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夜之間》公演期間,絢希和紫還要加班參與一路的小劇場排練。


    原本,以為兩人合作便能打消誤會的絢希這一次失策了。


    唯一的好消息,絢希作為下級生可以躲在教室的這一邊的後排,而一路和紫遠在教室的相反方向那一邊。


    如果不是她主動找過去在一路眼皮子底下跟紫說笑打鬧的話,一路應該不會拿她怎麽樣。


    可是,她不過去的話,那兩個經常趁著休息時聊天的好友,最近竟然都是各自忙碌。


    也不對,是紫自顧自的忙碌,根本不搭理一路。


    反倒一路總是偷偷借著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瞄一眼紫,想搭話又不敢搭話的樣子……


    這畫麵,有些似曾相識?


    同樣忙著小劇場排練的天海聽了絢希的描述後,咽下自己嘴裏的食物後冷不丁地提醒了一句,“前段時間kaname桑不也是這樣?”


    “……”絢希舀了一勺酸奶塞進天海嘴裏,“別亂說,朋子才不會在這個時候畢業呢!”


    天海吞了酸奶,眨巴著眼睛等絢希解釋,“朋子?”


    絢希白了眼天海,“幾年搭檔叫本名不行嗎?”


    天海覺得酸奶挺好吃,便整盒搶了過來,一邊吃一邊提醒自家同期,“那就是一醬有什麽小秘密被朋子桑發現了唄!”


    紫雖然中間去了幾年月組,但到底是一路的青梅竹馬。


    絢希是後輩,無論怎麽樣都不該太過在意這件事,參與太多,反而容易兩邊得罪,最後弄得裏外不是人。


    天海將幹幹淨淨的酸奶盒還給絢希,“她們兩個人的事兒你可別摻和!”


    “我就是好奇……”絢希解釋,以及,還有那難以說出口的擔心。


    天海再次提醒,“還是收起你的好奇心吧!比起擔心兩位前輩,不如快點吃完飯,早點指導完下級生,我們也就離下班近一點了。”


    終於,絢希從紫和一路的事上轉移開了注意力,她看向天海,“我發現自從kaname桑和佳子走了以後,你就一直提不起幹勁啊?總想著下班?”


    天海頓了一下,“你是有多敬業?”


    從早上待到晚上,都不膩的嘛!


    雖然以前她也是如此,但到了今天,到底不一樣了。


    涼風不在,絢希不在,甚至連久世和若央都不在,隻有她自己和後輩們搭檔……


    有些抱怨和苦楚是天海不太想說的,可同期的暗示和關心都已經近在眼前了……


    在教室門口分別前,天海憋不住了,“有機會晚上聊一聊?”


    絢希意外得看了眼天海,看來這位打算再撐一撐,實在撐不住了再來找她求助……不過這沒什麽不好的,不是嗎?


    她點頭同意,然後各自推開屬於自己組的教室門,又去忙碌了。


    畢竟一路這次的小劇場可是主題演唱會的形式,歌舞的量遠高於一般小劇場。


    而20天左右的排練時間,對於研三以下的下級生們來說就太難了。


    前輩們在編舞老師的帶領下跳上一兩遍就記住了,之後就去摳細節,而她們一跳一個下午卻進度感人。


    一路沒說什麽重話,隻說了一句“這樣子的舞上不了舞台”就讓一群孩子們哭成了淚人。


    “現在的小孩心理素質真差!”有上級生在一旁竊竊私語。


    絢希看著這些孩子也是頭疼,一路也好舞台也好是不可能降低要求的,那就隻能加班了。


    果然一路開了口,幾個研五的演員就全部都站了起來,一人分到三四個人開始小班教學。


    於是,絢希的幾個同期合計了一番,幹脆她們先把所有人放在一起教著,等到晚上讓絢希來檢查。


    於是自覺是研五群體裏的一員,哪怕絢希沒有被一路分配學員,也會在每天公演結束後,先來檢查排練了一天的下級生們的進度。


    要是完成的好,那下級生們和同期們就可以正常下班;要是不好的話,還要現場重新教學,帶著她們一小節一小節得過歌詞和舞蹈。


    可二番不止這些工作,一路看絢希像是帶孩子一樣手把手的教著,覺得絢希的方法很好,可這樣實在太累了。


    於是挑了一天跟絢希一起待到很晚,坐在一邊看絢希拿著板子寫寫畫畫,借過來看了看,還沒開口,抬頭便看到絢希眼巴巴地等著她批評指導呢。


    “我可沒有批評你的意思哦!”一路先說清楚。


    “嗯!”絢希乖乖點頭。


    這麽乖的絢希太難得了,一路說正事前甚至又頗為稀罕地看了眼她,然後才清清嗓子,慢慢引導絢希。


    “律醬,你覺得一期裏麵有多少人能上top?或者能在劇團留到七年以上?”


    絢希愣住,這個問題似曾相識,她曾和天海討論過的。


    一路繼續補充,“而每年都會有一期新人進入劇團……”


    絢希比一路想象的更聰明,“所以,我應該更關注那些未來更有可能成為top的路線生對嗎?”


    沒想到絢希如此直接,這回換一路愣住,“當然如果你還有精力照顧好其他人的話。”


    絢希從抱膝在地上的姿勢換成跪坐,鄭重向一路道謝,“我明白了,謝謝您,一路桑。”


    一路趕緊讓人起來,“快別了吧!你這麽正經我會不習慣的!”


    絢希順著她的力道重新抱膝坐好。


    “我知道你不忍心,可對一部分不忍心就是對另一部分人殘忍……”一路小聲解釋著。


    都是天天叫著自己“一路桑”,也會喊著“前輩”來問好的孩子們,也都是劇團的演員,每一個人需要引導和培養的年紀……


    按說不該不該有厚此薄彼的區分的,可手心和手背到底不同啊。


    有限的資源,二番手、top有限的精力更應該放在組內更有發展潛力的新人身上,其他人隻要處在良好的狀態就行。


    “寶塚不缺一開始沒有機會,卻偏偏殺出一條路來收獲成功的人,也不乏有著大好的資源卻生生浪費的人……”


    一路最後提到,“想想這個教室外的其他演員,她們也在渴望站在聚光燈能照到的地方……”


    絢希隻認真點頭,沒說過話。


    她知道一路的意思,劇團主打教完就放任所有人自由成長,自由競爭。


    非要說的話,她這樣給這群下級生加輔助的行為,無疑就是“作弊”。


    同時,她的所作所為也打破了既有的規矩,是沒有先例的。


    甚至於還讓那些演員們不解,看看現在的孩子,與之相比,她們曾經在黑夜裏踽踽獨行的痛苦和掙紮算什麽?又憑什麽?


    絢希隻有一個人,她教不了全組人。


    要想爭取公平,首先就要明白,本來就沒有公平。


    而那天一路走後,有一個76期生楓沙樹就追到走廊上問絢希,“律桑會放棄我們嗎?”


    絢希回頭,看向這個孩子,“每天早上我都會在教室練習,晚上也是,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而絢希並沒有鑽進牛角尖裏,她不想渡世人,她隻是給願意自救的人,遞上一杯水,所作有限,卻也問心無愧。


    “謝謝您!”那孩子鞠了一躬。


    絢希擺擺手放人,“早點回去吧,玉緒。如果明天還要繼續早起的話……”


    “嗯!我先走了,您辛苦了。”又是一個鞠躬,“律桑,明天見!”


    “明天見。”絢希擺擺手,目送小孩貼著牆邊溜走,她正準備回教室時,卻聽到天海的聲音。


    她的同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就躲在牆角處偷聽,“沒想到玉緒醬都敢這麽問你話了呢!就說應該叫你聖人絢希的。”


    絢希給了貧嘴的天海一下,“囉嗦,忙完了嗎?”


    天海搖搖頭,抓著手上的煙晃了晃,“還早,出來抽根煙清醒一下。”


    絢希提醒天海,“我還要一個小時。”


    天海點頭,吩咐的毫不客氣,“那你練完來找我。下級生那邊有個地方過不去,所以還要一會兒。”


    “知道了。”而絢希也答應的幹脆。


    而絢希瞥了眼天海,雖然嘴上揶揄著她是“聖人”,可天海自己,不也做著同樣的事嗎?


    76期生在雪組麵臨著和73期生相似的困境,除了首席純名備受重視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隻得獨自摸索著自己的出路。


    她最初也隻是出於於心不忍,可隨著時間推移,她卻越來越覺得,除了主演外,配角和群演的功底紮實也同樣重要,這一點明明劇團和演員本人應該是雙贏的啊!


    隻不過,礙於現在的位置,絢希知道她想要做的還沒到時候……


    而另一邊,一路也感歎於絢希還真是聰明省心,竟然在聊完的第二天,就調整了工作方式。


    放心的她自覺完成了杜交給她的任務,卻又糾結於杜下達的任務。


    畢竟指導下級生好說,湊對絢希和紫,卻難辦。


    小劇場通排和帶妝彩排都完成,之差公演的時候,一路的後援會例行送來了慰問品。


    紫拿著點心沒吃,絢希故意逗她,“朋子不吃的話,我吃了哦!”


    紫直接遞給絢希,“你拿去吃吧!今天一天肯定很餓了!”


    這會兒終於意識到這點心燙手的絢希當即擺手,“哎呀,我就開玩笑,一醬給你的,我也有的。”


    紫一把抓過絢希的手,將點心塞好,“拿著吧,我最近不吃奶油。”


    不遠處的一路和就在身邊的絢希:……


    紫明明中午才吃了一個瑞士卷。


    一路瞪了眼絢希,怨念她特意挑選的點心又一次填進了這個大個子的肚子。


    而絢希的注意力全在紫身上,紫還沒和一路和好嗎?


    絢希的眼睛裏藏著的擔憂太過強烈讓紫察覺,她明顯不想多說,語氣中有些遺憾得提起年末的安排,“律醬,今年沒辦法一起玩了呢!”


    絢希無奈地歎了口氣,配合轉移話題:“沒辦法啊!畢竟又是公演又有考試……”


    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堅定地鼓勵道:“那你就得好好準備了哦!今年可是最後一次考試啦!”


    絢希咬了咬牙,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堅毅:“嗯,我絕對不能讓佑裏超過我!”


    紫看著她鬥誌昂揚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你呀!為什麽總是在這件事上這麽爭強好勝?”


    絢希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麽了?這樣不好嗎?”


    紫搖了搖頭,微笑著說:“沒有不好啦,隻是覺得這樣的律醬很可愛呢!對了,這周我們休假要不要一起去爬山呢?”


    紅了臉的絢希眼睛一亮,興奮地點點頭:“好啊!”


    紫見狀,也跟著笑了出來,“那我來定個地方吧,到時候你就跟著我走!我們這次坐電車……”


    絢希再次重重地點頭:“嗯!”


    仿佛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始這場爬山之旅了。


    至於紫當著一路的麵將她約走,卻又全程無視一路,回家後的絢希自覺有些微妙。


    她慵懶地趴在島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整個世界都與她無關。


    顯然正在煮飯的天海更像是旁觀者清的那個“旁觀者”。


    絢希朝著天海感歎:“現在的我就像一醬和朋子之間的第三者一樣。”


    天海聽到這話,頓時來了興致,好奇地問道:“那麽,你這位‘第三者’想要搶走誰呢?”


    絢希被問得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笑著回答:“好問題!”


    天海見狀,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那說明情況還不算太嚴重嘛。”


    然而,絢希卻認真起來,一改剛才的玩笑,皺著眉頭說道:“其實,朋子這兩個月好像都看一醬不順眼了!”


    天海聽後,挑了挑眉,調侃道:“那你肯定會忍不住想要幫忙對吧?請問這個‘第三者’打算怎麽做呢?”


    她無奈地笑了笑,自嘲道:“沒辦法啊,我這個‘第三者’可是個和平主義者,正在卑微地希望她們倆能夠重歸於好。”


    說完,她歎了口氣,似乎對這件事情感到有些無力。


    “我覺得夠嗆,”天海並不看好絢希的熱心腸,“你至少得弄清楚她們到底為什麽吵架吧!你已經敗在第一步了。”


    “你說的對。”絢希更喪了,紫和一路的口風很緊,根本探聽不出什麽內情。


    而本來打算借著一起爬山探聽虛實的絢希出師未捷身先死,紫甚至在兩人集合後就和她約法三章,不準談論劇團的事情。


    所以,對此沒有任何辦法的絢希隻能靜觀其變,看著一路和紫的奇奇怪怪一直延續到了東京公演的最後。


    在鯰畢業離開前的聚餐上,一路到底和紫碰了杯,而兩個人也都微微紅了眼睛。


    絢希歎了口氣,就是說又何必呢!


    明明都是惺惺相惜的夥伴,幹嘛非得鬧別扭呢!


    而千秋樂加上鯰畢業再加上聖誕節,三者湊在一起後,雪組過聖誕節的熱情明顯高於月組。


    大家除了交換禮物外,還要互相親吻,受不了這樣親昵的絢希早早逃到了外麵躲避。


    大有一副仿佛那熱鬧都是別人的,與她無關的架勢。


    於是,紫出來找人時,便看到穿著白色毛衫的大個子正眼神迷蒙地透過窗戶欣賞樓下的聖誕裝飾。


    紫慢慢地踱步過來,靜靜地站到絢希身旁,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淡淡的憂傷,輕聲說道:“今年恐怕是不會下雪了呢!”


    然而,絢希微微點頭後溫柔地回應道:“不下雪也好啊,這樣天氣就不會太冷,對粉絲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不下雪,天氣暖和的話,來送鯰的粉絲就會多一些,場麵也會更熱鬧些……


    紫當然清楚這個大個子內心有多柔軟,但在這一刻,她的心中依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絢希一些。


    於是,她輕輕喚道:“律醬,再過來一點點。”


    絢希雖然感到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地向紫靠近了一步,聲音卻還帶著幾分遲鈍:“嗯?”


    就在這時,紫輕輕地在絢希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吻。


    那是一個如玫瑰般嬌豔欲滴、散發著淡淡花香的唇印,同時也蘊含無盡的祝福。


    她低聲說:“提前祝你聖誕快樂。”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絢希措手不及,她的臉上瞬間泛起了一層紅暈,宛如熟透的蘋果。


    而紫則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地笑了起來,“才不會讓你逃了呢!”


    “朋子!”絢希抗議,但抗議無效。


    “乖,這是祝福啊!”紫安撫著絢希,卻也奇怪絢希竟然如此“日本”。


    她問絢希,“西方人不是經常貼麵禮或者親吻臉頰來問候嗎?”


    絢希是混血兒的事並不是秘密,絢希新公時,還有在東京上演的劇,隻要有絢希出演,她的祖母總會和媽媽一起來觀看。


    有時候,那兩位夫人會坐在劇團為演員家屬留著的位置上,有時候又會自己買票,坐到別的位置去。


    但無一例外,每次來看演出時,都會拿好吃的點心來慰問,吃人嘴短,上級生們通常也會關心幾句。


    閑聊中自然也就得知絢希的祖母是法國人,如今還經常回法國度假,這也就意味著,絢希應該很習慣這些西方禮儀才對。


    “就很害羞啊!”絢希沒好意思說她不喜歡別人的口水塗到她臉上,也不喜歡自己的口水塗到別人臉上……


    而且,就算她不討厭紫的親吻,但也確實害羞啊!


    她本來以為花組的top娘每天給top送玫瑰已經夠離譜了,沒想到雪組竟然還要親來親去,就是說沒有哪個組是正常的啊!


    “那你會吻我嗎?”提問的紫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絢希,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和渴望。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了她們兩個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曖昧的氣息,讓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那一瞬間,絢希的心髒像是突然停止了跳動一般,緊張到了極致。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明明就沒什麽曖昧或者多餘的感情的,可她心中卻湧起無數種複雜的情緒。


    好在她急中生智,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垂首彎腰,輕輕地拉起紫的手,然後在她的手背上獻上了一個溫柔的吻手禮。


    “朋子,也提前祝你聖誕快樂。”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紫顯然沒有預料到絢希會這樣做,但她並沒有表現出失望或者不滿。相反,她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


    或許對於紫來說,這個特別的吻手禮已經足夠讓她感到開心。


    她甚至於在心底感歎,果然還得是絢希,總是出人意料卻又讓人覺得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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