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三兒隨手拉開幾個櫃子:“都是空的?”楚晗立即說:“這布局可能是個幌子。根本就不是停屍房,蒙人的,咱們差點兒就錯過了……翻這裏!”房三爺單眼皮下突然透出那麽一點兒很壞的心思,嘴角笑得一咧。他“嘩啦”一聲拉開一個櫃子,抄手就把地上的陳煥拎起來,粗暴地直接填進屍櫃,推進去了。“扛著太沉,我累了,先讓他在裏麵涼快著。”房三兒冷冷地說,一臉理所當然“就應該這麽幹”的傲慢和無畏。楚晗覺著陳總從今天往後,是要跟他們家徹底翻臉了。他常從一些細節處領悟到,小千歲這龍性龍脾氣,對他是難得一腔知恩圖報之心、有情又有義了,對別人才是個無良無道、沒心沒肺的……他們在冰冷黢黑滲人的屍櫃群中間穿行過去,經過幾道門,在最裏一間寬敞完備的實驗室內,果然發現他們要找的人物。房間裏還有兩名值班護士,都是清秀細致的男生,罩著白大褂。倆男生迅速就被房爺一掌搧趴一個,坐牆角捂著流血的鼻子不敢有絲毫反抗。不會認錯人,正是澹台公子。實驗室床頭的應急小燈發出光源,暖黃光線穿透一室黑暗。床上躺著赤身裸體的男子,麵容鮮潤,皮肉如生,肌肉呈現出俊美鮮明的線條,下腹有一叢暗色毛發,很有陽剛氣質。身上鞭痕還沒痊愈,前胸、手臂、大腿像裹了一層暗紅色密織的網,滲出血的地方塗過透明藥膏。這人各處穴位連著導線,儀表上波痕平緩。昏迷中這樣裸露著一身傷痕,肯定很尷尬,美男眉頭微蹙,顯得痛楚而哀怨,看來也是個心思凝重的人,必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受虐過往。這澹台公子全身最惹人注目的,是一頭瀑布式烏黑長發,鋪散到床鋪上,俊逸非凡,像下一秒甩著長發就要起來了。“陳煥八成是沒招了才想要找你。這人還是沒醒。”楚晗對房三兒道。“如果弄清楚這個人怎麽過來‘這邊’的,就能弄明白沈公子是怎麽過去‘那邊’,咱們可以用這人‘借道’過去。”昏暗的光源下房千歲眉目沉靜,眼尾在燈下閃出墨色水汽,似有強烈期待。楚晗突然問:“借道,過路,為什麽一定要用這個人?別的人做不到?”房三兒說:“當然!因為他正是從另一個界那邊過來的,這個人能原路回去的地方,應當就是沈公子掉落的地方。”楚晗:“那你知道這個人是誰?”房三兒也不再隱瞞:“大約知道。沈公子應該是過到神狩界。這個叫澹台的,衣著官牌身份應當是神狩界的錦衣鬼衛。借道過去用他正好!”原來這樣。當然,楚晗那時是頭一回聽到神狩界這樣一個江湖報號,直接把“神狩”二字聽成了“神獸”。一群羊駝類生物從他腦內踏著蹄子跑過,想來承鶴暫時與這些神獸為伍,應該沒有大礙。至於錦衣鬼衛是一群什麽東西,他也是後來才領教到……床邊櫃子裏放著那人被脫下的衣物靴帽。楚晗一翻,果然找到那串非常貴重的沉香手珠,手珠內側刻著“鶴”字,就是沈公子的東西。房三兒視線帶鉤,剮著澹台敬亭的裸軀,從頭掃描到腳,再掃回脖頸頭顱。房千歲看那個人的方式,並不像是故舊老相識甚至老相好之類的溫存眼神,不帶溫度。那種赤裸、尖銳的眼神,更像是在一寸一寸研究澹台少俠的身體構造,看起來也像要即刻上手把那人剖膛破肚,或者幹脆開顱看看,做一做陳總這幾天可能一直想做但還沒實施的事情!楚晗從前聽過關於“借道”的傳說,《茅山後裔誌略》中也寫過類似手法。這個和陰兵借道還不太一樣。所謂陰兵借道是說,那些古時戰敗陣亡的軍人不肯離開亡地,常年盤踞在陽間的極陰極寒偏僻之地。那些人魂魄集結不滅,仍然呈現旌旗揮舞戰馬喑喑的布陣,恍若一支繼續戰鬥著的軍隊。這情景要是被陽間人撞見,就是很嚇人的陰兵來了。而房三兒說的這種“借道”,應該是說有些特殊的人,魂魄與身軀能夠跨越陰陽兩界,或者不同的能量空間。他們就可以借這人的能量,渡到另一界內。當然,這種“肉身借道”,當事人樂意不樂意,可就另說了……誰會願意?楚晗才終於明白,房三兒一直緊追死咬這個澹台不放的原因。他因為自己存有私心,動什麽都不該動了小感情,完全誤會了,一路想岔!事實上,房三兒是需要借這澹台敬亭肉身一用。小千歲還是千方百計想要回去,徹底離開這個地方吧……心情如絲如脈,一起又是一跌,不知是該為光明的歸途高興,還是為可能的離別傷感。 第三十一章 十麵埋伏既然打算用一用這位澹台少俠,他們圍著實驗床琢磨,又拎起那兩個白大褂詢問,最後是把房間裏用來激發腦波、起搏心髒、牽引肌肉或者刺激皮膚穴道的各種儀器,都拎出來,在那傷痕累累的憂鬱男人身上一一過了一遍。楚晗一開始還於心不忍,每上一樣儀器,特意關注澹台敬亭的麵部反應,後來發現對方根本就沒反應,除了能測到最微弱的心脈,連眼睫毛都不抖一下給他看。楚晗於是下手動作也漸漸大了。他倆一人搬起這人的一條大腿,掀開來捏捏這裏,又戳那裏。“你覺著,這樣能不能成?”房三爺拽過一根電線,直接套那男的下身器官,還繞圈纏了幾道,把那一套長的圓的零件牢牢地箍上,手法極其粗暴無情。最後,仿佛就是無師自通,其實也沒幹過男男之事,房三兒掰開那人的腿,眯起眼瞅了瞅,特幹脆地就把帶金屬片的導線終端插進男子毫無防備城池大開的後庭……“別,你這也,纏那地方太狠了……”楚晗失笑,都尷尬了。他再也不會懷疑小房子跟這位澹台少俠能有任何故舊交情。這倆人有仇吧?什麽人落到小千歲手心裏被揉捏,下場都不會太好過。小白龍品性相當頑劣,當真是獸有獸道,完全不講人性和溫情。澹台敬亭這一被通電,下半身肌肉瞬間猛地繃起來了!這人大腿在楚晗懷裏劇烈抽搐無意識地全力一蹬,差點兒把他踹到屋子那頭去。這招果然太狠了,是個正常爺們兒都受不了。這男人整個身軀都抖起來,被電線捆綁纏繞住的脆弱部位迅速腫脹通紅。酷刑纏身,美男睫毛竟然動了,萬年剛毅緊闔的嘴角終於抑製不住扯出受辱的痛楚表情。某個部位逐漸剛硬如鐵卻無法擺脫電線的糾纏禁錮,腰和胯部開始瘋狂扭動,想要掙脫。這人要醒?!楚晗壓上去摁住人:“他不行了。你把那個刑具關掉,快關掉了!”房爺卻沒打算就這麽放過對方。房三兒手一揮,直接將儀器電量頂上了最高檔!澹台敬亭胸膛反弓起來,整個人要從床上彈起來,房千歲目不轉睛盯著這家夥,像是突然下定決心,或者瞅準了時機,搶先一步拍上這人胸口,朝心髒位置重重的一擊,帶著強行下壓的力道將人拍回床上。就在美男瀕醒瞬間,時機拿捏恰到好處。一道奇異的赤色的光弧從房千歲脖頸肩膀處升騰起來。光弧激烈湧動,竄過手臂和腕子,最終從五根手指注入被拍凹進去的胸口。無數紅鱗掙紮跳動著躍入澹台敬亭的胸腔,仿佛有股源頭強大的能量穿梭其中,由不得本人抗拒掙紮,生生灌進去了。一切都是轉眼間發生的事,太快了。楚晗都沒機會阻攔,那一掌的狠勁兒,足夠把胸腔裏十幾根肋骨拍塌。房三兒弓著背騎壓在澹台身上,渾身氣場爆發時羽絨服不慎扯開了,襯衫領子向後翻開,暴露一片墨玉色龍紋。栩栩如生一條黑龍,兩爪飛升,騰雲駕霧,下一秒就要從領口衣服裏跳出來了,四周一片水汽。……也就這時,樓板突然動了,能聽出人聲腳步聲從樓道口魚貫而入,整個樓層陷入嘈雜動蕩。“他們在五層。”“停屍房,包圍停屍房……”“兩麵合圍,堵住他們兩個!”楚晗耳力很好,各個樓道口都有集結、包抄、荷槍實彈的聲響,以及故意壓低嗓音的口令聲。監控係統不是已經徹底當機了?這幫人動作還是太快了……房三兒也聽到外麵來了,右臂吃力地從澹台敬亭胸口拔出來。五指指尖浸著淋漓血色,血漿沿著密布的血管神經線,往小臂遊走蜿蜒而上,挺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