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司沉默了,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米奧打斷道:“現在的重點不是接下來要去哪,而是我們沒有任何補給,食物就算了,人不喝水可是很快就會死。”夜願:“什麽叫食物就算了……”米奧說:“這裏社會化得很豐富,補給的市場應該並不難找,現在,所有人把身上的筆芯都拿出來。”安息聽話地站起身,全身上下的東西都掏出來丟到地上全是他在日蝕號裏東撿西撿的零碎,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晝司摸出了一隻磨舊的打火機和半盒雪茄。夜願情況最好,掏出了三十來支筆芯,是平時用於打賞侍從的零錢。米奧也摸出兜裏的東西:“我還有十一筆芯,不知道這裏物價怎麽樣。”夜願搖了搖頭:“這樣不是辦法,得盡快找到回去虛摩提的方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米奧指著頭頂說:“你聽見剛才那倆說的話了,你們沒有任何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方法,隻能被當成無數做白日夢想要上去的人之一。就算能證明,也不見得是好事,之前在追你們的人估計正滿城搜索呢,躲在這說不定還更安全。”夜願想起來之前在“新世界號”上發生的事那一紙蹊蹺的dna鑒定書,和曼德與神蒼的忽然發難。晝司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情,他開口道:“那不是我父親……”夜願一下子心疼得不行,大著膽子想要抱過他肩膀安慰他,卻被晝司一把推開:“你聽見我說的了嗎?那個不是我父親,那個不是神蒼。”“什麽意思?”夜願詫異道,“那就是老爺啊,我之前在外海看到的也是他。”晝司搖了搖頭:“你分不出來正常,畢竟你也沒怎麽見過他,其他人也是我父親在公共視野前消失了這麽久,每個人都老了,他留在大家心中的隻是一個模糊的印象。”“但關鍵是,我父親這裏有一條疤,那是我小時候打翻東西時他幫我擋了一下時弄傷的。因為那碎片上麵當時有未幹的化學漆料,所以傷口愈合得不是很平整。”他比劃著手腕外側的地方,“他剛才伸手過來拿鑰匙的時候我看見了,沒有疤痕。”夜願一下子也靜了:“那到底是怎麽回事,羅特去哪找了這麽一個替身?不但身型樣貌神似,連氣場也能騙過十大家族的所有人?”安息興奮道:“哦哦哦!我知道!”眾人扭頭看著他,安息說,“是人皮麵具的故事!”三人紛紛無視了他,又轉回臉來。安息:“喂喂!”“我知道是誰,”晝司說,“那是一個比我父親消失更久的人,久到竟然花費了我這麽多時間才想起來蘭伯特李奧尼斯,父親的親哥哥,我的親叔叔。”作者有話說之前有小天使問為什麽是“血源”而不是“血緣”,其實隻是因為遊戲《血源》啦啊哈哈。我起章節名大部分時間是為了日後修文的時候好找,時常夾帶著一些冷梗。比如《月影暗麵》是平克弗洛伊德某專輯名;安息的寵物之所以是羊是因為《銀翼殺手》的原著名《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春暖花開》引用的是海子的《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意思是絕望放棄之前對美好事物的向往;《呼叫地麵指揮中心》是大衛鮑伊的歌詞在湯姆艦長與地麵失聯並將永恒漂浮太空之前,看著別致星空:“major tom to ground control"。諸如此類的,想著也許有看文的讀者產生共鳴呢第32章 chapter 30 金槍魚罐頭由於頭頂的虛摩提,整個下層隻有邊緣才能見到日照,而中心區域幾乎是永夜的狀態,這一點倒是和輻射避難站差不多。四人背對飛行器墜毀的外海方向,兵分兩路朝城中進發,各帶了一半筆芯,以天黑時回程為約,目的探明路況並試圖尋找食物和水源的補給處。米奧和安息前腳離開,晝司和夜願也出發朝西走了。稍微離開荒廢區一點後,路就變得好走了不少,不用時刻擔心手中扶著的欄杆已經鏽毀,也不用害怕腳下的連接板因潮氣腐壞,慢慢的,漸漸有人聲傳入他們耳朵。前方率先出現的是一大坨造型雜糅的建築,一眼看過去,好似一大堆造型各異的小房子被硬生生地黏在了一起,上下錯落地擁擠堆疊著,中間連著粗大的管道、鐵皮樓梯和滑梯。建築表麵布滿了紅色的鐵鏽和青色的銅鏽,沒有屋簷這裏從不下雨,頂上的氣管冒著煙。夜願走近一看,才發現這果然並不是一棟建築,而是分別固定在不同的枝幹框架上,但共享廊橋和連接板。連接板和廊橋頂上掛著紫外線燈,底下晾曬著一些幹物和不少看不出形狀的衣料。兩人饒過側邊後才發現,這棟粘黏在一起的怪物建築比他們想象中的規模還要大上許多夜願一邊歪著腦袋一邊朝旁走,試圖弄清建築的邊界在哪裏,卻一眼望不到頭。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他們所在的地方才是邊界,而自此開始,整層片區都是由這一座拚湊黏貼的建築所無盡蔓延生長的結果。晝司也震住了,他睜大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說:“我小時候看書,看到了一種蘑菇。”夜願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啊?”了一聲。“是一種名為奧氏蜜環菌的巨型真菌,”晝司說,“在全麵輻射前的北美洲的藍嶺上,有這麽一個巨型真菌。當時的人們在山的各地采樣了不少真菌,化驗後才發現全部來自於一個母體,而其年齡已經兩千多歲了。但其實,它的孢子在不斷更新替換,所以這個蘑菇的真正生長年齡其實近九千歲。”夜願張大嘴巴:“什麽……”晝司點頭道:“它的菌絲網絡占地將近一千公頃整座山嶺的菌類,其實都是一個蘑菇。”夜願半張著嘴,老半天才點了點頭,明白了:“就像這裏,每間屋子都是這巨大真菌城市的一部分。”“但真菌隻有一個緯度,是平麵的,最多能順著樹根生長。”晝司抬起頭來,夜願也跟著他一起向上看真菌像藤蔓一樣順著無數鋼架管道向上攀爬,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地覆蓋在他們頭頂,而建築縫隙透出的天空,正是虛摩提大陸的基石。“生命總能找到出處。”夜願感歎道。兩人順著菌絲網絡般縱橫鋪設的的小路向前走著,開始有除了居民主宅之外的小型便利店出現,夜願驚訝地發現這裏竟然有“香煙”賣,但湊近一看才發現隻是一些原始的次等煙葉,是用來咀嚼的。“主人……”夜願小聲湊到晝司身邊問,“我們倆是不是看起來很怪,大家都看我們。”晝司環顧一圈,少數人避開了視線,但大部分人仍不加掩飾地直視著他們,甚至還探究地上下打量。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雖然是髒亂了一點,也沒什麽太過奇特的地方。“不知道,”晝司回答,“他們穿得才更奇怪吧。”的確,以虛摩提的角度來看,這裏簡直毫無品味,烏煙瘴氣。稍微熱鬧一點的片區便開始出現了顏色豔俗的霓虹燈,上麵滿是錯字或各種語言拚貼的消息,告示板上一層覆蓋著一層各類交易信息,內容從收購轉賣虛摩提走私貨物,到有償的藥物試驗,再到器官買賣應有盡有。還有人把自己的技能信息做成應證廣告附在告示板外圍,旁邊貼著詳情十分模糊但看描述相當不妙的私人招聘啟事。再者就是無處不在的色''情行業。街邊的各個角落總是站著一兩個職業一目了然的人。他們有男有女,年紀多偏長,要麽穿著極短的窄裙並袒著半個乳''房,也有男子半裸上身,穿著後麵鏤空的內褲,屁股蛋上勒著兩條帶子。他們看見晝司和夜願後便十分熱情地湊過來,起初夜願還禮貌地拒絕,後來發現實在應付不過來,隻能冷著臉叫他們走開。其中有幾個試了試他們不能成功後,卻被一旁的路人問了價,夜願和晝司尚未走開,新客人和妓女就在一旁的巷子口做了起來那名女性睫毛和眼線暈得眼周一圈黑,眉毛極細,透著厭世的頹廢。她背過身手撐著牆,彎下腰來主動撩起裙子,那男人就從後麵垮下她的丁字褲並直接幹了進去。妓女甚至沒有麵露其他表情,隻是微微皺著眉,喉嚨裏卻發出毫不相關的甜膩叫喊、虛偽得令人作嘔。夜願隻看了一眼便被晝司拉著匆匆走開他們意識到自己可能不小心走到了類似紅燈區的地界,連忙朝遠方更亮堂一些的地方走去。“有食物,主人。”夜願指著街邊一溜牌子說,“好多家,我們記一下價格吧。”晝司皺起眉:“記一下?不現在買,難道等會還要再過來?”“萬一安息他們也買了呢?錢不就不夠了。”夜願說,“而且,萬一其他地方更便宜呢?”晝司從未因為區區幾十筆芯動過腦子,有些不耐他有點餓了,說:“反正食物和水都是消耗品,多買點也無所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