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女士坐姿端正地看演出,宋宇生在一旁打瞌睡。過了一會兒,宋宇生換了個姿勢,頭一歪靠在了趙女士的肩頭上。趙女士一下子緊張起來!她偷偷看了看四周。


    四周的人正看著舞台上的表演,無人注意到他們。


    宋宇生好像有感覺似的,抬起頭來,晃了兩下,又重重地靠在了趙女士的肩上。趙女士顯然適應了,而且還有些受用……這時候宋宇生發出了動靜不小的鼾聲。


    背後一個觀眾不滿地捅了捅宋宇生,“嗨,嗨,說你呢——回家睡去行嗎?”


    宋宇生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的腦袋正枕在“四聯燙”的肩頭,慌忙直起身來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啊!”


    趙女士有點兒不好意思,“沒事兒,你……可能太辛苦了。”


    舞台上傳來女報幕員的聲音:“下麵是魔術,表演者王剛、江路!”


    宋宇生揉了揉眼睛,朝舞台望去,發現魔術師正從側幕裏攙出一個古代美女,古代美女麵向著觀眾轉成正麵。


    宋宇生仔細一看——正是別樣風情的江路!


    在魔術師的指揮下,江路鑽進了箱子裏。


    宋宇生的興致高昂起來。


    兩個著古代服飾的女助手轉動著箱子。


    宋宇生聚精會神地看著。


    音樂戛然而止。


    箱子停止了轉動。


    魔術師誇張地打開了箱子,箱子裏空無一人!


    宋宇生和觀眾們興奮地鼓起掌來!


    天幕後,江路狼狽地從一個狹窄的暗道裏爬了出來。舞台監督在天幕的另一頭,邊揮手邊低聲喊:“江路,快點!快點!”江路一邊整理著頭飾,一邊小跑而來,站定在側幕裏


    舞台總監湊過來說:“行啊!江路,夠利索的!”


    江路扭著腰,喘息著說:“誰說的,差點兒閃了我的腰!”


    掌聲中,魔術師正朝側幕走來,他向江路伸出了手……


    魔術師牽著江路走到舞台中央,同時鞠躬。


    掌聲再度響起。


    宋宇生邊熱烈鼓掌邊扭頭對趙女士說:“確實不錯!”趙女士報以矜持的笑容。


    散場了,宋宇生和趙女士保持著二十厘米以上的距離從劇場走了出來。


    趙女士有點兒害羞地對宋宇生說:“老宋……這麽稱呼不介意吧?”


    宋宇生有點兒尷尬地訕笑著說:“嗬嗬,挺合適的。”


    趙女士一臉嚴肅地說:“你覺得演出怎麽樣?你怎麽評價?”


    宋宇生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嗬嗬,睡了大半場,不好說。您怎麽看?”


    趙女士話語清晰地說:“我也不太懂藝術……怎麽說呢,整場演出可以說是百花齊放,異彩紛呈,很有教育意義!”


    宋宇生皺了皺眉頭,顯然,這種八股腔調以及驢唇不對馬嘴的說辭讓他難以忍受。


    宋宇生有點兒敷衍地說:“要不我先送您回家?”


    趙女士真誠地說:“不方便吧?”


    宋宇生沒有多想,開口就說:“有什麽不方便的,一腳油的事兒。”


    趙女士又說:“讓鄰居看見了還得做解釋工作。再說,摩托車太危險了,錢阿姨跟我說……”


    這時候江路抱著那束紅玫瑰從側門匆匆走出來。宋宇生忽然走神了,盯著江路看過去。


    趙女士順著宋宇生的視線,也發現了江路。


    趙女士說:“我好像見過她?”


    宋宇生大方地說:“對,在我們家,她來給我送頭盔,你不也看見了。”


    趙女士有點驚訝,“你們早就認識?”


    宋宇生遲疑著說:“哦……怎麽說呢?”


    趙女士冷冷地說:“老宋,我們都是成年人,雖說您是搞文藝的,但感情的事……”


    宋宇生聽了有點兒摸不著頭腦,心想這哪兒跟哪兒啊,就涉及感情了!於是說出的話就有點支吾:“您……誤會了。”


    趙女士一板一眼地說:“能解釋一下嗎?”


    宋宇生有點兒不高興了,“解釋什麽呀?”


    趙女士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冷冷地說:“請好自為之吧!”


    這邊的江路忽然看到了一個女士跟宋宇生說了一句什麽,然後那個女士就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江路身後,不少年輕演員在上一輛大轎車。女報幕員朝著一輛開著大燈的桑塔納跑去,超過江路時拉了她一下。


    “江老師,搭一段兒順風車吧?”


    江路笑笑說:“不用了……”


    旁邊的女演員甲開玩笑說:“你別操心江老師,那獻花的馬上就來了!”


    江路特別開得起玩笑,沉穩地說:“沒錯!”


    女演員乙接道:“讓他別光獻花,再獻點兒實惠的!”


    大轎車緩緩駛動,與江路擦身而過。


    這時,宋宇生的摩托車突然開到江路身後。車上的年輕演員們看到後大失所望,一個女演員喊了起來:“江路,讓他換一輛車再來獻花!換個伏爾加!”


    一個小男演員叫道:“伏爾加早就過時了!換輛豐田皇冠……”


    宋宇生沒有理會車上的叫喊聲,對著江路說:“我送你回去吧。”


    江路疑惑地說:“你知道我在這兒?”


    宋宇生撓撓腦袋,“我算是說不清了。”


    江路笑著盯著他問:“把女朋友氣跑了?”


    宋宇生答道:“那我就更說不清了。”


    兩個人一時都不知該說些什麽。宋宇生瞥了一眼江路懷裏的紅玫瑰,試探地說:“嗬嗬,男朋友送的?


    江路笑了,“輪到我說不清了。”


    宋宇生指指後座,“上車,我送你回去。”


    江路故作驚恐地說:“你們家老太太那麽厲害,我可惹不起。”


    宋宇生有點兒尷尬地回應道:“嗬嗬,老太太是刀子嘴豆腐心。”


    江路顯然對這樣的回複並不滿意。


    宋宇生盯著江路說:“其實吧,人活著,做什麽事兒,得相信自己的感覺,犯不著想東想西難為自己。”


    江路盯著宋宇生問:“你指什麽?”


    宋宇生笑嘻嘻地看著江路。


    江路恍然大悟,“我不上你的車就是難為自己?”


    宋宇生笑了,“你看,自己說出來了。”


    江路也笑了,追問了一句:“那……你呢?”


    宋宇生迎著江路的目光坦然地答道:“我想送你回去!挺晚的了,你一個人路上也不安全。”


    這時候江路又遲疑了。宋宇生看著江路的遲疑,有點兒不確定地說:“你在等人?”


    江路說:“沒有啊!”


    宋宇生說:“那還愣著幹嗎?!”


    江路跨上了摩托車後座,摩托車冒出一股青煙,載著江路走了。


    稍後,一輛嶄新的皇冠出租車駛來,停在了劇場門口。後座上,是一個西裝革履、頭頂無毛的中年人(davidchen)。davidchen向前欠了欠身,對著司機說:“等我十分鍾,我接個朋友。”


    davidchen下了車,一溜小跑奔向劇場。


    宋宇生載著江路,在大街上飛馳而過,摩托的大燈是壞的,照得前麵的路有些昏暗。江路在後座上凍得直打哆嗦,一張卡片從懷裏抱著的紅玫瑰中飛了出去。


    宋宇生像是感覺到了什麽,隨即減速,停車。


    江路牙齒打戰地問:“怎麽了?”


    宋宇生摘下頭盔扣在江路的頭上,隨即脫下自己的皮夾克。


    江路急忙喊道:“有這個戴就行了。”


    宋宇生自責地說:“怪我粗心,等到了家也把你凍感冒了。”


    “真的不用。你在前頭不是更冷嗎?”


    宋宇生不由分說,把皮夾克裹在了江路的身上,然後跨上了車。


    宋宇生再次發動摩托,忽然發動機熄火了,連續打了幾次火,發動機哼哼了幾聲後便再無動靜。


    這時,一道雪亮的燈光照過來,一輛警車停在了摩托車的跟前。兩個警察下車走了過來。江路有些緊張地問宋宇生:“你違章了?”


    “沒有。”


    警察過來了,“怎麽了?”


    宋宇生說:“嗬嗬,關鍵時刻掉鏈子。”


    警察甲說:“是你自己的車?”


    宋宇生說:“是。”


    警察乙說:“大燈怎麽不開呀?”


    宋宇生恍然大悟,“哎喲,我給忘了,早晨摔了一跤,碎了。”


    宋宇生又踹了一腳油門,車點著火了。


    警察甲覺得有點不對勁,伸手擰下了宋宇生的車鑰匙,“先等會兒。駕駛證,行駛證。”


    宋宇生急忙在口袋裏翻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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