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出一口氣,感到身體和靈魂都放鬆了。忽然,他遙遙看見暖燈下的廚房,餐桌上擺著兩個杯子,皺起眉頭,問:“誰來了?”作者有話說攻下一章要上線了!第4章 chapter 3 一圈紅光夜願回到虛摩提時已經淩晨四點了,飛船進入引力罩範圍內後便關掉了四個引擎中的兩個,一路滑行到了地心大廈一百六十二層的停機坪。寸土寸金的大樓高空停機坪一共隻有兩個“船位”,夜願的船停靠在另一艘銀色的金屬外殼航空艇邊,他看了一眼腦內得到了“主人在家”這個信息,隨即低下頭匆匆向前走。他很累了,這一天很長。穿過空中花園來到泳池邊時,夜願頓了頓腳步,皺起眉頭。“先生,不然從旁繞過去?”一名侍從上前詢問。夜願深吸了一口氣殘酒和食物的味道鑽進他的鼻腔,他大半天裏都沒吃什麽東西,就喝了一杯糖水,胃裏空蕩蕩的,有些反酸。他搖了搖頭,呼出肺裏的空氣,掛上分毫不差的微笑。派對已經進入尾聲,狂歡篩選後的零星人群三三兩兩站在一百六十二層大宴會廳的落地全景窗外,玻璃上投射著泳池的波光兩萬加侖的淡水,在這裏隻是四日一更換的玩樂項目。夜願穿過酒會和人群,立馬有人眼尖瞧見了他。“夜願先生!您怎麽到得這麽晚,好戲都錯過了。”埃利奧家的小兒子敞著前襟,露出一排漂亮的腹肌,手裏端著雞尾酒朝他走來。夜願朝他微微欠身:“閣下。”他知道這些“新貴族”打心眼裏喜愛著舊時的尊卑稱呼,幾乎是立刻,身邊又圍上來兩位女士。夜願稍一打量不是他認得的小姐夫人,那麽隻能是“財物”了。其實就算是大家族的小姐夫人,也不見得就不是財物,他又想。地心大廈的地產隸屬李奧尼斯家,雖然建造資金有其他家族參股,但租金收取和管理依舊掛在他家主人名下,大廈說是他家的產業也不為過。作為主人的首席助理,夜願隻得挨個和所有留下來的客人打了招呼,不可避免地喝了幾杯雜酒,終於得以禮數周全地脫身而出。“你們去休息吧。”夜願獨自站在電梯口,幾名侍從躬身道了晚安,自行回到樓下了。地心大廈上至一百六十二層都可以租借,但再往上就不行了,那是主人的辦公和居住區。夜願用特殊的門牌刷了一下電梯,上行到了頂層,來到了現存人類文明的最高點。電梯門滑開後,震撼的夜景映入眼簾。頂層的大部分麵積都被打通成一個開闊的空間,環繞著兩百度的全景窗。整間屋子隻亮著幾盞角燈,不夜的虛摩提被踩在腳下。夜願朝前走了兩步一個天鵝絨的扶手沙發裏坐著一個靜止的背影。“主人。”夜願小聲說。隻有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夜願才會像小時候一樣叫他主人考慮到這種階級稱呼的口碑不佳,他在外人麵前改口稱呼對方為“先生”。但是他不喜歡這麽叫,這稱呼顯得克製疏離且毫不特別,好像他們隻是冷冰冰的主仆關係。但事實上他們的關係也的確如此雖然他由八歲起就跟在主人身邊,由他一手養大教導,但也就是僅此而已。反倒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格外喜愛“主人”這兩個字,好像自己是對方的所有物。難怪別人說他是“狗”。“回來了?”熟悉的低沉嗓音響起,“這麽晚。”“主人還沒睡。”夜願又向前邁了半步,這下能看到那人高挺的鼻梁和光潔的額頭了他額發垂落了幾縷,搭在眼鏡框上,看起來深沉又禁欲。晝司一心二用,一邊低頭看麵前屏幕上滾動的報告,同時注意著眼鏡上顯示出的分析數據,另隻手指間來來回回地翻轉著一個黃銅色的打火機,沒抬頭地問:“煙買回來了?”“嗯。”夜願應道,手伸向自己衣兜,晝司同時也擱下打火機,改為手心向上,等著雪茄被放入他食中二指之間。他擱在左腿膝蓋上的腳無意識動了動,夜願發現他隻穿著黑色的襪子,皮鞋落在地毯上。然而被放入晝司手中的是一個比雪茄更重的硬物。他有些訝異地抬起頭來手中雅致莊重的木盒在夜色中滲透著寧靜的美感。夜願本一直彎著腰和他說話,索性跪了下來,湊在他腿邊微微仰著頭道:“送主人的。”晝司撂下報告,手指拂過盒麵的浮雕,再摳動金屬的搭扣,就著窗外的光端詳起來。夜願遞出新購入的雪茄,晝司接過來後拆開包裝一根一根地碼放進了盒子裏,夜願看著他的動作,心髒鼓動起來。“還不錯。”晝司端詳了一會兒後評價道。夜願不自禁地彎起嘴角,向前膝行了半步,手伸進晝司大腿外側貼著沙發的縫隙,把打火機摸索了出來,挺直腰,點著火,湊到晝司的手邊。被剪開的雪茄頭燃起一圈紅光,夜願吹了吹煙頭,徐徐青煙繞起,煙葉的香氣散發出來。一整日的癮終於解了,晝司呼出一口煙,將雪茄盒隨手擱在茶幾上,重新拾起報告。“去睡覺。”他隨口命令道,順手揉了揉夜願頭頂,柔軟的金發變得蓬鬆。夜願想了想,還是順從地低頭親了親他指尖,站起來離開了。雖說晝司的臥房就是地心大廈正式的頂層了,但其實夜願的房間還在半層之上的閣樓裏。這件事沒多少人知道,畢竟作為區區一個貼身侍從,即使是他,臥室竟然處在主人頭頂的真相也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但這其實隻是一個習慣的產物。就像他們從小到大的那樣晝司把他養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有時叫他打雜,有時吩咐他辦正事,偶爾把他當做學生甚至弟弟,有時也隻是單純地叫他跟在身邊,就這樣不自覺地瞧著他一天天長大。然後他為晝司達成所有或大或小、秘而不宣的願望。那些作為李奧尼斯家長子無法親手沾染的事情,那些作為代理家主沒空分心的事情,那些不能見光卻隻能在夜裏完成的事情,通通都由他處理。他本來不叫夜願,但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已經成為了全部的他。他打開自己臥室的房門,手中拋出一枚硬幣,許願池裏濺起一朵水花。夜願第二次和安息碰麵,已經是一個月以後。那本該是他準備十大家族月度會麵的日子作為虛摩提初代創世神的八大家族和兩隻新興貴族的家主湊在一艘豪華遊艇上,夜願負責會麵的所有統籌事項,這包括會議地址、日程提案和食物餐點,也包括各類在會議外發生的正式或非正式“娛樂活動”的收尾工作。他的主人,整個海上新城最強悍的一支李奧尼斯家族長子,代替父親坐在長桌的首位已經五個年頭。隻是本月的會議沒能如期召開,其原因便是主人不成器的討人嫌弟弟。主人的生母早逝,如今李奧尼斯的主母是範修連恩家的四女兒羅特範修連恩,她生下了一個和主人相差十歲的同父異母弟弟。而這個弟弟如今正在處在令人頭疼無比的青春期,又被野心過於龐大的母親一族支配控製,整日做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