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反應讓何聰的眉頭漸漸收緊:“我們見過,就一個多月之前……”倏地,何聰把話噎斷,他記得車隊一起回方舟以後,因為身份的限製,他們沒有再見麵,那麽期間發生了什麽事呢?竟然促使這些人忘記了他,抑或這隻是一個玩笑?目光巡過一張張充滿疑惑和探究的臉,仔細看車隊的裝備,不是比之前更先進嗎?他們也不像受到什麽人威脅而裝傻,事實上這些人是真的忘了他,可是為什麽呢?“那你們記得人參那家夥嗎?”“誰?”火雞冶豔的臉蛋充滿疑惑。“小貓咪和小花還在車隊嗎?”大哥和火雞又互覷一眼,臉上有著不易察覺的戒備,大哥終於開口:“你就是委托人洋蔥?”何聰不吭聲,隻把丹青預先準備好交易暗號調出,與大哥對上,車隊各人終於稍稍放鬆,雖然疑慮未減,卻是禮貌地引金主進入車廂,也喚來了小貓咪和小花。再見曾經同生共死,感情還不錯的二人,何聰蹬地從椅子裏跳了起來,惹得小女生一雙貓眼睨視,還有小花醫生好奇的打量。“大哥,有事?”小貓咪問,小花眼裏充滿好奇,畢竟二人同為後勤人員,車隊中攢錢的事務向來輪不到他們過問,現在卻讓他們見金主,實在太奇怪了。何聰隻覺一顆心陡地跌入無底深淵,眼前驟暗又複明,他平靜地坐下,大概能夠猜到這是誰的傑作。異人和貴族還有純種,根本不可能扯在一起,可是命運卻給他們開了個玩笑,所以……奉天是不允許這種情況的。或許這種做法還是仁慈的,隻是讓這些人失去那一段記憶,甚至在金錢上給予了不少的補償,然後?然後敵人即使找上車隊,也該沒有理由費勁去找麻煩,是最安全的做法。是呀,這是殺人滅口以外,最完美的做法。理智是這麽告訴何聰的,可惜他始終不像貴族那樣完美,他的理智無法戰勝情感,失去在這未來世界極稀罕的朋友,令他感到痛苦和憤怒,他……更加厭惡這個世界了。“你們認識洋蔥嗎?”大哥始終注意著何聰陰晴不定的臉,於是比了比他,再問兩位成員。小貓咪瞪大貓眼盯著這古怪的半人,撇了撇唇。異人和半人的隔閡由來已久,小女生有些憤情,自然語氣不善:“我哪有可能認識這麽高貴的半人?”小花扯著溫和的微笑,頭頂上一朵瑪格麗特輕輕搖晃,他抓著腦門喃喃:“我好像……沒有見過他,不過我挺喜歡他這種類型的。”小貓咪立即吐糟:“算了吧,有哪一種類型是你不喜歡的?你這色痞拉倒吧。”即使被吐糟,小花還是對何聰扯起迷人微笑,祭出一口整齊白牙。“夠了。”何聰沉聲低喝,抹了一把臉,又恢複淡漠平靜,仿佛剛才的插曲從未出演,話題也有360°的改變:“說說我這次的委托吧。”大哥沒有反對,他讓火雞以外的人離開,剩下他們三人。失去記憶牽絆很令人傷心,但是比起一無所知的陌生人,何聰更願意相信曾經合作的一夥,沒有猶豫,他決定交易:“我的要求有兩個,一、幫助我潛入靈魂的基地,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再安全撤退;二、給我尋找名為金星的異人男孩,我有他的照片,找到他。”“靈魂?”火雞瞪著何聰,那眼鏡像看到了瘋子。大哥也覺得眼前的半人是個瘋子,靈魂是反對貴族的極端組織,由異人激進分子組成,危險程度有多高,可想而之,他們的小小車隊憑什麽挑戰那樣一個恐怖組織?“第一項要求,恕我們不能接受,車隊並沒有挑戰‘靈魂’的實力。”頓了頓,大哥又添上一句:“無論你找任何一方傭兵,也不可能接受你的委托,而且其中有些跟靈魂的關係甚密,若是你到處宣揚自己要對付靈魂,會很危險。”沒有二人所期待的氣急敗壞,何聰隻是安靜地沉思,是的,他知道大哥所說並不虛假,事實上他除了獨闖,似乎沒有別的出路。幸好他手上有丹青的詳細情報,如果非要獨自行動也不是妄想,隻要在靈魂和貴族混戰的時候潛入,比起讓車隊眾人犯險更好。“好,那我改變第一項委托內容。”迎著疑惑不解的目光,何聰輕扯唇角:“你們負責接應。”“接應?”“我要從靈魂基地得到拿回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並沒有跟他們決一死戰的意思,更不希望跟他們糾纏,得手後我會立即逃跑,希望你們給予掩護,阻撓他們的追蹤。”“你認為你能夠做到?”大哥蹙眉凝視眼前相貌平凡的半人,隻認為這是異想天開。“不確定。”何聰抬手扒了扒亂發,目光移向唯一能看見車外景色的窗戶,自嘲地輕扯唇角:“我非去不可。”聽那語氣,分明是豁出去了,大哥和火雞暗暗交換目光,火雞好奇:“靈魂奪走了什麽?”“知道太多,對你們無益。完成委托,你們將得到豐厚的報酬,願意接受嗎?”不可否認,與靈魂牽涉太深並沒有好處,如果隻是尋人和接應,倒值得考慮。在心中計算了一番,大哥也對這樁交易產生興趣:“那得看看報酬夠不夠吸引。”聽這語意是有所鬆動,何聰回臉直視這擁有狼耳車隊首領,扯開純良的微笑:“大家都會滿意。”大哥眉心擠得更緊,不為別的,隻為這莫明的熟悉感,這半人似乎是個不好相與的主。第81章 破釜沉舟“慢著,奉天,你別走。”魚係族長卓越快步趕上走在前頭的奉天,平日溫文爾雅臉上如今被憤恨覆蓋。奉天一行止步,見這來勢洶洶的模樣,黃泉反身要擋在族長身前,卻被輕輕帶開。奉天冷漠的目光落在迅速走近的人影上,一頭棕發緩緩綰起,仿佛明白主人的喜惡,而不願意與來人拉近距離。“奉天,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竟然慫恿其他族長否決我的提議?你不明白這項研究對人類的未來有多大幫助嗎?不再受到狂症的影響,而且再度進化,更令銀河係的發展前景將比其他星係更具優勢,不是嗎?就為了反對我,你竟不顧全大局,盲目針對?!”“為了你?”仿佛被幽默的笑話取悅,不苟言笑的族長也輕輕勾起唇角,然而那剔透的碧色眼眸卻滿含蔑意,薄薄的唇吐出譏誚:“恐怕你記不住,你提議中所謂的實驗品,是誰的人了?難道我不應該針對你?或許卓越族長認為我們植物係是好欺負的?”“你!”魚係族長的氣炎頓時被冷嘲熱諷澆得蔫蔫的,左右看看除了自己的親信和對方的親信,便沒有別人,他仍不氣餒,卻也換了一種語氣,改行懷柔政策:“我知道擅自行動是會令你心中不快,隻是我掌握的資料非同小可,未得到證實以前,是不可以隨便泄露的,並非存心與你為敵。過去多有得罪,我深深表示歉意,但是為了未來,我們何不攜手合作,解決狂症與及實行再進化研究呢?我知道你跟你的父親不像,是有理想有抱負,真正為這世界設想的年輕人。”然而奉天卻不為所動,他默默地聽完這一番話,想到何聰所受的苦,想到遊朗明的譏諷,始作俑者竟然滿不在乎地談論未來、談論抱負,一口惡氣悶在心裏,不禁冷笑:“所以我要高高興興地把人雙手奉上?等著你們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嗎?”“原來……”卓越恍然,眉心輕輕收緊:“奉天,你是舍不得那個純種嗎?”舍不得?奉天斂目不語,如果是過去,他可以斷然否定,因為那時候他隻分對與錯,不認為關乎大局應該摻上私人感情,哪怕要犧牲自己或者身邊某一位親信,隻要有必要,就不需要猶豫。可是……真的能犧牲何聰,換取所謂的未來嗎?那個感情豐富,而且向往自由的人。“他不會願意。”“奉天!”卓越隻把眉頭攥得更緊,仿佛出於長輩對晚輩的關心和教育,沉聲說:“他的意願難道比起千千萬萬人的未來更重要嗎?隻要明白他的犧牲是有價值的,未來人們會感謝他,永遠不會忘記他,這是他的榮耀。”眼前仿佛是過去的自己,卻令奉天心生厭惡,他大概了解何聰為何總像一隻刺蝟,總是尖銳地反擊他的每一句話。原來,真的很不中聽。不想再多話,奉天決定結束對話:“是嗎?要研究,也不需要你。”思及實驗基地的變故,魚係族長愀然變色,更堅信一切都是奉天所為,連‘歐健文’也一同劫走,不知手裏抓住了多少證據,才讓他不得不在今天提出方案,企圖力挽狂瀾,不料栽了大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