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蘭迪絞盡腦汁想要再說點什麽時,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 二樓食堂裏很熱鬧,不僅二十一層蘭迪實驗室的人在這裏吃飯,負責光耀塔附近巡邏的士兵也在這裏吃飯,他們大概占了用餐人數的五分之四。 “蘭迪大人中午好。” “蘭迪醫生來吃飯啦,今天五號窗口有新菜哦。” 蘭迪一邊往裏走一邊和周圍的人打招呼,雖然他長了一張不近人情的冷臉,但意外的受歡迎。 “水澤先生,你醒啦,身體怎麽樣。”一個年輕的士兵衝著水澤打招呼。 水澤有些意外的抬頭,看見是那天主動找自己並向蘭迪通報的士兵,也是當初為他指路的那個人。 “謝謝關心,我已經沒事了。”水澤認真的向他鞠了一躬,如果不是他,那天自己也不會這麽順利的見到蘭迪。 “不用不用,都是我分內的事。”士兵連忙躲開。 “我叫卡爾,水澤先生沒事了可以來找我玩。”士兵卡爾笑著又和蘭迪打了聲招呼,就端著餐盤找他的隊友了。 水澤看著他的背影,露出笑容,餐廳裏的食物的香味好像也都簇擁過來,讓人食欲大開。 蘭迪挑眉,剛剛誇了點西尼爾就又跑過來個要當新朋友的。不過那個叫卡爾的也是個聰明人,這次立了功,大概要升職當隊長了,但願他以後能一直保持聰明吧。 吃著午飯,坐姿筆直的蘭迪還不忘向水澤繼續安利。 光耀塔有一個和別的塔很不一樣的地方,它的二十層以下的權限開的很大,不僅有附近巡邏士兵的食堂,他們以小隊分,還在三層到五層之間擁有休息室。而六層到二十層之間,大部分被西尼爾獎勵給了他的手下,以及在光耀城競技場表現卓越的人。 例如喬和阿德拉,他們就住在二十層。上次跟著西尼爾去風暴城隨身保護他的三個人,琨廷、弗瑞德和瑪莎,分別就住在十五層、十四層和十層。不過他們三個現在都在反省中,因為他們在風暴城時跟丟了西尼爾,等於任務失敗。 蘭迪的實驗室在二十一層和二十二層,實驗室裏的工作人員以及蘭迪的助手,也都在二十層以下有自己的房間。 他們所有人,如果不想住在塔裏想住在外麵,也是沒有問題的,而且塔裏分給他的房間依舊會給他留著,不過禁止除了本人以外的其他人使用。 “我現在還記得當初西尼爾做出這種決定時所有人都反對,就連市長都跑來找他好幾次。”蘭迪陷入回憶,神色都舒緩了一些,消瘦的臉頰左側露出一個小酒窩,居然有點可愛。 水澤:“西尼爾不會在意。” “那當然,別的塔主將塔視作生命,視作榮譽和權利,寧願空著也要獨享。但是西尼爾不同,他享受權利帶給他的便捷,但也願意和身邊的人分享,雖然任性,但也不可阻擋。”蘭迪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聲音略小了一些,“雖說這座塔裏麵也空了些層吧……” 水澤噗的笑出聲來。 蘭迪有些尷尬,其實最後一句他不想說的,他覺得他前麵把西尼爾誇的挺好,完全就可以圈個完美句號了。但就是忍不住想到還空著的60-80層,以及當初西尼爾嫌棄電梯太少不夠用的畫麵。 水澤托起下巴:“你好可愛。” “不不不不不!”蘭迪手中的碗差點沒端穩抖到地上。 水澤忽然意識到,他不用再去找剛才來打招呼的卡爾了,正兒八經的新朋友就在自己麵前啊。 從早上醒來到現在,對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水澤終於有了點想要再多了解的想法。 飯後,水澤跟著蘭迪讓他給他介紹塔的其他地方。 蘭迪委婉道:“其實,我中午習慣午睡。” 水澤眼睛一亮:“那我們也去你那裏也看一下吧,你在幾層?” “20……”蘭迪先水澤一步按下19,“我現在好像不困了,我們先去19層看一下吧,那裏有很多在塔裏住的競技場的選手在訓練,聽說你在風暴城的競技場可是有著不錯成績的。” “隻是一般,我還是太弱。”水澤果然被蘭迪帶拐了話題,“那天西尼爾救我之前,我被打的跟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 蘭迪看了下水澤,這還是他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關於那一天的發生的事情,這些就連喬和阿德拉都不清楚。 “那個襲擊我的人叫埃德蒙,他自稱是輝銀塔的塔主,當時他還有兩個同夥,其中一個我聽見埃德蒙喊他梅格,另一個一直埋伏,等到□□襲擊之後才對西尼爾出手,我沒有聽見他的名字。” 水澤看的出來蘭迪想要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這個人是西尼爾信任的,他也就願意相信他,就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隻是省略了自己將西尼爾從沼澤地裏拉出來並毫發無傷的事情。 蘭迪聽到這兩個名字,立刻就意識到這個梅格肯定就是南荒塔的塔主梅格。 三個襲擊的人裏麵居然有兩個是塔主,那剩餘的那個人身份應該也不低。很多事情水澤不清楚,但是蘭迪可是知道的,在這個時間段裏搞這麽大的陰謀,肯定和一年後的塔主大戰有關。 他們這是要聯合起來幹掉最有威脅的西尼爾。 蘭迪意識到,事情比他認為的還要糟糕。 叮咚,19層到了。 “我自己去就可以。”水澤攔住想要一起走出電梯的蘭迪,他能在蘭迪的臉色上看出,那次襲擊肯定還有自己不知道的內容,“你去忙吧。” “有事情找我。”蘭迪點頭,他現在確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尤其是要全麵封鎖關於西尼爾重傷的消息。 水澤看著在自己麵前關上的電梯門,突然想起不久前在自己麵前關上的手術室大門。 都有種相同的無力。 “新來的?競技場第幾名?”身後傳來陌生的挑釁聲音。 “還沒有名次。” 水澤轉身,那就做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吧。 ☆、第四十章 蘭迪雖然隻是一名醫生,一個研究員,但同時他也是西尼爾相識多年的朋友,他希望可以盡自己所能,讓西尼爾受傷回來的這個消息不被外界所知。 他將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記錄在冊,並勒令他們禁止離塔。 這裏麵也包括喬、阿德拉以及他自己。 隻是這樣一件簡單的事,蘭迪做起來都覺得好難,比連續十個小時的手術都難。不僅要照顧每個知情人的情緒,防止反彈,還要恩威並施,讓他們相互監督,尤其是知情者裏麵大部分都是跟著自己很久的助手,這這讓蘭迪開口時覺得很艱難。 他現在終於發現西尼爾這個塔主做的是多好了,等他醒過來自己再也不嫌棄他這個塔主水了。 並且蘭迪還抽空將自己的這個心得講給了水澤聽。 蘭迪說這些話的時候,水澤正在拿熱毛巾敷臉。 “唔,你已經說了三遍了,我現在可以背給你聽。”水澤悶著聲音說道。 “有嗎?果然年紀大了記性就不好了。”蘭迪捏捏鼻梁,“聽說你這幾天一直在19層?” “嗯,我覺得我最近進步很快。”水澤拿掉毛巾,將毛巾在熱水中重新揉了揉,擰蓋水分再次敷在臉上。 蘭迪看著他那張不忍直視的臉,想到了一個人,說:“我讓琨廷這幾天跟著你吧,正好我也不讓他出塔,你也順便能監督著他。你不懂的可以多向他請教,他會是一個好老師的。” “謝謝啦。” “對了,差點忘了正事。”蘭迪拿過那個曾經裝著西尼爾的背簍,從裏麵拿出那塊沉甸甸的格蕾亞晶石,“這個是你找到的?” 水澤將毛巾拉下一半,露出眼睛,點頭。 “這麽大這麽完整的格蕾亞晶石我還是第一次見。”蘭迪單手舉起晶石,折射出的紫光映在他的臉頰,“而且我還發現這塊晶石似乎和西尼爾的契合度很高。” 聽到這裏,水澤立刻坐了起來,毛巾也掉到腿上,臉上還沒下去的青青紫紫都露了出來。 “怎麽說?” 蘭迪解釋道:“要做假肢,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選對材料,為什麽a之家的東西那麽受歡迎,就是因為他們選用的材料符合大眾的身體需求。打個比方,同樣兩隻假肢手臂,第一個用起來有些僵硬,但不影響正常生活,第二個用起來很順暢,就像是原本的手臂一般,你會選哪個?” 水澤毫不猶豫:“第二個。” 蘭迪:“第一個手臂很結實,可以幫您抵抗一般匕首的攻擊,第二個手臂很單薄,匕首輕易的就能劃出傷口,你會選哪個?” 這次水澤猶豫了一下:“如果是一個經常會受傷的人會選第一個,比如要參加一些類似競技場之類的打鬥。但如果是要做一些精細工作的人會選第二個,比如像你這樣醫生之類的職業。” 蘭迪:“沒錯,現在市場上的假肢大部分的都是這兩種,買家選擇的時候就要費勁腦汁去做二選一,而a之家則是將這兩種融合在一起,各取了一些優點,雖然不能將各自的優點發揮到最大,但也是達到了70%。我對a之家的產品做了研究,他們的假肢裏麵摻雜著一些不常見的材料,就是因為如此才能將優點融合。” 水澤聽的很認真,不停點頭。 “但是這種材料是我們這裏所沒有的一種的礦石,我這幾年一直在尋找有沒有能代替它的東西,也對格蕾亞晶石做過研究,但沒有收獲。”蘭迪指了指手中這塊,“我現在正在對西尼爾的新身體做準備,昨天我發現它時,隻是例行做了匹配,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蘭迪眼睛發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水澤似懂非懂的搖頭。 “所有人都知道這種晶石裏麵蘊藏著巨大能量,所有市長都在收集。但是!就是沒人懂得它除了絢麗的外表之外如何使用!”蘭迪深吸一口氣,“如果我能成功,不僅西尼爾將重獲新生,我也將改變這裏!” “太棒了!”水澤連連點頭。 訴說完自己的重大發現,蘭迪十分舒爽的抱著晶石離開了。 水澤仰頭繼續躺下,將已經沒了熱度的毛巾蓋在臉上,視野一片漆黑。 蘭迪太高興了,剛才水澤想到了一些事情沒敢說出來。 算了,希望是自己瞎擔心了吧。 一周後。 這幾天一直沒見過蘭迪的水澤,去到22層找他。 蘭迪此時到了一個瓶頸,他用盡身邊所有能找到的人的身體資料,和從那塊晶石上麵削下來的一塊一毫米薄片逐一進行匹配。 全部失敗。 而西尼爾的契合度依舊很高。 “為什麽?不應該啊……”一直沒怎麽睡的蘭迪,揉了揉本就亂糟糟的頭發,然後更亂了。 聽完蘭迪的叨叨後,水澤問:“之前你說過西尼爾對疼痛的忍耐值已經超過人類極限,會不會和這個有關?” “對啊。”蘭迪一拍掌心,“我怎麽沒想到!” “大概是旁觀者清吧,本來我對這些也不是太懂,就隻知道這些而已。”水澤說著,見蘭迪因為這個新思路再次忙碌起來,完全顧不到自己了。 水澤:“算了,我自己隨便逛逛嘍。” 蘭迪頭也不抬:“別碰我東西,可以隨便看。” 水澤就背著手走路,生怕碰到什麽不能碰的。 這裏是22層的盡頭,連著三四間都是蘭迪自己的實驗室,他的助手或者其他醫生都不會過來這邊,是蘭迪提出的要求,他工作的時候要求絕對的安靜,隻要周圍有腳步聲都會影響到他。 現在水澤能在這裏走動,也是多虧了他剛才提出了一個新思路,不然蘭迪肯定早就趕他出去了。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地板,以及各種不認識的大小儀器。 水澤沒看一會,就覺得無聊,剛要轉身回去找蘭迪,就看見前麵牆壁上掛著一張地圖。 地圖有些奇怪,如果不仔細看上麵標注的名稱,離得遠一些猛一看,就像是個鍾盤,隻不過不是圓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