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雲心下了然,知道陳氏也做好了斬草除根的準備,便放心了。


    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對這種人,她下手不會有一點遲疑。


    錢先生來見陳氏的消息,自然也瞞不住蘇清妤。


    此時沈家西院,《鳳求凰》的調子順著琴弦緩緩流出。


    星光灑在屋頂,青色的碧瓦像是蒙了一層紗幔。


    珍珠坐在門口的石階上,雙手支著頭,呢喃了一句,“這曲子越來越好聽了。”


    翡翠想起兩位主子剛練習雙人合彈時的場景,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和那時候比,現在的曲調等於天籟之音。


    正房內,蘇清妤和沈之修緊挨著坐在一起。琴弦上兩隻手旋轉跳躍,明明不一樣的兩隻手,卻配合的異常和諧。


    最後的一個音調彈完,蘇清妤唇角漾起笑意。


    “今日彈的不錯,我這心算是落地了,也不怕賢妃娘娘以後問了。”


    自從上次撒了謊,蘇清妤便拉著沈之修苦練琴技,生怕沒等練好就被賢妃娘娘問。


    今日這曲子彈的她格外滿意,兩人配合上,也算達成了默契。


    沾沾自喜的蘇清妤,絲毫沒發現沈之修臉色已經垮了下來。


    “原來夫人是為了應付賢妃娘娘,我還以為是為了增添臥房情趣呢。”


    “這些日子,夫人跟我濃情蜜意的彈琴,都是裝的不成?”


    其實他知道蘇清妤練琴是因為賢妃,但是這些日子兩人每次練琴都有種心意相通的感覺,沈之修便刻意不去想賢妃。


    此時又被蘇清妤提起,他便有種夫妻之情被賢妃褻瀆了的感覺。


    蘇清妤回過神,轉頭看他。見他唇角緊繃,又仔細回憶了一下剛剛的話,像是明白了沈之修的意思。


    “三爺誤會了,開始的時候確實是因為賢妃娘娘,後來就是為了和三爺一起彈琴了。”


    “對三爺的濃情蜜意當然是真的,這可是裝不出來的,三爺可別冤枉我。”


    她剛才的話確實有些讓人掃興,估計影響了他的興致,所以她也不介意哄哄他。


    沈之修哼了一聲,緊繃的唇角輕顫了兩下。


    又故作深沉地說道:“那夫人答應我件事,我就原諒你。”


    蘇清妤沒想到他還要提條件,配合著說道:“三爺請說,什麽條件。”


    沈之修眼角上揚,眼底滿是得逞的笑意,湊在蘇清妤耳邊說了兩句話。


    這兩句話,沒一個字是正經的。


    還沒等他說完,就聽見蘇清妤又羞又怒,“沈之修……”


    這是蘇清妤第一次叫他全名,還是嗬斥的語氣。


    沈之修卻雙手捧住她的臉,“清清,你叫我什麽?”


    蘇清妤怒意未消,“叫你沈之修,怎麽?辱了你沈三爺的名號了?我偏叫,沈之修,沈之修……”


    沈之修捧著她的臉便親了上去,“以後就這麽叫,我喜歡聽。”


    蘇清妤一邊被他親,一邊不忘瞪他。


    兩人彈琴彈了一身的汗,過了好一會,沈之修才放開人,“我先去沐浴。”


    沈之修進去沐浴後,蘇清妤摸了摸已經緋紅的臉頰。覺得口幹舌燥,便吩咐人送茶進來。


    不多時,珍珠端著茶走了進來,又在蘇清妤身邊低聲說道:“夫人,錢先生去找過大夫人了。出來的時候,神色鬆緩了不少。”


    “錢先生出來後一刻鍾,郡主也出來了。”


    “郡主身邊的丫鬟,剛剛匆匆出府了。”


    蘇清妤思量片刻,囑咐道:“錢先生的兒子在兵部關著呢,你找人給我盯緊了。”


    “他兒子什麽時候被放回去,一定及時來回我。”


    前世錢先生的兒子回家當晚,整個錢家就被大火燒個精光。


    她去見錢先生的時機,一定是他兒子出來之後,他們家被害之前。


    兩人正說著話,沈之修從後麵盥洗室走了出來。身上穿著淡色寢衣,額角還滴著水。


    珍珠見狀連忙低著頭退下,蘇清妤則起身拿起棉巾,給沈之修擦拭額角的水漬。


    “夫人,我剛剛說的你都答應了吧?該去沐浴了。”


    蘇清妤想起他剛剛的話,臉色再次緋紅。瞪了他一眼,起身去後麵沐浴了。


    本以為沈之修也就是說說,可等蘇清妤沐浴完上了床,才知道他不隻是說。


    “三爺……”


    “叫我什麽?”


    “沈之修。”


    ……


    次日沈之修精神抖擻去上朝後,蘇清妤扶著腰起床,嘴裏還罵了沈之修兩句。


    她以前怎麽會覺得他溫潤如玉,君子端方?分明是一頭隻會攻城略地的惡狼。


    起身給老夫人請了安,又用了早飯,蘇清妤躺在小榻上直接睡了過去。


    珍珠進來後想說錢先生兒子被放走了,但是見蘇清妤睡了,又不忍心喊她起來。


    昨兒屋裏的動靜她聽的清楚,夫人幾乎一夜沒睡。


    但是錢先生那事夫人千叮嚀萬囑咐的,珍珠又怕壞了事。


    便上前輕輕碰了碰蘇清妤的手臂,“夫人,兵部大牢那邊有消息了。”


    蘇清妤睜開眼,由珍珠扶著坐起,又喝了口涼茶醒神。


    “說吧,怎麽了?”


    珍珠低聲說道:“錢先生的兒子被放了,現在已經回家了。奴婢讓人去看了看,據說錢家宅子裏的人進進出出,很是忙碌。”


    蘇清妤想了想,起身說道:“更衣,我要出府。”


    她得去見一見錢先生了,若她所料不錯,錢先生可能是想舉家搬遷。他以為離開京城,就能遠離這些是非。


    可陳氏怎麽可能讓他帶著這些把柄離開,死人才是最可靠的。


    東城帽子胡同最裏麵的宅子,錢先生正從屋裏往馬車上裝東西。


    早上迎回了兒子之後,他就一直在準備搬家的事。家裏上上下下十幾口子人,此時都進進出出的忙著。


    眼看著大件收拾差不多了,還有些零零散散的貼身物件。


    錢夫人一直追問,為何這麽急著搬家。錢先生隻得推脫,“你兒子惹了禍,以後被人尋仇怎麽辦?還是搬家省心。”


    夫妻倆正說著話,忽然有人敲了大門幾下。錢先生嚇的手一抖,又吩咐眾人都進去,他才一個人去開門。


    門口是個髒兮兮的小乞丐,見他出來遞給他一個信封就跑了。


    錢先生接過信封拆開,裏麵紙上的內容讓他大驚失色。


    甚至沒來得及和家裏交代,就匆匆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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