺與避諱,讓人難以置信她會不知道狗患有恐水症。


    盡管心中疑惑江月此刻表演的用意,但淩瑾韻並未打算揭開這層麵紗,隻是冷冷地投去一瞥,“不予救治,讓路吧!”


    回想梨兒在暗衛的控製下,渾身散發的殺氣,無論是受江月指使,還是梨兒自身的想法,在那一刻,對淩瑾韻確實存在威脅。


    她,從來不是逆來順受之人,麵對這樣明顯的敵意,豈能輕易提供幫助,更不會愚蠢到自找麻煩。


    江月背後的兩名護衛聞聲迅速拔出半截劍,鋒芒一閃,讓萬氏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涼氣,心弦緊繃。江月眼疾手快地製止了他們的衝動行為,“不得對淩大夫無禮!”


    護衛連忙遵命,將劍收入鞘內,態度恭敬至極。


    然而,淩瑾韻對此毫無反應,隻是一步步堅定地向山上行去,連一個眼神都不屑施舍。


    江月隔著薄薄的麵紗,目送淩瑾韻漸行漸遠的身影,緊咬下唇,眼中閃過一抹陰霾,隨後用手帕輕輕擦拭眼角,似乎是在掩飾內心的波動。


    引得周圍人竊竊私語,議論著淩瑾韻的“狠心”。


    萬氏原想借此機會拉近與江月的關係,然江月的話讓她恍然大悟,意識到之前對淩瑾韻的苛刻並非空穴來風,心中的好感與逢迎之意頓時消散無蹤。


    麵對四起的閑言碎語,萬氏怒火中燒,雙手叉腰,對著人群大聲嗬斥:“你們倒是都成了菩薩心腸,可那小姐的丫鬟正遭受狂犬病狗的威脅,若是你們真有本事,為何不前去救治呢?”


    這一聲質問,如同石子投入靜水,激起層層漣漪。


    村民們聞此言,周遭的喧囂霎時凝固,空氣仿佛被恐懼悄然凍結。


    關於狂犬病的可怖,即便未親身經曆,那些在夜幕下沉沉傳來的駭人聽聞,又有誰能充耳不聞?


    一陣戰栗之後,村民們的交談中交織著對狂犬病的驚悚與敬畏。


    村莊重歸寧靜,隻留下風中細語般的議論回響。


    就在這眾人離去的當口,淩永元、唐氏以及淩廣才三人從隱蔽的角落悄然而現。


    唐氏用肘輕輕觸碰淩永元,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你看到了嗎?那輛華麗馬車懸掛的牌匾上,刻著什麽字?”


    淩永元沉穩回答:“永定侯府。”


    這幾個字仿佛觸動了唐氏的心弦,她猛地振奮起來,“對!就是永定侯府!我當年交換孩子時,特地打聽過,絕對錯不了!剛才我隱約看見那位小姐手臂上有個心形的疤痕,正是我留給咱孩子的標記,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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