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小圓點旁邊,忽然閃過了兩抹稍微明亮的猩紅。 一轉眼卻又消失不見。 男人的睡相並不好,從床的一邊滾到另一邊,被子也隨著滾成了結。 單身的好處就是,一個人可以獨享雙人床。 微弱的光自窗口投進房間,樓下呼嘯而過一輛摩托車,雜音讓男人皺了皺眉翻了個身。 本已經滾到了床邊的人這時便連腿也伸到了窗外。 似乎感受到了空調的涼意,光著上身的男人撓了撓肚皮,胡亂的伸手將空調被拽了一角抱住。 而在他看不到的床下,悄無聲息的伸出了什麽東西。 那東西細而長,像是黑紅的枯藤,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若不是它正在移動,恐怕完全不會被發覺。 這東西越來越長,順著床沿,慢慢覆上男人的小腿輕柔的纏了兩圈。 隨即重重的縮緊,將床上的男人狠狠的拽下了床。 砰地一聲,男人被摔得瞬間睜開了眼,齜牙咧嘴的捂了捂頭。 接著男人便感覺到了纏在腿上的東西,還以為是被子纏住了,伸手去拽。 而這一拽,男人才感覺到什麽,瞬間頭皮一麻。 不對,這東西在動! 困意在瞬間消散,男人身體一陣僵硬,雞皮疙瘩一片片的炸起,頓了幾秒才硬著頭皮去扯那東西。 似乎是扯疼了那東西,那藤狀的東西迅速的抽回到了床下。 男人一點點的扭過頭,看向床下。 一雙帶著血氣的紅色眼睛正死死的盯著他。 驚叫聲咽在喉嚨裏變成怪異的音調,男人連滾帶爬的跑出屋子,全身的冷汗不要錢的往外冒。 快速的跑到樓梯間,紅色的按鈕卻連著閃爍。 男人眼中滿是驚恐,似乎從那漸漸打開的電梯看到了那暗紅色的枯藤。 那也不是什麽枯藤,而是那怪物的尾巴。 轉身瘋狂的跑,樓下便是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從窗口能聽到外麵的喧嘩。 往日讓男人心煩的吵鬧,在此刻卻像是救命稻草。 隻要去了人多的地方! 這般想著,便像是有了奔頭,男人發了瘋的順著樓梯往樓下跑。 嘀嗒——嘀—— 一滴兩滴的粘稠液體滴到臉上。 男人心跳如雷,最終還是忍不住擦了一下,下意識瞄了一眼。 “艸!” 男人立刻咒罵了一聲,手背上的不是別的,而是鮮紅的血液。 而這血是從他頭頂滴下來的。 所以,他頭上……有什麽東西? 理智告訴男人他絕對不能抬頭,可他的肢體卻不受控製,緩緩的抬頭看向頭頂。 “啊!!!——” 一聲叫喊過後,接著是人滾下樓梯的聲響。 “所以我到現在睡覺都不敢把手腳伸到床外。” 李思源等著紅燈小聲說道,而舒千羽正躺在後麵睡的香甜,甚至發出了細微的鼾聲。 明禮溫聲道:“是會有種鬼,專愛藏在人床下。” 紅燈一過,李思源立刻開車往前走,聞言有些驚訝:“還真的有?那幸好我聽了我姥姥的話。” “你很害怕?”明禮有些好奇的看向李思源。 這人好像對鬼神之事十分忌憚,可不太妙…… “豈止是怕,簡直怕得要命。” 李思源苦笑一聲:“不瞞你說,我七歲之前,也是能看到鬼的。” 明禮沒有驚訝,側頭等著這人繼續說。 李思源歎了口氣:“我姥姥是苗族,老家的祖宅在山中,小時候每到過年我媽就要帶我回去……那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鬼怪雜談,一向在深山老林的村落中最為常見,李思源童年時最怕的就可以說是過年跟著媽媽回祖宅。 祖宅的風景很好,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但李思源記得最為清楚的,便是一個蹲在院子中的人。 每次他經過,那人都會向他打招呼,但李思源從未回答過。 因為那個人,根本沒有頭。 想起不好的回憶,李思源忍不住握緊了方向盤,明禮看著那泛白的骨節,道:“你回了他,便要替他守在那了。” 地縛鬼,困在一方不得脫身,除非找到了替死鬼。 李思源多年之後漸漸雲裏霧裏的懂得後,也是一陣後怕。 “所以到現在,對那些東西都很害怕,怕的已經快要成病了。”李思源將車拐了個彎,開進了離家不遠的一條街,停到了一家超市旁。 “我去買些東西,有什麽想吃的麽?”李思源解開安全帶,隨口問道。 明禮想了想,說:“芒果布丁,青檸味薯片,真心瓜子大包,草莓味哈根達斯夏威夷果,杏仁露,柚子幹……再加一杯芝麻糊,如果有的話一份關東煮不要辣。” 李思源:啥??? 原本以為明禮會客氣的拒絕,猝不及防得到了一堆零食名的李思源手一錯,車門都沒拉開。 明禮垂了垂眼,道:“我餓了。” 李思源這才想起兩人晚上沒吃東西。 他平日裏晚上經常不吃飯,這會兒倒是有些習慣的忘掉了。 “行,等著。”笑了一聲,李思源看了看車,開了車門下車走到超市。 車外熱的人發悶,李思源進了超市才覺得又活了過來,忙趁著還沒忘掉明禮的一堆零食名,快速的推了車去貨架挑選。 很快購物車便堆滿了零食,李思源正要去拿瓜子,眼角卻掃到了一抹轉瞬即逝的影子。 轉過頭皺了皺眉,李思源捏了捏購物車的握柄。 沒有任何異象,李思源揉了揉眉心,往前走去,緊接著便是一種如影隨形的怪異感。 總覺得什麽東西在盯著自己,李思源皺著眉,也想不起明禮到底要什麽瓜子了,直接將貨架上的瓜子都拿了一遍。 大分量,足有十幾包。 快速的結了賬回到車上,李思源將零食袋子往車後一丟,才感到指尖發冷。 “怎麽了?”明禮眼看著李思源魂不守舍的把兩大袋子零食直直往他姐身上扔,伸手攔了下來,自己抱著。 李思源平靜了一下,自打他上車後,那種被監視的感覺便消失了。 “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明禮眯了眯眼,伸出手往這人頭上點了點。 一縷黑色自李思源的額頭溢出,被明禮攥在手心,隨即消散在空氣中。 李思源驚駭的睜大了眼:“這什麽東西?” 明禮說:“役鬼。” 李思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是鬼?” 明禮想了想,也覺得描述的不太準確。 “不是鬼,但不是什麽好東西,身上有這個就相當於暴露在所有的鬼怪視野當中。”隨之而來的麻煩,也就可以想象了。 李思源想不通自己身體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我怎麽會沾上這東西……” 明禮抿了抿唇,麵色微寒:“小心你身邊的人。” 身邊的人? 李思源也不傻,明禮這話一出,他也就明白了。 他身邊八成有人懂得這些異術,並且這人對他動了手腳。 糟心的發動了車,兩人很快到了家,舒千羽睡的像豬一樣,李思源隻好打橫將人抱起來。 一抬頭看到電梯間熟悉的身影,李思源差點沒把他姐扔到地上。 血葫蘆姑娘今天也不鑽垃圾桶了,但看兩人依舊瑟瑟發抖,連同身上搖搖欲墜的胳膊也在抖。 李思源看著那好似即將脫落的血糊糊的胳膊,抱著他姐也發抖。 明禮看了看這人發抖的肩膀,心中一軟,摸了摸這人的頭,隨後攬著他的肩膀上了電梯。 直到那女鬼消失在視野中,李思源提著的心才放下。 雖然知道有明禮在,那女鬼打死也不敢過來,但這種視覺衝擊還是讓他不自覺的害怕。 兩人回到家,將舒千羽扔到了一個空房間,李思源看著提著兩袋零食的明禮善心大發,點開外賣軟件點了兩份外賣。 李思源本是不想吃的,最後還是沒忍住,點了三百多塊錢的燒烤。 外賣要半個小時才到,李思源趁這個時間跑去給舒千羽洗了個臉。 畢竟帶妝過夜是很傷皮膚的,作為演員的李思源完全清楚這對女孩子的傷害。 忙活完這些,將舒千羽平穩的放到床上,關了燈。 而出了房間一到走廊,李思源便聽到了一種富有規律的‘哢、哢’聲。 李思源的心猛地提起,驟然想起了明禮所說的役鬼。 提心吊膽的挪到客廳,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