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中甚至帶著一絲憐憫:“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你已經換了三副嘴臉,我怎麽知道你不會轉過身去就通報地心大廈,順便還能再賺一筆舉報獎金?”閘機:“不……不會的,老爺……我什麽都不知道……”晝司沒有理睬,又問:“海岸上的那一片屍體,有多少是在昨天夜裏和今天早上見過的?想要上船卻被你拒絕了的人中,你殺了多少?”“什麽?沒有,沒有……”閘機不明白他什麽意思,下意識搖頭:“他們都是暴民!”“已經收了錢卻轉手把他們石沉大海,或者送給遊蕩獵人團的,又有多少?”晝司問。閘機前言不搭後語地求饒:“沒有,那隻是……我不認識他們……放過我吧,錢都不要了,不要了……”晝司卻像是失去了興趣,對七十三說:“算了,看著他。”說罷便低頭出了駕駛艙。七十三失望道:“不能吃啦,”他眼珠子轉了轉,又說:“好吧,上岸再吃你!”閘機驚恐地看著這被留在著自己共處一室的變異人,七十三找到了新玩具,一腳蹬在他耳朵邊,把電機房的鐵門悍然踹出一個腳印,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老實點!”晝司出了駕駛艙後,來到盥洗室洗了個手,又拿清水衝了衝臉,夜願尾隨在他身後問:“主人,要不要在上岸前換身衣服,給你刮刮胡子?”晝司搖頭拒絕了,說:“你去休息。”船艙裏甬道狹窄,晝司擦著他鼻尖側身讓過去了,交待說:“先跟馮伊安確認一下進入航道的時機。”夜願正要答應,他忽然又說:“算了,我來。”隨即他便轉身進了馮伊安的休息室,回手帶上了門。夜願盯著門板眨了眨眼,還沒能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關在外麵了,正巧安息和米奧參觀完航空艇回來,問:“夜願你在幹嘛?找醫生玩嗎?”“不是……”夜願遲疑道,“是主人找醫生有事,我……”“那你在幹嘛,等他嗎?”安息問,“你怎麽啦,表情怪怪的。”夜願喉結動了動,搖了搖頭,又說:“我隻是……隻是覺得……。”安息圓溜溜的黑眼疑惑極了,夜願想了想,發覺自己也說不清楚,隻含混道:“主人好像有點怪,心情不好嗎?也不怎麽和我說話了。”安息拍了拍他的肩膀,摟著他的脖子說:“大概是累了吧,你要不要吃東西?我找到了肉罐頭。”聽他這樣說,米奧看著門板也尋思了一下,似乎能穿透鋁合金看見什麽似的,一聽安息的話又立馬回過神來:“別給他吃,他都吃過好多肉了,你這蠢羊,一點好東西都藏不住。”夜願回到公共休息艙,吃了幹麵包夾罐頭牛肉是安息偷偷給他的,雖然不是什麽虛摩提內銷的高檔肉品,隻是一些邊角料混著香精,但牛肉養殖成本極高,本就是非常稀少的東西。吃飽之後,他喝了些水便開始犯困,不久便和安息腦袋堆腦袋地靠在一起睡著了。醒來時已經不止幾個小時之後,安息正捏著幾縷金發在玩,見他醒了,安息把金發放到自己腦袋上,笑起來:“我也是金發啦!”夜願迷迷糊糊地被他折騰起來,臉頰被自己的頭發尖弄得癢癢的,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夜願說:“我也玩。”安息的頭發也長長了一點,不過隻有肩膀長度,他湊過來,臉貼在夜願頭頂,把黑色的頭發順在他耳邊。夜願對著鋁合金的牆皮一邊扒拉一邊說:“這樣就和主人是一樣的頭發顏色啦!”說到這裏他又想起來:“主人呢?”“不知道,”安息跪起來左右看了看,“米奧去醫生屋裏找他了,半天了也沒回來。”“走走,我們也去。”安息跳下座椅,拽著夜願的胳膊把他拖起來,不料剛跑出屋子幾步就又被轉移了注意力:“二號!你在幹嘛?”二號端著一柄獵槍,招招手:“我教你打鳥!”安息瞬間叛變到了二號的移動靶狙擊課程,夜願隻能自己拖著步子朝馮伊安的休息室走。剛剛站定,門就從裏麵被打開了,馮伊安驚訝地低頭看著他:“找晝司?”夜願連忙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剛好,我們說完了,”馮伊安碰了碰他的額頭:“你臉好紅,剛睡醒?”夜願有點羞窘大家都在忙活的時候他卻睡著了,馮伊安又說:“休息一下好,還有吃的嗎?”“有的有的。”夜願連忙回房去取剩下的麵包和罐頭,晝司也從房裏出來了,隻看了一眼便說:“我不餓。”“您很久沒吃東西了,”夜願說,還是執意給他夾了一塊麵包,雙手遞到他的麵前。晝司盯著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接過來,沉默地一口一口吃掉了。吃完之後,晝司又立馬掉頭進了駕駛艙閘機已經快被七十三玩壞了,神形憔悴地掛在方向盤上,不知道流了幾公斤的汗,整個人都虛脫了。晝司皺了皺眉:“這多惡心,這樣誰還想摸這個駕駛盤。”七十三正無聊著呢,見到晝司立馬跳起來:“還有多久啊?怎麽還沒到啊?”“早著呢,”晝司說,“又不能從虛摩提的正麵進,你起來。”閘機顫顫巍巍地站直身子,說:“它,它不讓我雙手離開這個操控盤。”“我現在讓你起來,”晝司提高音量,“你去拿個消毒劑來,把操控台全部擦一遍。”“哦哦,”閘機知道他們要更改航道了目前航程已經過半,第一個私人航道入口就要來了,而進入私人航道的密鑰驗證方式肯定不會讓他知道。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久,閘機鬆了一口氣,連忙抱了一大桶消毒液來,仔細地擦拭起了操作台的每一個角落聽說這種變態殺人狂都是潔癖!不出多時,馮伊安吃好東西也進了操控室,後頭還尾隨著夜願。七十三一把拎起閘機,像扔破襪子一般把他丟進了裝清潔用具的小儲藏間裏,一不留神,夜願眼瞅著主控室的門又被關上了。在門闔攏前,夜願隱約聽見晝司說:“就按您之前說的……”夜願再一次被拒之門外,從頭到尾沒有分到主人一個眼神,好像他一瞬間從對方的世界中隱形了。夜願抿了抿嘴,又拍了拍臉,決定打起精神來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到了虛摩提後主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麽呢?他想,一定是和馮老達成穩固的聯盟關係兩家世交淵源,主人和馮德維恩從小就認識,雖然方法論上總是互相不讚同,但價值觀上一向很統一,更別提這次還有醫生在場。不對,醫生的存在到底是對他們有利還是不利呢?往好裏想,多年來消失人間的長子和長兄回歸家庭,情緒上一定會非常複雜,但馮老會不會懷疑主人利用長子來要挾他達成協議,又會不會怪罪長子不負責任、這麽多年一走了之呢?反觀多恩少爺此刻的境地,夜願想馮德維恩又會不會懷疑自家哥哥此次是抱有什麽爭權奪產的心思才回到家中呢?“不會的不會的……”他小聲自言自語道隻要見過醫生的人,都不會把他當做什麽心思狹隘重錢重財的家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