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步走進屋內,入眼是床榻下一灘烏黑的血,胡小破呆呆站著,跟呆坐著的瘋女人對視。他一進來,瘋女人動了動,嗷嗷嗚嗚地叫著,嘴巴開開合合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沙啞難聽,跟老頭子有幾分相似。微生心一沉:完了,真被打臉了,這女人舌頭被割了。  怎麽辦怎麽辦?他心念急轉,決定先把這兩個可憐人帶回去,讓蒼鬥山想辦法解決。鍋必須由胡了來背,誰叫他把他們兩個牽扯進來的!  “走吧。”微生抱起胡小破,一手去拽瘋女人,瘋女人渾身一哆嗦,猛地撲上來神情猙獰地來搶孩子,微生幹脆利落地一掌劈暈了她,把鐵鏈拽起來,一手抱孩子一手背上女人:“哎呦有點重。”  “叔叔……”胡小破掙紮起來,“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沒什麽事,修士界丹藥可多了,沒準還能讓你媽的舌頭再長回來。”微生信口開河,大步流星走出破屋外,路人走過投來驚奇的目光。胡小破掙紮:“放我下去,我知道害我媽的人是誰!我要找他報仇!”  微生打了下屁股:“報仇報仇,你才多大點年紀,就想著報仇?知道也忍著,改日我幫你報行吧,現在最重要的是治你媽的瘋症,懂不懂?”說著一路狂奔到致和區門口,鐵鏈子拖在地上咣當咣當,一路上十分引人注目。  “哎,我這老臉都被你丟完了。”  他叫來一輛馬車,硬把折騰不休的胡小破塞了進去,壓著他胳膊威脅:“不準搗亂!事情總該分個輕重緩急,對不對?聽話!”  胡小破很委屈,委屈得眼淚吧嗒吧嗒直往下掉,微生擦濕了一副手帕,沒一會功夫又吧嗒吧嗒流滿了整張臉,眼睛紅通通的。  微生除了歎氣,沒轍了。  隻怪自己話說滿了,吹牛皮不要錢,現實把他吹的牛皮一下戳破。不過誰又能想到就一小會兒功夫,小破孩的瘋娘就被人割了舌頭?  “哎,你說你知道割你娘舌頭的人是誰,憑什麽斷定就是他割的?說來聽聽?”第40章 吃你?  壺仙居裏,蒼鬥山愁得夜不能寐。  吞噬丹珠是所有記載中實力提升的最快方法,當然風險也同樣巨大,一旦借助外力提升境界,就很難再從那種輕而易舉獲得力量的快感擺脫出來,正常的修煉速度他們便看不上了,一般隻有邪修才會這麽幹。  更何況,丹珠凝結的是他人的力量,融合的他人自己的道,極難與自己的道融合。可以說吞噬丹珠了的人,再想貫徹自己的道幾乎等同做夢,往往會在三千大道上迷失,越走越歪,最後徹底墮落,淪為半人半鬼的恐怖魔物。  這一切他都不敢跟胡了說,胡了還抱著努力修煉走出自己的道的妄想,對他說的時候,有點心虛,眼睛裏滿是希望的亮光。  他焦躁地叩擊著桌麵,越來越快,敲得手指發痛。  如果真要救他,或許隻有羲和錄能給出辦法。  但是羲和錄已經佚散了。  他所掌握的,還遠遠不夠。  他正心浮氣躁的時候,微生風風火火闖了進來:“大少爺!”  “怎麽了?”  “快過來。”微生一把拽起他往外走,蒼鬥山起初還不高興,看到廳裏兩個人,愣了一下,問:“出什麽事了?”  “她舌頭被割了,你快想想辦法。”  蒼鬥山輕輕歎了口氣,吩咐:“先去把定魂丹和提塵香拿來,舌頭我也沒辦法,能做到的盡量做。”  微生依言取來定魂丹和提塵香。焚香安定心神,丹藥對分兩半化水勻開,一勺勺地喂她喝下去,待她臉色發紅,眼神迷茫似是要昏昏欲睡時,他停止喂藥,讓微生扶她上床休息。  胡小破還在抹眼淚哭,一直哭。  蒼鬥山在他麵前蹲下:“你想報仇嗎?”  胡小破抿著嘴使勁點頭。  “報仇不適合你。”蒼鬥山當即給你潑了一盆涼水,“你的未來還很長,不必為了對渣滓的仇恨毀了自己的心態。報仇這件事,讓大人來做,你還沒這個能力。”  胡小破愣愣的,蒼鬥山低頭看到他腳丫子還是光溜溜的,摸了一下,冰涼得像木頭。他比了一下長寬,起身對他說:“在這坐著等,一會就回來。”  胡小破乖乖地坐著等,想著蒼鬥山對他說的話,心情複雜。  蒼鬥山沒多久就回來了,手上拎著一雙布棉靴,那雙布棉靴是灰色,收口做得極精細,看上去柔軟暖和。  不光是靴子,蒼鬥山還買了一雙襪子,襪子靴子一上腳,胡小破就興奮得跳了起來,轉著圈看自己的新鞋子,一掃之前的陰霾臉色,笑得很開心。  蒼鬥山抱著胳膊,不自禁的嘴角也揚起了笑。  胡小破看夠了新鞋子,抬頭眨巴著眼睛問:“二掌櫃的,我可以一直在這裏嗎?”  “可以。”蒼鬥山道,“等你母親神智恢複,她也會安排妥當。”  胡小破笑得好開心,撲過來抱大腿:“我就知道二掌櫃人美又心善啦!”  一直在旁邊搗鼓香灰的微生開口了:“嗨嗨嗨,二掌櫃人美心善,那我勒?怎麽不誇誇我?”  胡小破想了想,半天憋出一句:“大掌櫃力大無窮,家中棟梁……”微生臉撇過去,蒼鬥山快笑死了,麵上還是緊繃著嚴肅得很,拍了一下他肩膀:“行了,你先上書房,裏麵的書隨便翻,注意別碰壞了東西就行。”  胡小破乖巧地應了一聲,興衝衝地上樓去了。  等胡小破進書房了,蒼鬥山才開始笑,壓抑地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微生黑著臉:“中午還吃不吃了?”  蒼鬥山立馬止了笑,一本正經:“吃啊,吃什麽?”  “吃你行不行?”微生突然變了臉色,笑得異常邪惡地挑起蒼鬥山下巴:“來,給大爺笑一個!”  “狗東西滾蛋。”蒼鬥山拍開微生的手,沒防住他又摟上肩膀,大半個重心都壓在他身上:“現在還早,好好想想中午吃什麽,不然我可要真的要吃你咯。”  蒼鬥山沒轍,想想說:“臘肉末燉蛋。”  “哦,還有呢。”微生下巴擱在蒼鬥山肩膀上,呼吸噴在他脖頸上,蒼鬥山覺得有些癢,縮了縮脖子,“你豬啊,沉死了,拖我後腿。”  “快說!不然吃了你!”  “番茄炒金針菇,行吧?快放開。”  微生耍賴:“那還不如做番茄炒蛋呢,重想!”  “……話梅排骨,行吧。”  “好!”微生鬆開手,挎上籃子,“那我去買菜了啊!”  “嗯,去吧。”  微生樂顛顛地出門買菜去了,蒼鬥山坐下來,喝了口涼茶水,苦澀得厲害。  要解決的事太多了,他頭疼。  殺死自己的凶手仍不明其人,白雲拾柒缽還在壺仙居多寶架上最高一層,尚未有人注意,更別提米左了。他一直想做的釀酒生意現在都沒起步,收集齊羲和錄的理想更是遙遙無期……  前路茫茫,不知去往何方。  作者有話要說:  依然很短小呢第41章 桃膠雪蓮米水果羹  胡小破所說的仇人,平時就嫌棄瘋女人吵了,經常叫囂著要割了她的舌頭。  胡了去了一趟,照著小破畫的地圖找,卻沒找著人,屋子空空的。一路打聽才知道,那男人大晚上說不清是凍死還是醉死在街頭,鄰居街坊發現他的屍體時,他手裏還抓著一把帶血的剔骨刀。  他家婆娘怕他是殺了人,慌慌張張下葬,帶著兩個兒子跑得不見了蹤影。  他回來告訴小孩兒,小孩兒明顯很失望。  壺仙居不做胭脂水粉了,胡了沒事幹,每日劈劈柴,給花澆澆水,閑的慌。  沒得事找還得找事幹,微生跟他在院子裏挖了一個小圓池,種了一把碗蓮,養了十幾條錦鯉。後來又準備開挖酒窖,滿足蒼鬥山釀酒的心願。酒窖挖好,蒼鬥山釀了幾缸鬆花酒和茯苓酒,封進酒窖就不需再管它了。  又是一年冬至。  胡了換上了新棉襖,小孩兒長高了一點點,蒼鬥山的字因為他越來越懶得寫,經常放鴿子,價錢翻了一倍。  今天又在下雪。  胡了坐在院子門口,對著雪景一口口地喝酒,烈酒入喉化火燒,烘得整個人都暖和起來,然而熱力一散,透骨的寒涼。  他起身活動活動關節,準備出門,微生坐在樓梯口鍘冬筍,哢吱哢吱,細細的冬筍條落進盆裏:“去哪兒啊?”  “餓了,想去買點吃的。”  “抽屜裏有一串錢,西街那頭的肉夾饃味道不錯。”  “不用了,我有錢。”  未經踩踏的新雪潔白鬆軟,踩著咯吱咯吱很好聽。小孩子分隔兩邊,攏雪成團打雪仗,街道上空雪塵彌漫。  他來到瓷器市場,這裏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氣味。雪化成烏黑的泥水,濕噠噠沾在路麵上,遠處十幾個仆街在掃雪,鋪上石灰,不停地喊著讓一讓。  “老板,東西做好沒?”他在瓷坊門前叫道,片刻,裹得像隻胖熊的老板開門:“做了好幾隻,你進來看看哪個最合適吧。”  “這玩意兒太難做了。”讓胡了進門,老板嘟嘟囔囔抱怨,“老子做了這麽多年,就沒看到哪個人會這麽閑,巴掌大的地兒畫了幾百條線!還不帶重複的!”  工作台上整齊地擺了八隻碗,老板指指它們:“隻能做到這個份上了,不仔細看是差不多的。與原品一模一樣是根本不可能,那玩意兒就不是人能造得出來的!”  胡了天天看架子上的原品,再看到這些贗品,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出了差距。感覺都完全不一樣,白雲拾柒缽的線條是複雜的,看上去很亂,卻有渾然天成的大氣穩重。而贗品,隻能是仿其形而無其骨的假冒。  不過哄哄人還是夠的。  胡了坐下來仔細挑了一個仿得最像的,付了八隻陶缽的錢,揣著最好的贗品出了門。  風雪大作。  在回壺仙居的路上,他想了想,拐道去了西街,果然找到了微生說的那家店,肉香襲人,門口排起了長龍,他懶得排隊,轉身就走。  壺仙居裏暖烘烘,微生鍘好了冬筍,開始鍘年糕,鍘成細細薄薄的小長條,一片片地扔進水裏泡著:“那個肉夾饃吃了沒?”  “隊排長了,不想排。”  “哦,也是。”微生鍘好了年糕,“中午吃年糕春卷哦,你吃幾塊?”  胡了一時沒弄懂年糕春卷是個什麽東西:“五個吧?”  “行。”微生夾著兩個水盆進後廚了。胡了捏捏懷裏的贗品,還完好無損。蒼鬥山在樓上書房教小破認字,廳裏沒人,白雲拾柒缽安靜地待在多寶架上。  最好的機會。  他心砰砰狂跳,走到多寶架前,把白雲拾柒缽拿下來,入手比想象的要輕,比贗品輕多了,差距太明顯。他迅速把贗品放上去,正品塞進懷裏,捂著狂奔進自己房間,關上門合上窗。  就這麽拿到了,比想象的容易得多。  他好半天才平靜下來,把白雲拾柒缽在手裏摸了又摸,那些複雜的線條在此刻好像變得無比漂亮。  很快他就能完成承諾了。  後廚飄來蜂蜜的甜香。微生把年糕煮軟,兩麵刷蜂蜜,卷上事先調製好的春卷餡,炭火上架上鐵架微烘,不斷翻麵,烘至餡熟,年糕表麵金黃。蜂蜜的香甜滲進餡裏,散發著無法言說的甜蜜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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