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說著:“我哥哥不是法師,隻是學了一點魔法基本原理。但這段進修的經曆好像改變了他。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探望那位曆史老師,沒想到他倆聊著聊著竟然吵了起來。老師畢竟是長輩,我哥哥沒有堅持自己的觀念到底……總之,我哥哥認為法師和士兵沒什麽不同,他忍不住為死靈師辯護,而我們的曆史老師無法容忍這一點。”你哥哥叫諾拉德,比你大十歲,人緣特別好……伯裏斯記得那個貴族孩子,他沒教過他,但聽說過那孩子在教院裏的種種作為——諾拉德根本不是來學法術的,他簡直是專門來影響別人學習的,他在教院進修的兩年內招蜂引蝶勾三搭四,引起了數次愚蠢的鬥爭,導致三女兩男共五位學徒因互相妒忌而大打出手……這五個人裏好像有兩個或三個是專攻死靈係法術的。諾拉德會為死靈師辯護,多半隻是為了維護一下他的前任女友和男友。“我隻是想問您,”這時,夏爾接著說,“您究竟為什麽要做法師呢?尤其……您還是個死靈師……看起來您和我年紀差不多,您怎麽會走上這條路……”伯裏斯想了想,問:“你應該聽你哥哥提起過關於死靈術的事吧?就算你哥哥為它辯護,他肯定也承認死靈術中有很多東西挺惡心的,是不是?”“是的……”“比如墓地的蕁麻,被焚燒過的蝙蝠,混入藥劑的人血,未能活著出生的胎兒,甚至屍油和幾百年前的骨頭……”在伯裏斯說著的時候,夏爾已經滿臉不適了,“先不說這些,我們可以先看看死靈法術能幹些什麽。有些法術能快速殺敵,有些法術能造出無生命且無所畏懼的戰士……還有些就更巧妙了。夏爾爵士,你們的軍隊中有沒有人因為實戰或訓練而受傷啊?”“這個當然有。”“比如從馬上摔下來,磕斷了門牙?”“真的有這種情況!上個月我的小隊裏就有人磕碎了牙齒,雖然不是因為騎馬……”伯裏斯笑道:“你應該知道,成年人的牙齒一旦缺損就再也恢複不了了。而現在有這麽一種死靈係法術,它能夠催生新的骨骼並進行塑形,一位訓練有素的死靈師能夠讓人重新長出牙齒,再用法術把新牙塑形成適合當前口腔結構的樣子。這枚新牙是真正的牙齒,不是金屬假牙或者幻術,而且整個施法過程不會給受術者帶來任何痛苦和危險……這法術是不是很方便?”“確實……”夏爾回憶著那位隊友的嘴巴,十七歲就缺了門牙真是太令人痛心了。伯裏斯又說:“不過,這法術並不是隻能幫人長牙。如果用不同的方式來施展,它也可以用在戰鬥中,用在暗殺中。死靈師可以在幾分鍾內讓敵人的骨骼膨脹或塌縮,或者讓它們刺破動脈、穿透皮肉……”年輕的騎士渾身都僵住了。他不禁後退了一步,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法師一直氣質溫和,現在卻突然變得十分恐怖。“別擔心,現在沒人會這樣施法,”伯裏斯說,“其實殺戮用法才是此法術的基礎版本,而用它給鹿長角、給人長牙、給兩腿長短不一的人重新發育……這都是近百年內的死靈師們研究出的新用法。奧法聯合會禁止了它的殺戮版本,禁運了殺戮版所必需的某件材料,正規的死靈學派導師也不會向學生教授殺戮版本的用法。夏爾爵士,如果有機會讓你的朋友重新長出門牙,你願意嗎?”“這個……當然願意了。”少年吞吞吐吐地說。“如果未來有敵人入侵薩戈,而你力量強大,可以馳騁殺敵,橫掃戰場,保證己方全身而退,還能讓敵軍再不敢犯……你願意用這力量迎戰嗎?”“我願意。”“那麽,如果落月山脈維持和平,獸人和蠻族再也不翻越落月山脈了,這時有人叫你專程闖進獸人村落殺光所有男女老少,連剛出生的嬰孩都不得放過,你會去做嗎?”“不會!”夏爾大聲說,“軍人保家衛國,但絕不濫殺無辜。我也知道,確實有些部隊會在戰爭中做出一些墮落的、有違榮譽的事情……但我肯定不會這麽做!無論是領地騎士還是神殿騎士,我們都不會!”伯裏斯讚賞地看著他:“你問我為什麽要做死靈師,還疑惑你哥哥為什麽為死靈師辯護,你這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作者有話要說:大君在嚇唬孩子,法師在教育孩子……順帶那個落月山脈將來會是一個副本的……第20章 夏爾思索了片刻,再次頷首:“我懂了。閣下,我要再次向您致歉。您說得有道理,真的……雖然您很年輕,馬奈羅老師很年長,但我還是覺得您的看法更……”突然聽到某個名字,伯裏斯一驚:“馬奈羅?”“哦,就是剛才我提過的曆史老師,”夏爾說,“他年輕時是個神殿騎士,年老退役後當了教師。馬奈羅老師很敵視施法者,特別是死靈師,有時連我父親也覺得他太頑固,而他認為我父親的領地騎士們都缺失信仰……”“馬奈羅……”伯裏斯輕輕重複著這個名字,“神殿騎士馬奈羅?他是俄爾德人吧?他服役的地方是大陸北方的奧塔羅特神殿教區,一個被稱為北星之城的地方……”“您也認識馬奈羅老師?”夏爾有些吃驚。伯裏斯歎口氣:“不,我當然不認識他……是我的導師提起過他。現在他應該……大概也有八十歲了?”夏爾搖搖頭:“馬奈羅老師在三年前過世了。雖然他的部分思想比較極端,但總體來說,他是個很淵博也很負責的老師。”伯裏斯有些恍惚。他怕這個少年看出什麽,就催促他趕緊回去照顧妹妹。少年剛才聊得太專心,一經提醒才想起妹妹,他立刻鞠躬向伯裏斯告別,沿花園小徑一路小跑。按照流程表,宴會應該已經開始了,但現在宴會廳大門緊閉,據說餐台也還未完全準備好。顯然皇宮內出了一些小插曲,延誤了安排好的流程,賓客們在休息區和花園長廊裏到處閑逛,互相傳播著各種版本的小道消息。回去的路上,伯裏斯一直有點出神。法師海達沉默地在前麵為他帶路,沒有多問他關於塔琳娜或者夏爾爵士的事。盡完帶路的職責後,海達多看了伯裏斯幾眼,終於忍不住說:“閣下,原諒我。您和夏爾爵士的談話……我聽到了一小部分。”“這有什麽可道歉的,我們又沒談什麽機密的事。”伯裏斯搖搖頭。海達微笑著:“您不愧是伯裏斯閣下的學徒。您說的那些話……很像他老人家。”“他確實是這麽教我的。”伯裏斯尷尬地回答。海達離開後,伯裏斯一直坐在長廊石凳裏發愣,直到有人從後麵戳了戳他的背。他回過頭,洛特蹲在香水月季叢裏,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伯裏斯忍不住問:“您在等什麽?”“我還以為能嚇你一跳……”洛特有點失望。“哦……”伯裏斯慢慢轉回身,“好嚇人啊……”洛特鑽出花叢,跨坐在長廊石凳上:“你也太敷衍了,沒嚇到就說沒嚇到……對了,你聽說沒有,你的好學徒抓到了一群刺殺親王的刺客!”“艾絲緹抓的?”“當然不止她一個人。我剛剛回到皇宮,聽崗哨裏的衛兵聊天說了整件事……親王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要親自審問送榴蓮的果農和商人,原本這些人根本不該進皇宮,而親王的衛隊專門把他們帶進來了……”“然後,商人是刺客假扮的?”“對!”洛特一臉興奮,“你真聰明,不愧是法師。真正的果農和商隊送完物資就離開王都了,而有一批刺客正在想辦法混進皇宮,這時,塔琳娜被榴蓮紮暈的消息傳得全城皆知,這夥刺客立刻想到,親王必定不會放過運送榴蓮的人,他們借這機會扮裝成那批商人,專門等著被親王審問。你叫公主去查看榴蓮,結果公主遇到了這批即將被審訊的‘果農’。”伯裏斯想了想:“艾絲緹倒是挺厲害的,但她不可能獨自對付這麽多人……而且她還得隨時留意不要被人發現法師身份。”“當然不是她親手抓的刺客,”洛特瞥了一眼花園遠處的角落,“看見那些穿黑祭袍的人了嗎?”“奧塔羅特神殿騎士?”“對,他們都是奈勒爵士的人。事情是這樣的,那夥刺客有個內應扮裝成了士兵,內應擅自離崗後,他的隊長在到處找他,這個異常情況引起了奈勒爵士的注意,他向那隊長詢問情況,並打聽到了親王要審訊果農的事。可能他比較有戰鬥經驗什麽的吧,他覺得事情很可疑,就帶著神殿騎士到處搜索,然後在公主的協助下捉住了那夥刺客。親王的侍衛和文書員受了傷,親王本人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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