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源擺手:“戒了。” 程立將煙放進自己嘴裏,點火抽了一口才道:“源哥我信你,而且……最近這些日子,整個程家就不對勁。” 明禮全程乖乖吃飯,李思源給他剔了塊魚,一邊開口:“你說。” 程立接著開口。 其實程家人不算多,程老爺子一共也就倆兒子,還有幾個孫子孫女,旁係旁支的零星算起來也沒有李家一半多。 但程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程家的人,都要住在本家大宅,所以不論程家的人工作怎麽忙怎麽滿世界飛,能回本家就一定要回本家住。 這是程老爺子定下的規矩,所以就算程立是個私生子,隻要入了族譜,也得老老實實搬過去住。 是以本家大宅,修了又修,建了又建。 而第一次發生奇怪的事,就是在夏天重新裝房子的時候。 程立的麵上不再輕鬆愉快,他的語調很慢,但字句清明:“我那天早上起來,就看廣場那邊抬出來一個人。” 擔架上的血滴答滴答的流了一路,傭人一邊收拾那血也一邊往下淌。 “人是從高處跌落到噴泉裏的,後來警察也沒說什麽,這案子到現在也沒個結論,隻算是意外。”程立的臉色很差,他頓了下,抬眼看向李思源:“但這隻是第一個。” 程家大嫂想請人做場法事,畢竟她小女兒的孩子剛出生半年,出了這事總覺得不吉利。 可程老爺子卻阻攔了,死活不讓家裏人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程老爺子年輕時是個軍人,最討厭江湖術士,覺得那都是騙子。 提起這個爺爺,程立的臉色就更差了,李思源知道他家裏的爛事,先開口轉了話:“那之後呢?” 程立的目光放到鏡子身上,小孩安靜的站在窗台邊數著花盆下掉落的樹葉,乖巧的不行。 “是我堂姐,那天夜裏鏡子一直在哭,還有點發燒,我姐想帶他去醫院,結果出門就撞了車。”程立煩躁的戳了兩下盤子裏的藕片。 “倒是沒什麽事,大人孩子都沒傷著,可是隔天我姐在公司,不知道怎麽就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李思源看向鏡子:“那你姐現在……” “命大,但還住院呢。”程立聲音悶悶的:“鏡子沒爸,所以這幾個月都是我帶著他。” 李思源看向明禮:“明哥,你覺得呢?” 明禮咽下口中的食物,淡色的瞳孔看向程立:“還有呢?” 程立被這一眼看的莫名緊張,下意識坐直了腰板:“還有就是前幾天,我大伯的司機失蹤了。” 工人出事,女眷從樓梯滾落,現在連司機也失蹤。 李思源蹙眉:“你爺爺還認為這都是意外?” 程立滿眼煩躁的諷刺著:“可不是,他還覺得自己上過戰場,沒什麽東西敢近他的身呢,實際上就是個粗魯的莽夫。” “這也不是辦法。”程立焦急的看向明禮:“明哥,您能不能幫我家鏡子看看,到底什麽東西來害他和我姐啊。” 程立與程家的關係並不好,他是個私生子,程家看重身份,就因為這個他從小到大沒少被程家人貶低。 可他堂姐卻不一樣,從小到大從來都是護著他的,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和鏡子出事。 李思源也眼巴巴的看向明禮,明禮很是受用,勾起唇道:“要去你們家看看。” 鏡子拿著片樹葉跑來,美滋滋的給程立看。程立這人看起來大大咧咧,實際上是個很溫柔的人,他拿起葉子誇了鏡子一句,轉頭對李思源和明禮道:“行,現在就回去。” 天色不早,程立覺得不如他們就在這住下,這樣鏡子也能更安全些,畢竟現在誰也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 李思源覺得也可以,轉頭看向明禮,明禮自然聽他的,完全沒有異議。 大概是聽了程立下午說的事情,再次進入程家的別墅區,李思源總覺得有點冷颼颼的。 明禮特意隱去了自己的氣息,上次他來的時候什麽都沒感覺到,大概就是藏在這裏作祟的東西躲了起來。 鏡子好奇的看著明禮,總覺得這個人好像沒那麽嚇人了,長得還特別好看。 比小舅舅好看多了。 程立正在泡茶,突然扭過頭打了個噴嚏。 “不是感冒了吧?”李思源遞給他一包茶葉,關心問道。 程立搖搖頭:“我一年到頭也不感冒,沒事。” 明禮喝了杯茶,便開始環視起這個別墅來。別墅的格式中規中矩,裝飾都很古樸,整個程家都是這種風格,全是按著程老爺子的要求來的。 李思源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又逗了會鏡子,突然也想念起小木來。 可惜本家人多眼雜,他也不好將小木帶回來,隻能讓他跟著黎見過年,總覺得有點委屈孩子。 李思源決定在自己的行程上多劃出兩天,回去專門陪小木。 見明禮還在看房頂,李思源走過去問道。 “這有什麽?” 明禮轉頭,目光觸及這人便溫和了三分:“雕花,很講究。” 李思源看不出什麽講究,他連那上麵究竟雕的是什麽都看不出來:“這雕的是什麽東西?” 明禮指著一處道:“飛天,每當有靈物修成仙,便會出現這種飛天盛景。” 說到飛天,李思源第一念頭就是飛天壁畫,他回頭向程立打趣道:“你家老爺子還挺有情調。” 程立哼笑一聲:“他有什麽情調,這都是有專人設計的。” 八點一到,鏡子便要被傭人帶回去睡覺了。小孩臨走前,明禮將他叫到身前,往他頭上點了一下。 “去吧。”明禮收回手,退到李思源身側。 李思源眼睜睜看著一縷黑光染在了鏡子的額頭,應該是留給他護身的。 程立卻看不到,他有些擔心的看向明禮:“鏡子晚上不會出事吧。” “不會。” 明禮轉身拿起李思源的外套遞給他:“出去看看。” 程立欣然帶路。 一出了門,徹骨的冷意又侵襲而來。李思源打了個哆嗦,明禮將身上的溫度提高,湊過去拉著他。 “難得見你身上這麽暖。”李思源笑道。 明禮沒說話,眼睛卻亮晶晶的,任勞任怨的當著小暖爐。 程立回過頭看兩人,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源哥……和明禮,是牽著手吧? 程立越看越覺得詭異,想了想如果是自己這樣靠著源哥還拉手。 我的媽,那源哥不得把我打死。 程立想想都覺得驚悚。 明禮眯起眼,開口:“去那個噴泉。” 自然是那個死過人的。 程立心中的想法立時煙消雲散,專心的走在前麵。 三人的步速很快,十幾分鍾的時間,便走到了那個噴泉。 李思源抬眼望去,便發現地上有著一種淡淡的紅色血點。一陣風飄過,那血跡上還傳來種難聞的味道。 而這景象,程立自然是看不到的。 “這是什麽?”李思源的手還被明禮拉著揣在口袋裏,他拽著人往前走了一步:“真臭。” 程立懵逼:“啊?不臭啊?” 明禮將人往旁邊帶:“別粘上,這是怨氣。” 經久不散,冤屈未結。 這是死於非命的人,唯一能留下的印記,散發著無限的惡意與滔天忿恨。 李思源心中有一絲悵然,恭敬的退後。 死者為大。 忽然明禮看向了程立,指著不遠處的別墅問道:“那是什麽地方。”第54章 程立看了眼, 道:“那是主宅, 是建在這的第一個別墅, 隻有老頭子自己住。” 院裏有著很多巡邏的安保人員,看到程立都會打聲招呼, 程立一一回應, 轉頭看向盯著主宅的明禮,苦笑道:“明哥,那邊兒我進不去。” 明禮點點頭,收回了目光。李思源的笑淡了幾分,最終抿了抿唇, 什麽都沒說。 三個人在整個別墅區轉了一圈,最後帶著一身的寒氣回到屋子。 安排房間的時候,明禮淡淡的看向程立開口:“一間。” 程立一愣:“啥?” 明禮:“我和他, 住一起。” 程立站在原地盯了李思源十幾秒,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麽。 李思源一看便知道他誤會了,明禮應該是覺得這地方有蹊蹺才如此一提,但他什麽也沒說, 任由程立發散腦洞。 反正以後也要知道的,提前熟悉一下。 源哥十分自信。 程立家裏的房間都很豪華,程老爺子喜歡,還沒事就統一一下裝修。可程立性子執拗, 他不待見程家人, 也不願意讓人插手, 所以他的別墅還是有很強烈的個人風格。 李思源洗了澡, 大字型撲到了柔軟的床上,明禮將人濕漉漉的頭扒拉出來,用毛巾胡亂的擦上去。 閻君大人並不習慣照顧人,他的動作生硬,還會扯到李思源的頭發,李思源吸了口氣,認命的將毛巾拉過來自己擦。 被嫌棄的明禮坐在一邊,眨著眼睛看麵前的人。 “源源。” 李思源被這柔軟的音調戳的心裏一軟,笑著看向他:“怎麽了?” 明禮繼續看他:“我的拚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