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腳步聲沉重,好像是鬼衛和銅人。房三爺手腳利索,隻用一隻手提著被他搞死的最大一隻鬼車,迅速扔進旁邊一間屋子。他們五人全部滑不溜腳地鑽進房。但這地方是肯定待不住了,一座院落裏除了停放著無數輛大車,滿地都是鳥人的羽毛和殘血,一看就是慘無人道一個屠鳥現場,遮都沒法遮掩。院內亮起查夜的燈火。隔著薄薄一層窗紙,楚晗瞥見那兩名藍衣黑靴的錦衣鬼衛又回來了。那倆人都是腳步謹慎,踏幾步就站住,驚異地瞅著這一地犯罪現場痕跡。地上隻有鳥人宵小們被打落的鳥毛,並沒看見誰的屍首。屋裏分明飄出一股子黑死病的臭氣,難道有黑皮囊膽敢詐屍?那兩個姓廖的鬼衛,一時難以察覺到底發生過什麽,警惕地往屋子這邊靠近,又猶疑怯陣不敢直接上,勾手招來幾名小校軍官,眼神指揮那些人先上。遭遇戰難以避免。痦子八已經從背後拔出軍刺,暗處伏擊的姿勢很酷。楚晗盯著那兩個穿錦袍的體麵男子,突然開始不錯眼地打量對方身上。那身雍容貴氣的神都禁衛軍統一製服,一看就是手繡的綾羅錦緞,一套行頭值不少銀子,別糟蹋了。黑暗中,他一掌攔住老八,勾勾手示意同伴。他手指一撚澹台九殿下身上的麻黃色四品飛魚服,再一指自己身上散發惡臭的一堆破爛,這時再二指指向窗外穿製服的倆男的。楚晗指那兩個人,再指指自己與房三兒。他幹脆利落做了個手刀“斬首”的手勢,以口型道:我們要他們的衣服和官牌。先行被遣進屋的幾名小校,進了小黑屋就全體沒動靜了。“哎哊,客官還在外麵做啥,進來瞧瞧奴家這裏嘍——”房內傳出不陰不陽不男不女很媚的一句。還是不倫不類與現場惡戰氣氛完全不符的寶雞口音。院子裏兩位廖大人同時掉過頭,四目圓睜盯著他們這間屋子。燈下看過去,赫然也是兩張年輕俊俏的麵孔。領頭一個男子一臉戾氣,用穿官靴的腳踹開房門的瞬間暗處兩條剛健強悍的黑影飛撲了上去!沒人發出聲音。一左一右旋風般的夾攻,三人都手腳粗暴淩厲瞬間裹在一起。撲克七和痦子八近戰露了真功夫。老八直接一腿橫掃膝蓋猛磕將人帶倒,短兵相接用寸勁關節技扭住對手的手肘和膝彎。迅速轉入地麵戰鬥,兩個男的扭成一團柔術的奇葩姿勢痦子八臉上還掛著興奮的笑容,低聲哼道“小樣兒的還敢跟你爺爺瞎掙吧”。老七麵無表情,冷冷對準對手太陽穴就是一個手刀,看著那男的一聲沒喊出來就頭一歪。老七那一記手刀剁下去的力氣,應當能砸暈一頭牛。楚晗欣賞這種手段利索不多廢話的男人,幹架風格特像他爹霍傳武。就在他們引這廝入甕的同時,後麵第二個人一看情勢不對,轉身就跑。倒懸於門上的另一條黑影突然垂下。房三爺腳一蹬踹在先前進屋那人的後背上,借力直襲屋外之人。屋外那名鬼衛大驚抽刀,一把修長的繡春刀都未及出鞘,房三兒連帽子帶頭發全部一把抓。“你是……”房千歲掌中的獵物就來得及吭出這兩個字。楚少爺隻管躲在幕後算計人,打架讓別人動手。九殿下橫臥在屋子正當間一張圓形梨花桌上,姿勢妖嬈,翹著二郎腿嗑一碟瓜子:“打滴好!!三哥哥你好滴恨!!”楚晗視線一直罩在小千歲身上,眼瞅著這人用了極其詭異的一招。房三兒固定住對手頭顱,空中擰腰就是一膝蓋。身軀異常柔韌手段極為暴虐,膝骨砸上對方被他扯住頭發瞬間暴露出的脆弱的喉結。圓睜俊眼的男子最後一刻眼膜上放大的,就是房千歲的旋風腿……描述起來冗贅,就短短幾秒功夫,兩名鬼衛失去反抗能力,迅速被拖進屋,關門。院裏像啥事都沒發生過,都沒聲音。楚晗倒有些失望,對房三兒道:“照你從前說的,我還以為,神都的錦衣鬼衛都是銅頭鐵骨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人物。”老八抖抖一條胳膊,顯然沒打過癮:“隻要來得人別太多,老子一個人都能對付!”房三爺一哼:“你沒遇見厲害的。這兩個是草包,沒多大本事。”草包嗎?房三兒咬破自己手指,血手指在那兩人腦門上各寫了一個“鎮”字,然後啪啪兩掌,打了天靈蓋。那兩個男的立刻眉目嘴唇閉緊,一絲活氣兒都沒了,看起來死得透透的,身軀僵硬。房三兒說,這是以血封住鬼衛魂魄,不讓魂兒出來亂跳的手法。兩個男子腰上各一副精致的象牙官牌。一個是【指揮知事廖無涯】,另一個是【指揮知事廖無痕】。楚晗脫那倆人衣服時多看了幾眼裸體。倒不是對哪個有興趣,純屬細節強迫症,對任何人都過目不能忘。兩位廖大人都是麵容英俊身形嫩白修長,高鼻潤嘴,長得相當好看。可是一想到這些人炮製黑影人的殘酷手段,想到承鶴可能的命運,楚晗心裏就反胃。挺好看的一群製服男人,每天來來去去怎麽就不做點兒幹淨體麵的事,偏要為害為虐?從僵直的人四肢身軀上扒衣服實屬不易,還不能撕爛,每一片布頭都留著。楚晗說:“都扒下來全部換上,裏麵的褻衣褻褲都要,靴子襪子也要,別被人看穿了。”他們在城中行走,起碼的喬裝改扮是必需的,總不能還穿成現在這樣,像現代人錯走進古裝片場,隨時會被巡城的鳥人或者其他鬼衛發現。老七老八從那幾名小校身上也剝下兩套完整的黑色軍官服。這種黑色窄袖夜行服和黑色快靴,是下級校尉軍官的打扮。而廖無涯廖無痕這一對兄弟,顯然有些身份,各著一身鬥牛服的常服款式。所謂“鬥牛”其實是某種龍形圖案,貴氣而猙獰。這身製服比鎮撫使澹台敬亭都高了半階,不料武功如此稀鬆平常。老七老八以野戰軍人的辦事速度扒掉先前衣服,往身上套那個夜行衣。衣服特緊,套上頓時就成了緊身連體衣。痦子八拚命扯褲襠部位抱怨:“操,鬼衛都這麽遜,毛兒都沒長齊吧,褲襠做得忒不大氣了。不知道老子‘大’嗎!”身形魁偉的老七同誌,繃不住冷笑一聲:“就你,你哪大?”老八:“噯?我……”九殿下嘲弄道:“握也抹油看出你哪裏大。再大,你有握滴大麽?”老八嘴角一歪:“小屁孩,亮出來讓你爺爺見識見識,你能有多大?”小屁孩九殿下仍然賴在桌子上,晃悠著一條腿,媚眼一翻:“握現在已經亮出來咧,你個瓜慫看不出來?“握告訴你呀,握身上各個地方都可以挪來挪去的,你個肉眼凡胎,斷然看不出來。“握現在晃給你看的這條腿,它其實呢就不是握滴腿,它也不是握滴尾巴,那你說它是個啥?……你瞧仔細嘍,小八,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