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實在好奇絢希的1296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絢希便要紫也回答她一個問題,直覺絢希要挖坑給她跳的紫到底還是同意了。


    紫斟酌幾秒後終究沒有抵住誘惑,十分好奇這個數字到底是什麽意思,便仰著頭半賭氣地開口,“你問?”


    絢希卻吞了吞口水,多情的目光裏藏著不易察覺的憂傷,“我讓你厭煩了嗎?”


    紫驚訝,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卻又在絢希的眼睛裏看到了受傷,她這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麽,她連忙否認,“為什麽要這麽問?你怎麽會這麽想?我怎麽可能厭煩……”


    她喜歡還要來不及……隻是這份喜歡無法言說。


    絢希鬆了口氣一般的自嘲道,“我以為是我哪裏做的不好,讓朋子你討厭我了。”


    紫咬著嘴唇否認,看向絢希的眼睛裏寫滿了抱歉,“才沒有!”


    絢希控訴,“可你躲著我……”


    “我……”紫語塞,她想起了那些絢希對傾心她的女孩們避之不及的畫麵,怎麽也不敢坦誠。


    可被這樣問的她,究竟要怎麽解釋才好呢?


    絢希注意到紫額頭上沁出的汗水,難過於竟是她讓紫如此難過,或許她不該問的,有時候糊塗也是一件好事,“是我讓你為難了嗎?對不起。”


    麵對絢希鄭重道歉後便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的表現,紫徹底慌了手腳。


    一把拽住轉身要接著往裏走的絢希後,她甚至沒想好要說些什麽挽回。


    “朋子,沒關係的!”絢希握住了紫的手,“真的沒關係的……”


    她隻是需要一些時間反省自己往日的錯誤,她還是想要紫開心的,她希望和自己搭檔的紫能開心。


    “怎麽會!”紫反手握住了絢希的手,看絢希大受打擊的表情就知道,這根本不是沒關係的事情。


    絢希晃了晃紫的手,還是和以前一樣安撫著焦急不安的搭檔,“真的!我沒關係的!我們快點換衣服練習吧!今天可不是為了這種無聊的小事才來的……”


    隻是這一次,她在晃了晃手之後,便鬆開了握著的手,轉身想要逃避。


    而紫最終被絢希的背影逼出了心聲,“律醬,真得很慶幸能和你組成搭檔,能待在你身邊,我很幸福。”


    絢希驚喜,她回過頭來,“那能告訴我你到底在煩惱什麽嗎?”


    可紫還是殘忍拒絕了剛剛燃起希望的絢希,“對不起,律醬,”


    她含著淚重複,“對不起!”


    隻想了解真相的絢希真的沒有想到紫竟然如此諱莫如深,她終於放棄了,而且以後都不會再問了。


    “是我該說對不起才對。”她突然釋然,“我不問了,對我而言,隻要朋子覺得待在我身邊還幸福著,就夠了。我已經覺得非常幸福,也非常滿足了!”


    她輕輕擁抱了紫,“我隻是怕因為我讓你不開心了,如果是你不方便說的個人原因,我就不問了。”


    紫在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躲閃給絢希帶來的傷害後,立刻做出承諾,“你在給我點時間,我會快一點調整好的。”


    喜歡自己的搭檔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情,隻要不說出來,就好了吧!


    紫有些自暴自棄,她知道她終究一頭栽進了名為絢希的溫柔裏,要談一段獨角戲的戀愛了。


    絢希點頭,“好。”


    紫想說“那你別不開心了”卻在一個“那”字之後沉默下來。她知道,絢希的不開心也是因為在乎她,也是因她而起。


    這樣的她顯得太過狡猾和傷人……


    絢希卻誤會了紫的意思,以為她還在想著對等交換的問題,便爽快給出答案,“1296是如果我能活到八十歲的話,可以和朋子一起吃過的烤肉的次數……”


    絢希的回答讓紫瞪大了眼睛,“你……”


    一時間甜與苦雜陳,壓得紫喘不過來氣:她竟然將她納入了餘生,卻隻是以好友的名義。


    絢希以為自己的胡思亂想又給了紫壓力,慌亂解釋:“不是什麽有特別意義的數字,就是我隨口胡謅的。”


    可說完,連自己都不相信,她真的想要和紫一直好好相處下去。


    “嗯!”紫帶著鼻音應了一聲。


    而那一天,絢希和紫終究沒能夠練習成功,哭得傷心不已的紫惹得絢希慌了手腳不說,她像是哄麻乃一般的將人抱進懷裏哄著的時候,卻隻換來紫更傷心的哭泣。


    絢希跪坐在地板上,摟著抱膝痛哭的紫,愁得恨不得能時間倒流,不幹別的,就捂嘴,讓自己多嘴,說這些幹嘛,她一邊埋怨自己,一邊哄人,“我要怎麽樣才能讓你開心起來呢?”


    再然後,就開始做鬼臉,“朋子,你看!”


    還是不行的話就換一個,結果紫看完之後就抱著她哭得慘烈。


    “別哭了嘛!”絢希也跟著想哭了,“你再哭的話我也要哭了!”


    而哭昏了頭的紫終於撬開了心底的一絲心門,“你別這麽好了!你要是再對我這麽好!要是我喜歡上你怎麽辦!”


    絢希愣了一下,卻又覺得天方夜譚,甚至連她自己的心跳都不敢相信。


    而她也確實沒當真,甚至還開了個玩笑,“盡管來喜歡呀!能被朋子喜歡的我,一定會很幸福!”


    可是哪怕知道絢希沒當真,紫還是被眼前人出乎意料的答案驚到,“?”


    她真的以為絢希會嚴詞拒絕。


    “怎麽了?”絢希看著終於不哭的紫,沒忍住上了手,替紫抹幹頰邊的淚痕。


    紫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可能過於狼狽,她低下頭嘟噥著,“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是因為問我的不是朋子啊!”絢希接著哄人,“要是朋子的話,那可是我的榮幸!”


    紫不敢再想下去,她真的會心動的,卻也隻能提醒自己這樣的心動很有可能毀掉她們現在的關係。


    那一天,將紫送回家後,絢希便扒著手指頭開始數天海她們到東京的日子,紫太反常了!嘴上說著不再追問的絢希卻下定決心要讓麻乃老實交代出來。


    她直覺自己可以從麻乃那裏找到答案。


    因為除了兩位同期top之外,同為top娘的麻乃和紫,也一直保持著密切的交往。


    麻乃對於這位從劍幸時代就一直指導照顧她的前輩,自然格外親近。


    當然這份親近也不僅是因為蒙受照顧,所以才心生感激和愛意,更有被這位前輩的溫柔和純粹所吸引、圈粉的原因。


    正因為娘役們彼此心知肚明,娘役的可愛是裝不出來的,流於表麵的矯揉造作不僅會被搭檔拆穿,也會被觀眾看破。


    而娘役們自然也練就了比一般人更加挑剔眼光,互相審視身邊娘役的一舉一動,然後互相提醒,但也會更加欣賞同為娘役的那些佼佼者們。


    所以,麻乃能從一片白紙般的新人,長成到如今深諳這些評價準則,離不開紫一直在從旁指點。


    就像劍幸、涼風對於天海和絢希的意義,兒玉和紫對麻乃也是同樣重要。


    “這樣做更好,要露出修長白皙的側頸線條,剛剛那樣做就……”


    “衣著不可以混搭,素淨優雅就要選擇純色的衣物搭配小一些的首飾,要體現時髦感的話……”


    “下腰時抓住男役衣襟的這裏,可以讓自己的身體更好借力,要是有意外情況,也可以拉一下起來,還不容易留下痕跡……”


    這樣的事無巨細,不是僅僅一兩天集中講解就結束的,而是日複一日,至今仍是如此。


    因此,對於麻乃來說,紫的一切都是當年初入劇團的麻乃所向往的,紫就是理想娘役的模版……


    甚至在很早的時候,她還跟絢希提過:“如果我是男役,我也想和朋子桑合作!”


    當時的天海和絢希還吐槽紫可是一路的搭檔,讓麻乃快點放棄這個念頭。


    當然,這隻是麻乃花癡前輩時的感歎,後來紫成了絢希的搭檔,麻乃同樣沒少羨慕絢希,還難得感歎,“長得高真好!”


    所以啊,絢希篤定在這些一起熱身、練習基本功,互相推薦適合對方的首飾圖冊,分享發型和鞋子的每一天裏,紫一定透露過什麽給麻乃。


    的確也如絢希所想,麵對著一天天都在變化成長著的天海,麻乃深深地感覺到身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推著她要跟上天海的腳步。


    麻乃很希望紫能多給她一些經驗,而且還得是天海沒察覺的時候,否則那個人肯定又要自責她沒照顧好自己了。


    明明都是朋友,卻又被對方這樣照顧,而她自己還大言不慚地說過要幫一把天海……


    麻乃不知道該怎麽和天海溝通眼前的困局,她怕不善言辭的自己會傷到那一位大個子細膩的心。


    而當時,麻乃和紫的討論時,絢希和天海其實還真的也在場。


    隻可惜當時的絢希不知道,那時正是因為她不甘寂寞地非要插上一嘴,試圖奪回紫的注意力,才導致她錯過了聽這兩人討論的機會。


    “一個不擅長化妝,一個不擅長做飾品,你們這樣悄悄討論難道不會近墨者黑嗎?不如大聲說出來讓我和佑裏給你們參謀一下?”


    正趴在地板上小聲聊天的兩人同時抬頭,紫無奈抱怨,“律醬!”


    麻乃顯然要更直接,她當即站起身來,叉著腰語氣不善,“您又有何貴幹?”


    這陰陽怪氣惹得在一旁假裝木頭人的天海汗毛豎起了一瞬,可作惡的絢希卻不受半分影響,“當然是找朋子練舞啊!你這樣天天霸占我的搭檔,不好吧?”


    “我們也在工作啊!”麻乃同樣理直氣壯。


    可惜紫果然還是更偏心絢希一些,她對著麻乃提議,“那我們晚上再說?”


    麻乃順勢提出邀請,“那朋子桑晚上要來我宿舍嗎?”


    紫原本想點頭同意來的,但還是先抬頭詢問絢希的意見,“律醬這樣可以嗎?”


    絢希指了指在一旁保持沉默的天海,“你們約會不帶我們嗎?”


    “……”天海傻眼,惱恨絢希幹嘛非要拖她下水,趕忙擺手,“你們好好聊……”


    正要埋怨她那不爭氣的同期,絢希那還未出口的抱怨就被麻乃打斷,“就是這樣,天海氏和律醬就別來了吧!”


    絢希哼了一聲,馬上要求紫之後也要和她單獨“約會”。


    而等到那天排練結束,一直沒多話的天海則悄悄向絢希抱怨,“都怪你!”


    嘴上這樣抱怨的天海沒看到絢希那恨鐵不成鋼的怒視,她的心思卻被最近辛苦支撐著的麻乃牽動。


    而絢希自然對她那隻敢在她麵前吐露真心話的同期,當場罵回去,“剛剛誰拆我台呢?”


    天海惆悵,“你說佳子找朋子桑什麽事?”


    絢希冷笑著和她支招,“你去問問?”


    天海慫了,“還是算了。”


    “嘖!”絢希呲牙,不想評價!


    天海還不死心,“你就不好奇嗎?”


    “怪誰?”眼神死的絢希終於反擊,她這好同期在麻乃麵前但凡頂事兒一點也不至於讓她們倆如此被動了。


    “……”天海沉默,隻能背鍋,“算了!”


    而絢希和天海始終不知道的那個晚上,兩個娘役之間的對話,竟聊得如此坦白。


    紫在麻乃提出問題後,給出了標準答案,“比起裝作一副愛上角色去演繹,如果不能真的將搭檔放在心裏,對方也不會發自真心地將你當作重要的人。”


    而麻乃卻已經皺著眉頭,不知道該不該接受意見,“是要我也愛上天海氏嗎?”


    紫卻解釋著,“是欣賞,欣賞她的所作所為,欣賞她的所思所想,去深入了解她的小動作、她的嗜好,然後觸及那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當然你要用愛形容也可以。”


    把搭檔當作是一個課題,一本書,反複觀察思考和閱讀,這也是娘役的工作任務。


    麻乃這一次理解了紫的意思,“我要比天海氏更了解天海氏……”


    紫跟著附和,“對,在了解她的喜好的前提下,讓自己真正成為她理想中的模樣,這樣你才能得到她的愛呀!成功的娘役要讓男役為自己著迷,要讓男役也愛自己才行……”


    麻乃瞬間領悟,“所以,這也是我和kaname桑搭檔和現在不同的原因?”


    紫耐心聽麻乃繼續訴說,“kaname桑是我的大前輩,又是我的偶像,所以我在麵對kaname桑時,能夠自然流露出憧憬,但天海氏不同……”


    “天海氏是我非常好的朋友,雖然差了一期,但始終是作為同齡人相處,是我看向她的目光太淡泊了嗎?”


    紫點點頭,很欣慰小後輩一點就透,“這一點,我想佳子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也是呢!”的確,在來谘詢紫之前,麻乃其實已經有所感悟。


    但紫卻不擔心天海和麻乃的搭檔,怎麽說呢,至少天海的眼睛裏已經藏著對麻乃的喜歡了,而她們現在隻是還需要時間沉澱。


    理想的top搭檔不就是雙方在舞台上恰到好處的怦然心動嗎?


    她勸慰著麻乃,“不過你也不用著急,隨著你們組成搭檔的時間越來越久,自然也會漸入佳境,越來越順暢的。”


    “朋子桑最初和律醬搭檔時,也是這樣嗎?”麻乃突然好奇紫和絢希初搭檔時的樣子。


    紫搖了搖頭,“不是喲!”


    “誒?”麻乃也跟著吃驚了。


    “反倒是律醬先把我放到了搭檔的位置上,而我還一直把她當作“妹妹”看待,是組長提醒後我才意識到的。”


    “不管私下裏關係如何,在工作期間,我就是她的搭檔啊,這樣的位置意識,一刻都不能鬆懈呢!”


    “也是在海外公演的後半程,我才漸漸適應了搭檔之間的相處,就跟你開玩笑說,感覺自己真得‘嫁’給了寶塚的絢希一樣呢!”


    紫講起她和絢希搭檔的故事後顯然滔滔不絕,但這樣侃侃而談的她卻又突然提醒,“這麽說起來,有一件事,請一定要注意。”


    麻乃好奇,“什麽?”


    紫低垂著眉眼,“娘役喜歡上舞台上的男役並不是什麽羞恥的事情,但千萬不要把男役外形下的同伴當作戀愛的對象。”


    而像是陷入回憶般的,“不然可就糟了!”


    麻乃吞了吞口水,“朋子桑說的是,我真得喜歡上天海氏?”


    “嗯。”紫點點頭。


    “不可能!我理想的戀愛對象才不會是她呢!”麻乃像一隻炸了毛的小貓,反應有些激烈。


    紫用看妹妹一般的目光,愛憐地看向麻乃,“那就好。”


    若麻乃能守住自己的心當然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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