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懂的……”雷禹似乎有些茫然，喃喃自語：“他曾用生命來愛我。”是的，阿紫確實曾經用生命來愛這個人。異空族的每一次進化都是相當危險的，這個種族雖然擁有自我淨化這種幾乎逆天的本能，但神永遠是公平的，不僅剝奪了異空族的繁衍力，甚至於，異空的每一次進化，都必須承擔起死亡的覺悟。因為進化就意味著死亡和重生，這就意味著異空族必須先失去生命再重獲新生，在這個步驟中，無論出現再怎麽微小的錯誤，都可能導致永恒的死亡。阿紫曾經把自己的第一次進化機會讓給了雷禹，僅僅用來修複雷禹的傷勢。第二次阿紫進化成功，而第三次……再完成自己進化的同時，阿紫也把雷禹這個人類當成異空族一樣進行細胞重組和進化，這就代表他必須同時進行兩人份的進化工作，無論他當初究竟是如何完成的，阿紫必然在這其中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或者直白一點的說……阿紫，是把自己的生命分給了雷禹。於是他們從此便是一個人，盡管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必須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他們從此將分享彼此的生命和人生，他們隻有呆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生命，分開了，就會死。雷正浩呆住了，他坐在孫子的身邊，幽幽歎了一口氣，“算了，我老了，或許有生之年真的見不到你結婚生孩子了，不管怎麽樣，阿紫的存在是我的錯，你會變成這樣，也是我的錯。”雷禹對他爺爺說的話有些似懂非懂，忘記了很多事情，果然當真不方便，雷禹努力試圖回憶，不過腦子卻一陣陣生疼，而且……疼得似乎越來越厲害了。現今的科技水準，讓雷禹的身體檢查報告立馬出了成果，報告林林總總數十條，被那群醫生一句話概括，雷正浩聽了這句話，臉色立馬鐵青不已。“他的基因呈現出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特征。”“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雷正浩心生惶恐，急忙向那群醫生追問求證。“就是說……”領頭的醫生露出奇怪的神色，看了一眼旁邊安靜坐著的雷禹，小聲回答道：“他已經不是純正的人類了，他的基因似乎被特別修改過，十分……十分完美的修改，即使他表麵上還是普通人類的外貌特征，但是他的身體各項指標卻已經遠遠超出人類的標準，非要形容的話，他就像變成某些小說電影裏的超人一樣……但不妥的是，這種基因修改給他的身體和大腦帶來了壓力，使得他一定程度上出現失憶的症狀，但我們預測今後不久，他就會慢慢回想起來自己的全部記憶——至於有沒有其他的後遺症，我們還不得而知。”醫生的描述讓雷正浩思考了一會兒，皺眉說道：“總之，就目前來看，他身體上的變化並沒有給他帶來生命上的威脅，他的情況良好，對嗎？”“是的，非常好。”醫生頓了頓，繼續道：“雷正浩先生，您是他的家屬，對嗎？如果可能，我們希望截取你孫子的基因進行研究，他這種情況十分罕見，對於醫學界和生物界是一筆難以想象的財富。”“可是可以。”雷正浩倒沒怎麽介意，摸摸孫子的頭：“不過研究保密，還有別把我孫子當成小白鼠一樣使喚來使喚去的。”那醫生頓時笑了：“這怎麽可能，您可是科技聯盟的聯盟顧問，借我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拿您孫子怎麽樣的。”“我……我又要做小白鼠了嗎？”雷禹忽然一臉驚恐的問，但為什麽說‘又’？“沒事，就抽兩次血可以了。”醫生安撫道。“你這段時間都呆在爺爺這裏，科技聯盟裏很多都有我的老相識，有我出麵，沒人敢拿你怎麽樣的。”雷正浩也跟著安撫自家孫子。“可……可還有阿紫……”雷禹糾結地繞手指，他想阿紫了。“我會讓人把他帶過來，不過小禹，你知道那怪物去幹什麽了嗎？”雷正浩嚴肅道。雷禹一副傻乎乎呆呆的樣子，天真道：“他去打怪升級了！”而另一邊，打怪升級中的阿紫，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吸了吸鼻子，低頭看一眼被他徹底撕碎的屍體。他把旁邊比斯卡特地給他準備油桶拖過來，倒在破碎的異空族的屍體上，一個打火機點燃，火焰頓時漲得老高，映紅了一片。“殺人放火，毀屍滅跡，哼哼”阿紫難得心情好，鼻子裏哼著小調兒，一邊毀屍滅跡一邊想自家的小禹兒，他得快點回去，不然雷禹會鬧脾氣。想得開心了，阿紫便笑，可是笑著笑著，仿佛突然想起某件事情一樣，阿紫忽然蹲下來盯著被火焰熊熊燃燒著的屍體。那些名為蝕的寄生獸十分脆弱，哪怕稍微一點點高溫都會讓它們劇烈掙紮拚命逃離宿主的身體，平常異空族的身體耐寒耐熱，體溫永遠保持恒溫狀態。但是死去了的異空族身體失去機能，再沒有辦法保持恒溫和抵禦寒暑，所以按道理，用火燒一下，那些討厭的寄生獸就會現身的。“這下麻煩了。”阿紫皺起眉，揪著火焰中的殘屍看了半天：“希望還來得及，不要擴散的太快，不然真的是……”頓了頓，阿紫忽然用一種悲哀的語氣說出一個悲哀的詞語：“世界末日。”第68章 危險的前兆（二）那個時候的阿紫和雷禹並不知道，其實災難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如期而至了。雷正浩一直擔心自家孫子在外麵是受了委屈，他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雷禹一副消瘦羸弱的樣子，於是決定帶著雷禹吃一頓飽的。科技聯盟地下層有個餐廳，雷正浩拖著孫子進了包廂，幹脆跟夥頭借了廚房，說是要自己下廚。雷禹自然知道自家爺爺會做飯，手藝那叫一個好，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於是跟著爺爺進去幫忙，爺孫倆就一邊擇菜一邊聊起來，雷禹簡單概括了一下自己近期的遭遇，雖然他語氣輕鬆，但雷正浩也還是聽得出這其中種種凶險，沉默了一陣，老人忽然對雷禹說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他雷正浩雖然年歲大了，但是當年在部隊裏麵那可是一把好手。大到上戰場扛槍殺人，小到窩廚房做飯炒菜，不說麵麵俱到，但也算得上絕頂的人才。雷家的幾乎都絕跡了，雷正浩的妻子當年是跟他一起上戰場的女兵，他們曾經在全球統一、了將近二十年的世界大戰中並肩戰鬥過，那場極為慘烈，被後人畏懼的稱呼為‘塔納托斯的最後一戰’。塔納托斯在古希臘神話中意為死神，即‘死神的最後一戰’。雷正浩的妻子就是在那個時候落下了病根，堅韌的女人全身上下曾經中彈不下一百顆，到死為止都有很多彈殼卡在身體裏取不出來，曾經無數次在生死邊緣徘徊，而且很多情況下，這個女人幾乎都是奮不顧身的想要保護雷正浩，才會受如此之重的傷害。雷正浩年輕的時候覺得自己一直愧對妻子，戰爭結束之後就帶著這傻女人回了故鄉，他拋下了軍事上的事業和自己的部隊兄弟，決心要照顧這個女人一輩子，但可惜的是，女人為雷正浩生下一個兒子之後，不久就重病去世了，她身上落下的各種傷痛終於將她拖垮，最後也隻是死在了痛苦不已的丈夫的懷裏。妻子死了之後，就隻剩下雷正浩一個人和他年幼的兒子。雷正浩那個時候還較為年輕，他十多歲上戰場，戰爭結束之後大約近三十歲的樣子，在軍隊嚴格的約束和培養下，渾身散發著軍人的彪悍氣質。他一直覺得殺人就跟切菜一般簡單，可真正到了廚房，拿起了菜刀下廚，他卻覺得廚房簡直比戰場還要恐怖。為了養大年幼的兒子，雷正浩不得不拿起了自己從未握過的菜刀，像個十足的奶爸一樣每天忙著給兒子換尿布喂奶之類的事情，以前他不知道，原來要像一個母親一樣帶孩子是如此辛苦的事情，直到妻子去世，雷正浩才忽然發現，原來很多地方，都是他那溫柔的妻子一直在努力的包容和照顧他。他不會做飯，妻子就每天再累也要下廚，即使懷孕挺著肚子也會動手切菜，他的髒衣服髒襪子哪一樣不是她親手洗過的。在戰場她為他當過子彈，在自個家也要為處處照顧這個，沉重的愛情讓她一世都是個勞碌命，這遲遲到來的死亡甚至就像是解脫一樣，令她無奈地永遠閉上眼睛。直到很多年之後，雷正浩想起自己的妻子都覺得愧疚不已，他自始至終都沒能給她更多的溫柔和溫暖，似乎連我愛你這樣的字眼都不曾說過，他一直以為一輩子很長，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來。他以為他們都能夠在那個戰場活下來，那麽接下來，就一定能夠永遠在一起了。但是神不會給你永恒的幸運，它有的時候，就是那般不公平。雷正浩的兒子長大之後，如他的願過上了普通人平常的生活，雷正浩不願意自己的親人每天過刀口舔血的日子，他隻希望平凡，卻沒想到，就這麽簡單的要求，僅存的平凡，也被上帝剝奪了。雷正浩的兒子雷鳴，取了個小女人過日子，每天上班公司家裏兩點一線，很快就有了雷霄這個大兒子。雷霄長到快五歲的時候，夫妻倆商量著家裏還有閑錢，幹脆就再要一個孩子。他們勾勒這一家四口幸福美滿的日子，他們以為可以一直到老。可第二個孩子雷禹，實在是個變數。雷鳴的妻子生雷禹的時候是早產，不小心撞到於是動了胎，情急之下隻能送，沒想到不僅早產還難產，孩子怎麽也出不來，再加上孕婦又崩血，整個場麵那叫一個鮮血淋漓。醫生商量著剖腹產算了，於是又在手術室裏折騰了半天，整整一個晚上。雷鳴在手術室外麵等得臉色都發白了，才終於聽到嬰兒地啼哭聲。那個時候雷正浩還在外地，得知了消息匆匆趕過來，瞅見自家兒子臉色蒼白的坐在手術室外麵，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心知雷鳴是被嚇著了，妻子一個晚上都沒能從產房裏麵出來，後來又被推進了手術室，醫生都一副麵色沉重的樣子對他說：“保大還是保小？”嚇得雷鳴一個勁地搖頭，“不能都保住嗎？”剛剛趕過來的雷正浩於是發話：“實在不行的話，保大的，孩子沒了可以再有，老婆沒了就難找了！”在雷正浩心裏，他的妻子始終是他心尖上沉重的傷痕，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跟他一樣，所以他希望他們都能夠珍惜眼前的人，等到失去才明白難過的意義。說來也巧，雷鳴妻子生產去的那家醫院是雷正浩一個名叫伊文的老戰友開的，以前是當軍醫的，後來退役攢了點錢就開了一家醫院，老戰友得知雷正浩一家都在自己的醫院裏就趕過來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