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是磕碰一下就容易淤青的體質,因為這個,還被室友開玩笑說是豌豆王子轉世,但這不代表他受一點傷就會喊疼。相反,他很能忍疼,除非真的難以忍受,否則根本不會表現出來讓別人知道。 龍淮那雙深邃的墨色瞳孔一眨不眨盯過來,還在等他回答。 禹周和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從來沒從崽崽嘴裏聽到過這種命令式的口吻,這還是第一次,一時有些愣怔,有種被自己養大的孩子反過來教育的倒錯感,讓他莫名覺得羞恥。 “兩位後生仔,你們快點吧,這裏不好停車。”那位中年司機看他們倆一直不過來,忍不住扯著嗓子喊道。 “好,這就來!”禹周和回聲。 他輕輕呼口氣,也不管兩個男人手拉手娘不娘了,拉起行李箱,示意龍淮拎上小綠龍藏著的麻袋,先上車再說。 司機開了雙閃,下車先打開後備箱,轉頭正要說什麽,突然見到他們兩人牽著的手,聲音瞬間咽回肚子裏。不過他也隻是愣了幾秒,很快揚起笑容,見龍淮提著一個很大的厚麻袋,熱情道:“來,我幫你。” 龍淮站住腳步,避開他的手,冷淡地說:“我自己來。” 司機尷尬地收回手,撓了撓頭,心道眼前這高個男人氣勢很足、人很酷啊。 知道龍淮不喜歡陌生人的靠近,再加上麻袋裏是小綠龍,自然不能假手於人。禹周和衝司機笑了笑,緩和氣氛,“師傅,行李挺重的,我們自己來就行,謝謝你了。” 司機本來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現在有台階下就更不在意了,自己先回車上,看那個男人幹淨利落地把麻袋抬上車後座。 緊接著車廂就是一沉。 司機砸吧了下嘴,看對方表情輕鬆,毫不費力,他還以為那麻袋很輕呢。沒想到原來分量不輕,也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 車外邊,禹周和偷偷把麻袋的拉鏈拉開一個口,歉意地摸了摸小綠龍的頭,讓它再忍耐一會兒。 小綠龍輕輕蹭他的手,動作很輕,祖母綠的眼睛裏滿是信任,好像在說沒關係。 禹周和笑笑,和龍淮一起上了車。@無限好文,盡在五塊五毛 白色suv駛回主道開始加速,司機也慢慢打開話匣:“你們兩個去龍棲岩是要野營?那地方風景確實挺不錯的。” 現在這天氣不冷不熱,正適合出門遊玩。那深色麻袋裏很可能是裝了帳篷、炊具之類的東西,所以才會很沉。 禹周和正用口型警告龍淮不要亂動,聞言轉頭,順著他的話說,“對,就隨便逛逛,看看風景什麽的。”@無限好文,盡在五塊五毛 不能說實話,也不能說自己是要去常住,免得被追問,還需要想更多借口。 轉彎,司機打轉向燈時看了眼後視鏡,笑道:“你們看起來感情很好啊。” 禹周和不知道怎麽突然轉了話題,還沒回話,就聽司機繼續笑著問道:“在一起多久了?” 什麽叫在一起多久了? 這句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禹周和眼睛微微睜大,“不好意思啊師傅,我沒聽懂你的意思……” 司機快速轉頭看他和龍淮一眼,笑眯眯地說:“沒事,別看我歲數大,但我不是那種迂腐的人。以前在另一個城市,經常在路上看到像你們這樣的男生,習以為常了。人活一輩子,最重要的是開心,隻要開心,不管是和誰在一起,甚至自己獨身一輩子,都行。” 龍淮坐上車後就一直抿唇不語。剛剛周周警告他不許動手動腳,也不許動嘴,他不願意,但又不想讓周周生氣,隻能勉強答應下來,隻是還緊牽著他的手不放。 聽到前麵司機的話,他眉心一動,偏頭看向禹周和,薄唇輕啟,點頭道:“我和周周在一起就很開心。” 禹周和抽了抽眼角,用力捏了下龍淮的胳膊,硬邦邦的,讓他別亂說話。 他自己則假笑道:“師傅,看不出來您這麽豁達。但您真誤會了,我們兩個人不是你想的那樣。” “嗨,你瞧瞧你對象,人就比你大膽,敢作敢當,說在一起就在一起。”司機搖了搖頭,“我又不會嘲笑你們,用不著不好意思。” “……” 越解釋越黑,禹周和徹底不想說話了。有些人就是會先入為主,以為自己看到的、猜測的就是事實。哪怕後麵有人解釋,也隻會覺得是在遮掩。 龍淮卻不想他被誤會,開口認真解釋:“周周還沒有答應我的求偶。” 他們確實不是對方想的那樣,還不算在一起。但他沒有氣餒,一定會繼續努力,直到周周答應他的求偶,願意和他交.配。 司機愣了愣,有點沒太聽明白,“求什麽?偶?” 操,祖宗,你快給我閉嘴吧。 禹周和瞪著龍淮,做了個閉嘴的手勢,又轉頭急匆匆打補丁:“求愛,他說的求愛,我還沒答應他的求愛。” 一連串的求愛聽下來,司機情不自禁地笑了,“原來是這樣,看樣子不服老不行,年紀大了,耳朵不行,聽岔到十萬八千裏去了。” 不過現在年輕人果然時髦,特別喜歡在嘴上說愛來愛去的,太直白,聽著怪讓人不好意思呦。 車輛漸漸駛入盤山公路,急轉彎很多,路不太好走,司機不再說話,專心開車。又過了二十來分鍾,他按照導航的指示,將車停在龍棲岩山腳下的村莊附近。禹周和手機轉賬支付了車費,向人道謝後和龍淮下車。 中年司機利索地倒車,離開前他搖下車窗,衝站在路邊的兩人揮了揮手,喊道:“後生仔,我覺得你們很般配,千萬要把握住機會好好相處,不要讓自己後悔啊!” 說完,他愉快地哼起“哦q.q愛是真是假誰去猜”,踩下油門,順便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紅色polo衫豎著的領口。 啊,感覺脖子上的紅色立領更鮮豔了。 這是哪裏來的古怪大叔,人太不靠譜!禹周和握著銀色行李箱的拉杆,一臉黑線。 可龍淮不這樣覺得,他墨色的眸子裏閃過細碎的光,“周周,你聽到沒有?” 禹周和挑眉,“聽到什麽?” 龍淮翹著唇角:“他說我們很配。” 配你個大頭鬼。 禹周和頭也不抬,敷衍道:“風太大,沒聽清。” 龍淮收斂笑容,低聲安慰他:“沒關係,我可以現在去把人抓回來,讓他再說一遍。” 得,這裏還有個更不靠譜的…… 禹周和抽了抽嘴角,拽住龍淮,“不要麻煩別人,我們快回去吧。” 別讓小綠龍在麻袋裏待太久了,也別讓其他幾隻崽子等急。說起來,它們的速度應該比車要快吧,這時候應該已經在小院裏。 麵前的山常年雲霧繚繞,穿過山腳層層疊疊的霧氣,等完全看不到底下的風景,他們把小綠龍放了出來。 它在麻袋裏動也不能動彈,現在終於出來,原本應該是開開心心手舞足蹈的,但它站在禹周和麵前,盯著他受傷的手臂,癟了癟嘴。 在禹周和受傷的時候,它也好想出來幫忙的,可是答應過他不能亂動,才忍著繼續待在麻袋裏,心裏好難受。 禹周和笑笑,撫了撫小綠龍的背,“沒事,我們小綠做得很棒。而且我很快就好了,一點也不疼。”@無限好文,盡在五塊五毛 他說的是實話,雖說當時攔住崽崽不讓他舔傷口,但舌頭還是有碰到。現在碰到的地方已經開始愈合,隻癢癢的,不疼。 他正要繼續往山上走,突然看見小金龍它們或跑或飛,從半山腰下來,衝到他眼前。 最前麵的是小.紅龍,眼神同樣落在禹周和手臂上,衝他大聲叫喚,氣勢洶洶的。 快說,這是誰做的,它要去報仇! 衝禹周和叫完,它又轉頭衝龍淮叫,齜牙咧嘴的,很是不滿意。 你這個大渣龍! 竟然沒有保護好他! 真是太令龍失望了嗷! 後麵跟著的小金龍也撲上來抱住禹周和的小腿,眼眶裏掛著的淚珠滾滾滑落,聲音又急又嬌。 嗚嗚嗚,香香你怎麽受傷了? 黑黑怎麽會讓你受傷的? 痛不痛啊? 是不是要呼呼? 就連不愛說話的小藍,這次也對著禹周和開口叫喚,能聽得出情緒不高。 龍崽們聲音急促,禹周和被叫得亂了方寸,問龍淮它們在說什麽。 “它們怪我沒有保護好你。”龍淮抿唇,聲音低沉。 其實他也這樣怪自己。 怎麽又繞回來了?禹周和歎口氣,又抬眼看向對方,臉上露出柔軟的笑容,輕聲道:“崽,這不關你的事啊,是我自己要去攔那輛摩托,摔倒也隻是意外,誰都預料不到的。” “一個合格的伴侶,不能讓另一半受傷。”龍淮低下頭,臉上的表情並不像在開玩笑,“周周,以後讓我時時刻刻陪在身邊保護你,相信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合格伴侶。” 他以雄龍的尊嚴起誓。 “……” 我可去你的合格伴侶! …… 回到龍棲岩,一切還是那麽熟悉,不需要重新適應。最大的一個變化,是禹周和想和龍淮分床睡。 自從知道崽崽對自己抱有別的心思,他就在想要怎麽不動聲色地保持距離,既不會讓崽崽傷心,又不會引起他懷疑。 但後來發現,現在的崽崽,是油鹽不進的崽崽。不管他怎麽說,隻要涉及到分開這個意思,他就裝作自己聽不懂,或者就委屈地看著他。 天知道每當他看到那張冷淡而英俊的臉上,露出萬分委屈的表情時,心裏是什麽感覺。 最後隻能放棄。 一起睡就一起睡吧。 都是男人,還能少兩塊肉咋滴! 這是回到龍棲岩的第三天,晚上九點多,老大突然打來電話,聲音緊急:“小幺,你這兩天有上學校論壇嗎?” 禹周和剛給小粉龍和小紫龍洗完澡,擦了擦手,回道:“沒有,你知道我不太看論壇的,發生什麽了?” “有人在上麵黑你,說你明知道自己有傳染病還若無其事地和大家,跟當初那個誰一樣心理陰暗想報複社會。”老大罵了一句髒話,“操,我和你住了四年,都不知道你有什麽傳染病,也不知道是誰在造謠!” 去年計算機學院有個大二男生,人很陰鬱,整天罵罵咧咧怨天尤人,成績也差,逃課是家常便飯。輔導員找他談過好幾次話,但都沒有好轉,跟領導反映後,學院有了勸退的打算。那男生知道這事的那天,剛好去校外拿自己的體檢結果,得知自己得了乙肝,心裏更加扭曲,便決定要報複其他人。 這種病隻能通過母嬰、血液和性傳播。他隱瞞下自己得了乙肝的事,網購十幾隻迷你針筒,割破手掌將血注進去,每次準備完就去人多的地方晃悠,趁人不注意用針紮一下。竟然真的被他得逞,也不知道是怎麽隱藏的,最後有差不多一百人都因為這事被傳染了乙肝,直至每年年初體檢時才被發現。 由於出現頻率太密集,且主要集中在計算機學院,引起了校領導的注意,派人盡快去查這件事。那個大二男生大概是看沒人發現,行事越來越大膽,終於在又一次作案時被當場發現,才真相大白。 這件事的影響非常惡劣,尤其是那些無緣無故被傳染乙肝的學生和家長,來學校鬧了好久,直到警方介入,才漸漸平息下來。消息傳開後,農大學生對傳染病這三個字就變得特別敏感。 這個在論壇上黑小幺的人,就是抓住了這點,才能很快艸起熱度。其實隻要能澄清這純屬汙蔑子虛烏有,那就沒大問題,隻不過畢業前發生這事,還是夠讓人惡心的。 禹周和皺了皺眉:“把鏈接發我。” 老大說:“發微信了,你先看看,我和老二老三都已經上去幫你澄清了,等會你自己也拍張照上傳,應該沒太大影響。” 禹周和點頭:“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