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肉身麻煩就算了,大不了低調點做人,但他現在明顯低調不了——這間公共廁所現在還不太平。 裏麵不時傳來打鬧聲和哭叫聲,天靈進去後,看見一群黑衣人在群毆一個瘦弱的中年男子。 那群黑衣人個個膀大腰圓,長相凶惡,看上去不是保鏢就是催債的。而被打的人,嘴角沾了血,眼睛周圍一片青紫,半張臉已經腫起來,此時正蜷縮在地板上護著關鍵部位,毫無還手之力。 天靈大大方方走進來,若無其事地將書安置在洗手台上,開始對著鏡子整理發型。 那群黑衣人聽見動靜,停止了攻擊。 “唉,小子!”為首的是一個右臉有道刀疤的光頭大漢,長相甚至猥瑣,一開口滿口黃牙,煙臭味撲鼻而來,“沒看見門口立個牌嗎?不知死活還敢進來?” 逮住人後直接拽進了廁所,順便在廁所門口立個“維修”的牌,這是這群催債人一貫的手法。 其實他那牌子立著也沒起關鍵性作用,一般想進廁所的人聽到裏麵有打鬧聲也會怕惹上麻煩而立刻離開。 天靈被這口氣熏得直皺眉,他秉住呼吸,發現這招不管用後直接往後退了兩步,捏住鼻子道:“大哥,咱倆關係沒那麽好,麻煩保持距離,俗話說,距離產生美——你離我遠一點,我都覺得你比剛剛帥了一點。” 刀疤男明顯楞了會兒,往常他對人這麽一瞪,十有八九都給嚇跑了,這麽清新脫俗的反應還是頭一回。 但一幫小弟在這兒,顯然不能丟了大哥風範,刀疤男將滿臉的肉一橫,腳一跺,罵罵咧咧道:“臭小子是不是找死啊?敢在這兒跟我貧嘴?” 後麵的小弟附和道:“這小白臉看著就被包養的,好日子過慣了,不如借點給我們大哥花花?” 麵對咄咄逼人的眾人,天靈眼睛一亮,發現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將目光轉向擺在洗手台上的書——他終於想起來了,這一幕場景! 天靈下巴一抬,發出一個輕蔑的笑,宛若貴族般的站在那裏:“你們休想動他!” “若是敢動他,我……天氏集團絕不會放過你們!” 台詞說得霸氣,當然,天氏集團也確實是無中生有。 對麵的一群黑衣服明顯都怔住,不一會兒,站在第二排的一個染著黃毛的小弟開口了:“大哥,天氏集團……在哪?” 刀疤男麵色糾結,顯然也沒聽說過,這會兒聲音拔高了幾度:“管他是誰!是天皇老子今天也得給他剝下一層皮來!” “對!” “老大說得沒錯!” “小白臉在那瞎吹!” “等會兒撕爛他的嘴!” …… 天靈嘴角抽了一下,眉頭一挑,這群人……真的太吵了。 片刻,這群黑衣人被收拾得鼻青眼腫,一路屁滾尿流哭爹喊娘地跑了! 天靈拍拍手,“嘖嘖,這麽不經打,我這剛熱好身呢!” 地板上的人艱難地爬起來,齜牙咧嘴得靠在牆壁上,他的眼睛被打得睜不開,隻能大概判斷著麵前人的方向。 從聲音判斷,這應該是個年輕人,沒想到身手這麽厲害。 他啞著嗓子,道了句:“謝……謝……” 這一開口便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引來一陣吸氣聲。 天靈朝角落瞥了一眼,提著書,“別謝我,我不是幫你,我純粹是嫌他們吵。”他看了眼這人的命格,不是大富大貴之命,但四十歲以後開始有福運。 他這一架,也算沒逆天道吧! 天靈提著書,準備找個隔間開漩渦,哪知又衝進來一人。 “王陽你沒事吧!”衝進來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帶著副金屬框的眼睛,穿著一套黑色西裝,看上去很是斯文。 他慌亂地衝到王陽身邊,“怎麽樣?我送你去醫院?” 王陽努力擠出一個笑,“沒事,你下午不還要去蔣婷的……葬禮嗎?我這邊自己打車去就行,全是小傷,又不是不能走!” 他拉住帶眼睛男子的胳膊,對著前方指了指:“對,就是這年輕人救了——” “咦?”王陽驚訝道,“人呢?剛剛還在這裏的。” 帶眼鏡的男人沒聽他的胡言亂語,扶著他起身:“我先送你去醫院,再去蔣婷那裏……” 王陽自己也用了點勁兒,被攙著站起來,“杉杉呢?有下落嗎?” 對方聽到這句話後情緒明顯低落很多,抿著嘴搖頭。 兩人出去後,天靈出現在剛剛站著的地方,他想起那個戴眼鏡男子的麵相,搖頭道:“又要有工作了!小費言,這回可能陪不了你嘍!” 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正是蔣院長的前夫,蔣杉杉的親生父親,天靈剛剛不經意的一瞥,就發現了——他是將死之相。 …… 天靈回了博物館,轉悠了一圈,結果發現——居然沒人! 臥槽,老大這就帶著小費言約會去了?天靈歎聲氣,感覺冷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地拍! 琥珀也不在……不知道去了哪? 天靈閑得發慌,但又坐不住,他一會兒跑去跟外麵幾個小鬼魂玩捉迷藏,一會兒施展法術給草坪來了場小雨。 “哎!”他最後還是回到了房間,整個人呈大字躺在上麵,“好無聊啊!” 他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但明明什麽也沒失去,什麽也不缺。 這麽一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度過這一千年的,歲月太漫長,他又是個極不安逸的份子。 “看書吧!”他將剛買的書放在床頭,不到三分鍾,他收回了好無聊那句話。 這簡直……太有意思了好嗎! 他這一看就看到了天黑,姿勢也沒換過。 琥珀從小芳墳那回來之後,就直接去得閻王那裏,收到任務後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博物館。 閻王發布的任務交給了她和天靈兩個人。她剛進去天靈房間就看見天靈坐在那裏,淚眼迷蒙,還不時用紙巾擦鼻涕。 琥珀剛準備悄悄退出去,天靈正好抬眼,兩人視線在空中對接。 天靈鼻子眼睛都紅著,淚痕明顯。 琥珀:“……” “少看點閑書,”琥珀瞥著桌子上堆起的一摞花花綠綠的漫畫,“感情用事不好。” 天靈哭唧唧道:“可是……可是真的好感人嗎?” 琥珀搖頭,心道睜眼說什麽瞎話,鬼差哪裏來的感情,七情六欲先不說,眼淚流到嘴裏,都嚐不出什麽滋味。 反正,她自己肯定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鬼差。 天靈恢複情緒,“怎麽?又有任務了。” 琥珀扔給他一個類似於手機的東西,“在上麵了,說是還有不到一天的陽壽,讓我們等著。” 天靈點亮屏幕,這東西叫達,用來記載被勾魂者的基本信息和生平事跡。 這次上麵發布的,是一個中年男人。 天靈盯著看了一會兒,片刻後:“沒想到還提前見了一麵,看起來很健康啊!” 琥珀問:“你見過他?” 天靈迅速劃著屏幕:“不小心碰見了,嘖,車禍啊!” 琥珀瞥了眼屏幕,“這次車禍出事的有十幾個人,量大,閻王派了我們兩個人。” 天靈點頭,感慨道:“胡先生的一生,真是慘淡的一生。”他用靈巧的手指將信息上下滑動,“早年離婚,妻離子散,結局悲慘。” “所以說,留下這麽多財產有什麽用呢?” 這輩子,命就一條,沒了就沒了,剩下的身外之物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不過這道理很多人死後都明白不了,更可況活著的人。 琥珀抱胸倚門,“先去他前妻那一趟。” “嗯?”琥珀平時都是直接勾的魂,從來不做死前調查,天靈不禁有些納悶,“去他前妻那幹嘛?” 琥珀隨手一揮,漩渦開了,“老大和費言也在那兒。” …… 費言這頭剛說完“月色好美”,月亮就被巨大的黑色漩渦擋住了。 天靈從裏麵直接躍出來,衝到費言跟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小費言,想我沒?” 費言被他撞得一個趔趄,不過天靈沒抱多久就被陰路安拽出來了,好讓他緩衝一陣兒。 “嘖嘖,小氣!”天靈眼神曖昧地看著兩人,小聲道,“現在連碰下都不給碰……” 隨後左右看看,發現了蔣院長的鬼魂,“你們在這勾魂呢?” 陰路安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他,“你們怎麽到這裏了?” 天靈拍拍費言的肩:“當然是想你們了!才一個下午,你們不在,我無聊地找小鬼捉迷藏!” 費言:“……” “行了,實話告訴你們吧!”天靈指著蔣婷,“這女人的前夫,應該明天……不一定,最多後天,我們就要把他的魂帶走了!” 蔣婷微怔,就算當初的感情已經消散不見,但她和胡鵬算是和平離婚,離婚原因也隻是兩人不合適。 “他……怎麽了?”蔣婷好多年沒聯係過他,沒想到一聽就是這樣的消息。 “車禍唄!”天靈撇撇嘴,“天災人禍,我們改變不了的。” “還有,你該隨我們走了。” …… 第二天很快來臨,這次待在二樓走廊的隻有費言和陰路安兩人,天靈和琥珀都去做任務了,聽說那場車禍裏喪生的人太多,閻王怕引起人間混亂,派他們這幾天在路口時時刻刻盯著。 這工作性質,從某個角度看和交警差不多,隻不過一個就救人,一個是收人。 費言想起昨晚答應院長時的話,盯著長廊兩旁的房間,“這裏麵,有能去西藏的嗎?” 陰路安手指一伸:“向前五步,右邊。” 費言照做,但陰路安灼灼的目光讓他覺得不自在,步子也跟著大了。 他走了五步,右轉,房間上寫著“海盜船”。 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