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宮舒瀾從醫院離開後,來到了私人的停機坪,正要上私人飛機時,她發現了不對勁。


    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到詭異。


    遠遠的,她看到了一個男人正站在遠方看著她,視線交匯的那一刻,她就認出了那人是誰。


    兩個人就互相對望著,誰都沒有說話。


    沉默持續良久。


    男人從陰影下緩緩朝她走了過來,宮舒瀾放在扶手上的手緩緩地收緊,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無數次提醒自己要冷靜。


    可真正看到顧庚霆走到她麵前時,宮舒瀾還是緊張。


    顧庚霆見過她之前抑鬱症發作時,最狼狽的樣子。


    而她知道她此刻的樣子也無比的狼狽。


    宮舒瀾想,她和顧庚霆是有緣分的。


    她無論如何都逃脫不出顧庚霆的手掌心,顧庚霆也是這個世界上比她自己還了解她的人,同時,他見過她宮舒瀾這輩子所有狼狽的時刻。


    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眼眶發酸。


    看著顧庚霆,她記得她跟顧庚霆也不過是個把月沒見罷了,他的頭發卻幾乎全白了,雖然那張深邃的臉依舊沒有被歲月薄待,但依舊顯得老了許多。


    宮舒瀾心中微微的有幾分疼。


    是為顧庚霆而疼的。


    宮舒瀾抿緊唇,把心裏那不屬於她對顧庚霆的情緒壓了下去,強迫自己依舊擺出一張冷臉,說出的話也異常的冰冷,“你可以別擋道嗎?”


    “我剛剛沒擋道,你不也沒走?”顧庚霆在宮舒瀾麵前蹲下,那是一個他在她麵前習慣卑微的動作。


    “我們才多久沒有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多大的年紀了,還不知道照顧好你自己。”顧庚霆抬手握住宮舒瀾的手,她的手也消瘦了很多,骨頭外仿佛隻包了一層皮,握著異常的冰冷。


    看著這樣的手,顧庚霆的眸子不可控製的顫了顫,眼中的情緒怎麽藏都藏不住。


    宮舒瀾想從他的手中將手抽回來,用了用勁,似乎根本就沒有作用,她也沒了力氣,就放棄了。


    “你不也是,才幾天不見,頭發都白了。”


    顧庚霆無奈一笑,眼裏卻有淚光,“沒辦法,人總要老的。”


    宮舒瀾看著蹲在麵前的顧庚霆,情緒不斷地在胸口徘徊,淚濕潤了眼眶。


    她深吸一口氣,“顧庚霆,我要死了。”


    顧庚霆看著她的臉,輕輕笑了笑,“說什麽傻話呢。”


    宮舒瀾知道顧庚霆已經知道了她的病情,但見到她,他卻什麽都沒提。


    宮舒瀾苦澀地笑了笑,“真的,我要死了,這次不是騙你的,顧庚霆,我要先你一步走了。”


    顧庚霆眉心緊了緊,極力地強撐著情緒,不容許她繼續說下去,“別說這些傻話了,你不會死的,苒苒懷孕了,你還要陪著她,看著她生下寶寶,薄瑾禦和她準備辦婚禮,婚禮上沒你在怎麽行。”


    宮舒瀾咬緊唇,可眼淚啊還是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顧庚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啊?”


    “不能。”顧庚霆站起身,“有什麽事情你自己去做,我做不到。”


    他走到她身後,不去看她的臉,也不讓她看到他臉上的淚,推著她的輪椅往回走,嘴裏念叨著:“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宮舒瀾含淚苦笑,“帶我去哪?我不想去醫院,顧庚霆,我想體體麵麵的死,不想被治療折磨得奄奄一息再死去。”


    顧庚霆步伐微駐,“你能不能不要說這些話了?”


    “顧庚霆,可這些是事實啊,你知道的,我們沒有辦法阻止死亡,隻能去接受,你如果真的愛我,就陪我走最後一段路吧......”


    顧庚霆的步伐停住,聽著她的話,他握著她輪椅把手的手青筋暴起。


    “顧庚霆,我希望我走後你能幫我照顧好苒苒,苒苒是我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牽掛了,你幫我照顧好她好嗎?”


    顧庚霆咬緊牙,沒有說話。


    “你答應我,不要做傻事,留下來替我好好保護著苒苒,替我看著她的孩子出生,替我看著她穿上婚紗,走向她的幸福,好不好?”


    “我們這一生愧對苒苒太多太多了,我沒辦法彌補了,你替我好好彌補她。”


    “到時候我也會天上看著你們。”


    宮舒瀾沒有得到身後人的回應,但是她聽到了,他在哭。


    這是宮舒瀾第一次聽到顧庚霆在哭。


    他哭得壓抑窒息。


    宮舒瀾沒有回頭,她隻是坐在輪椅上垂下眸子,夜色難掩痛色......


    ......


    翌日清晨,沈寧苒因為昨晚的事情,一晚上沒睡好,早上早早的就起來,她打算去醫院看宮遠易。


    一下樓,她就看到坐在客廳裏的夜辭,對他的出現沈寧苒絲毫不意外,“早。”


    夜辭挑了下眉,“你老公呢?”


    “在樓上換藥,不允許我看,把我趕下來了,你找他有事?”


    “哦,沒事,想問問他死沒死。”


    “……”


    沈寧苒,“好好說話,你一大早來幹嘛的?”


    “昨晚那個殺手死了。”


    沈寧苒皺眉,“被你折磨死了?還是被人滅口了?”


    “自盡,咬舌自盡。”


    沈寧苒麵色更是難看。


    咬舌自盡並沒有聽著那麽簡單,而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堪比極刑。


    沒想到那個人會對自己下這麽樣的狠手。


    夜辭麵容冷了冷,“他們這種人任務沒完成,不管是回去還是被抓住,都是死,他算是想得開的,自己就先去死了。”


    沈寧苒點了點頭,她聽說過,所以想想他們也是可憐。


    “什麽表情?你不會還在可憐他吧?”


    沈寧苒沒說話,夜辭笑了笑,“沈寧苒,收起你的好心,你可是差點死在他手上,你居然現在還在這裏可憐他,讓我說,他死一萬次都不夠,隻可惜問不出什麽了。”


    “問不出什麽也沒關係了,昨晚那件事是誰做的,我心知肚明,根本不需要多問。”


    “是你那個表妹?”


    沈寧苒端起桌麵上的茶喝了一口,點點頭,“嗯,是她。”


    “嗬。”


    夜辭冷笑,“難怪叫宮遠易那個會救你,原來如此,他倒是聰明,為了保住他的女兒,願意犧牲自己的命,你打算怎麽處理那個女人?”


    沈寧苒還沒想好,總不能宮晚音雇人刺殺她,她就以牙還牙,也雇幾個殺手刺殺回去吧。


    “還沒想好,宮遠易還在醫院重症病房,生死不明,對於他這唯一的女兒,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雖然沈寧苒很恨宮晚音,但現在讓她看著宮遠易在重症病房生死不明,要她去動宮晚音,她一下子好像真做不出來。


    “麻煩,這有什麽好不知道的。”夜辭冰冷的眸子眯起,“這種人適合剁碎了喂狗。”


    “好血腥。”


    想到那畫麵,沈寧苒打了個冷戰。


    “那你自己決定吧,我先走了。”


    “你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一下那個人死了?”


    “嗯。”夜辭點頭。


    夜辭離開,薄瑾禦換完藥從樓上下來,他整理著袖口問,“剛剛夜辭來了?”


    “嗯,昨晚那個殺手死了。”


    薄瑾禦點了下頭,眼中沒有什麽情緒波動,“要去醫院?”


    “嗯,你還受著傷就在家裏休息吧,我自己一個人去一下就好了。”


    “我陪你。”


    沈寧苒知道自己勸不動他,索性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


    宮遠弘家裏。


    看著早上才回到家的宮硯清,宮硯書擰了擰眉,“你過來。”


    宮硯清站在原地,“你幹嘛?要教訓我嗎?”


    “有話問你。”


    宮硯清走過去,在宮硯書的旁邊坐下,隨手拿起桌子上果盤裏的水果吃,“說吧,什麽事找我。”


    “我不是叫你有空帶你撿的那個男人回來給我看看嗎?”宮硯書在宮硯清的身上掃視了幾眼,“人?”


    “你說帶回來給你看,我就帶回來給你看,我才不想帶給你們看呢,而且你對他這麽好奇做什麽?”


    “我昨晚就說了把我妹妹拐跑一兩個月的男人,我想見見他有問題嗎?我想看看他是什麽人中龍鳳,值得你這麽在乎。”宮硯書說到這件事情臉色就冷了幾分。


    宮硯清家裏最小的,雖然家裏所有人都寵著她,但宮家依舊家規森嚴,像宮硯清這種跟男人出去在外麵一兩個月不回家的,若是被宮遠弘知道了,宮遠弘是肯定要教訓她的。


    那些規矩禮儀都不知道學到哪裏去了。


    “他的傷還沒好,等他傷好了,有機會我再帶他見你。”宮硯清怕宮硯書跟宮遠弘他們說,隻好先答應下來。


    “這個男人他叫什麽?”


    “不知道。”


    “不知道?”


    宮硯清點頭,“你這麽看著我幹嘛,我還騙你不成,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叫什麽,他當時身受重傷,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問他他什麽都不知道。”


    宮硯書眉心更是緊了緊。


    “宮硯清,你真的是出息了,莫名其妙撿一個男人回來就算了,跟他出去在外麵兩個多月不回來也就算了,現在你連他的姓名,身份你都不知道,你就敢這麽肆無忌憚地跟他在一起?萬一他是什麽壞人怎麽辦?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宮硯清將手裏剝到一半的橘子丟回到桌子上,“哪有這麽多可能,他隻是失憶了,所以不記得他的姓名身份,他人挺好的,我不允許你這麽說的。”


    “你還護上了?”


    “誰讓你這麽說他,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就這樣子說他,真是討厭。”宮硯清站起身就要上樓。


    “對了,你沒有告訴爸媽吧?”宮硯清看了眼家裏,好像隻有宮硯書一個人在家,她這才放心了些。


    “這麽怕我告訴爸媽,你是怕爸媽不同意你跟他繼續接觸吧?”


    心思被看穿,到底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宮硯清急了,“反正不管如何,你就是不能告訴爸媽,你要是告訴爸媽,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還威脅上我了?”


    宮硯清不跟他說話,氣呼呼地就要上樓。


    “回來,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這麽著急上樓做什麽?”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跟你說話一點意思都沒有。”


    “你要是上樓,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爸媽。”


    宮硯書話剛說完,宮硯清就黑著臉坐回到了宮硯書身邊,“行,講。”


    宮硯書歎了口氣,“從哪撿到他的?”


    “海裏。”


    “海裏?”


    “我不都說了嘛,他當時深受重傷,我那天和朋友在帝都出海玩,就看到海上飄著一個男人,我就派人把他撈了起來,沒想到他還活著,不過他也挺慘的,當時隻剩下一口氣了,我大發慈悲救了他一命,我可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救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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