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微生一大早坐門檻上看書,街上叮叮當當駛來一輛馬車,馬車走下一個少女,微生沉迷讀書無法自拔,完全沒聽到車鈴響。  那名少女走近他,輕言笑語:“微生,好久不見。”  微生這才抬頭,一瞬間有些眼花。她的笑容過於燦爛美豔,帶著令人一見鍾情的致命誘惑。  微生低頭揉了把眼睛,把書擱腦袋上:“是秋大小姐啊,壺仙居最近幾個月都不賣字了。”  “我不是來買字,在家的時候聽說過你們,今天恰好經過,所以下來看看。”  微生手足無措,根本不敢抬頭看她,打著哈哈:“是嗎……真是巧啊。”  秋薇歌笑吟吟的,仿佛是在撒嬌:“你怎麽了啦,怕我吃了你不成?”  微生更加緊張,緊張到手足無措,下意識地脫口說了句:“沒事你可以走嗎?我要看書了。”  秋薇歌掃了書頁一眼:“《采英擷華集》?這書思想內容都太零碎了,不成筆法。不過作者眼光不錯,對得起書名,很適合按圖索驥去找到其他好書看。我要去金銘堂買書,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微生尷尬得要死:“呃……不用了,我水平不高,家裏的書就夠我看的了。”  秋薇歌好像有點失望:“好吧……”委委屈屈地繾綣音調,蘇得微生直起雞皮疙瘩。  總算把秋薇歌打發走了,他重重舒了口氣,卻又看不下書去了,想起她提過的金銘堂,仔細一想,好像聽蒼鬥山說過,金銘堂印的書特別好看,就是太貴了。  他不禁開始心癢癢,平時他上街,要麽去屠戶店,要麽逛菜攤子是去買吃的,就是在去買吃的路上。難得靜心讀了兩天書,從中得了趣,也想添添文氣了。  他為了避開秋薇歌,特意選了第二天中午去金銘堂,進去隻覺得安靜得嚇人,跟墳墓一般,不自禁地連呼吸都小心翼翼。金銘堂窗戶多,四麵通風,書也擺得疏疏落落。隨便拿下一本,裝幀精美,內頁紙質柔滑,字體溫潤秀挺,內頁配有工筆彩畫,外封水墨山水,一本一圖,獨一無二,賞心悅目。  一看就很貴啊,微生小心地放了回去。轉身就看到一個長衫書生站在不遠處,頓時嚇了一跳。那人微笑著說:“不必驚慌,這書架上的書就是擺出來讓人看的,你想買什麽書,到櫃台去說書名,夥計會從庫房裏拿新書給你。”  微生有點不好意思:“我第一次來,書也沒讀過多少……”說完他就有些後悔了,感覺這樣說人家保不齊怎麽嫌棄自己沒文化,不想長衫書生笑著說:“這是好事啊,有求知之心,願意讀書,便比過去不讀書的日子要強了。”說得微生臉頰發燙,怪不好意思的。  長衫書生人是真好,聽到他最近在讀《采英擷華集》,推薦去讀《漱玉集》,筆法與《采英擷華集》類似,不過文風更輕鬆,寓教於樂,適合初學儒學思想。書的價錢也不便宜,要價一百多文。  微生著實被這價錢刺激了下,乖乖的,夠買好兩三斤豬肉了,兩三斤豬肉省省可以吃三頓。一本書卻是中看不中用……  他猶豫著,嘴上說著我還想再看看,心裏想著怎麽逃,罪惡感深重。又不好意思馬上走,硬著頭皮接著看,看得心不在焉,痛苦無比。  熬了半天,金銘堂來了新客人,總算分走了長衫書生的注意力,但是他萬萬沒想到,耳邊傳來熟悉的女聲:“哎,你也在這裏?”  不是冤家不碰頭。微生更頭疼了,不得不放下書來傻笑:“哈……好巧。”尷尬得想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秋薇歌很開心:“你來買書啊,哎,我剛好也想買這本看看呢,我也要這一本吧!”  說是隻要這一本,順手也把微生那一本也付了錢。大小姐的買書方式與眾不同,不光看書,還看書封麵如何,封麵的水墨畫好看,她願意多買幾本,二十多本下來,差不多十幾兩白銀,看得微生心驚肉跳。  雖然微生不太想占秋薇歌的便宜,但是人家買都買了,再拒絕……不夠厚道,微生沒好意思拒絕。  他婉言謝絕了秋薇歌去她府上看看的邀請,抱著書快步回壺仙居,感覺這書老金貴了,都不敢抱太緊。  回壺仙居一看,嗯,蒼鬥山沒回來,當然不可能這麽快。  微生忽然覺得,金銘堂名氣這麽大,蒼鬥山說不定偶爾也有買一本金銘堂刻印的書的想法隻是一直沒付諸行動,畢竟金銘堂的書太貴了。  假如他看到這本書,他會很高興吧?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的劇情會挺狗血的,追妻火葬場。第54章 高能警告  《漱玉集》真的很有意思,比《采英擷華集》好看,微生看得津津有味。  他靠著這本書度過了無所事事的三天,雪白的頁腳都撚得發黑了,又捧起了《采英擷華集》,有《漱玉集》打底子,看《采英》更加容易了。  半月過去,微生養成了每天在門檻上讀書的習慣。門檻太窄,他做了一個比門檻稍高的小板凳,小板凳底下有一條槽,與門檻完美契合。微生坐在凳子上,可以壓著凳子在門檻上滑來滑去,當然這麽幼稚的舉動隻會在四周沒人的時候才會這麽玩。  壺仙居關門歇業,起初還有人問蒼大家何時回來,漸漸的沒人問了,兩個月過去,都快入夏了。微生讀了六十多本書,偶爾算算時間,算算錢,覺得壺仙居在蒼鬥山沒回來的情況下還能再撐個兩月。  有微生帶頭,胡了現在學會了一邊看書一邊編籃子,一心兩用,心態是越來越好。  趙無涯對此有點不習慣。  往常雙修結束,他說句刺他的話,胡了必定會炸毛狠狠懟回去,然後吵起來,抄起武器大打一場。這樣既能提高修為境界,又能提升作戰經驗,胡了是他道侶,對他的出招應對會產生奇妙的預判直覺,實是切磋武技法術的不二對手。  雙贏,完美。  但是那是過去的事了。  胡了麵對他的蓄意挑釁,越來越平靜,平靜到近乎冷淡,看他的眼神好像一個上跳下竄的小醜。  好比他拿著紅布使勁揮舞試圖激怒一頭牛,然而牛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連屁都不願給他放一個。  今天修煉一停,他忍不住老毛病重犯,說:“今天我要去妙音閣,你去不去?”  妙音閣是東康有名的書寓,貴族子弟都喜歡在那風流快活。與妙音閣同等地位的書寓還有十幾座,趙無涯全都去過。往常他故意邀請胡了,胡了總會懟他:“您隨便玩,小心精盡人亡就行。”  “去了有東西吃嗎?”胡了這回竟然沒給他甩臉色,而是很認真地問,叫趙無涯吃了一驚。  微生近月無心做菜,每天麵條米粥,吃得他嘴巴寡淡無味。他廚藝又不太好,吃慣了微生做的好吃的,對自己做出來的豬食就變難以下咽。  既然趙無涯出去玩,難免會吃吃喝喝,借這個機會改善下夥食也未嚐不可。  趙無涯很快反應過來,眉開眼笑道:“行啊!”他命仆從過來,給胡了打扮了下,扮成書童的模樣。青布直裾深衣,戴上一頂黑色遠遊帽,低眉順眼的樣子,安安靜靜的,還有些耐看,帶出去也不是很丟份。  他帶著胡了進妙音閣。胡了以前在宜月館做打雜,略略知道青樓裏最高級的就是書寓,聽得最多的就是書寓的女子個個美若天仙,多才多藝,最妙的是賣藝不賣身,幾乎是青樓女孩子們的最高夢想。  妙音閣位於湖邊,至少看上去,它很像一個大戶人家的宅院,花木扶疏,處處精巧別致。胡了很感興趣,四處張望,感覺特新鮮。  趙無涯看他四處張望,不禁冷笑:“這麽沒見識?”  胡了笑笑,軟中帶硬地刺他一句:“我這是第一次進書寓,自然不比您經驗豐富,這兒逛逛那裏溜溜,啥都見識過。”  趙無涯一噎,被他嗆得說不出話來。  趙無涯此次來是受朋友之邀來的,他來得遲了,狐朋狗友們早早坐在桌上,就等他一個人。一見他來了都開始起哄:“哎呦你可算來了,今天遲了,自罰三杯!”  趙無涯笑著飲下三杯,坐下來熟撚得跟他們聊了起來。胡了瞅著一桌酒食,再看看桌上那些公子哥兒個個左擁右抱,天仙似的女孩兒就在桌邊鼓瑟吹笙,操琴吹簫,仙樂陣陣。  這桌不是供他坐的,他扭頭就走,也沒人注意到他。他留個心眼,記了路線,碰到一個眉目如畫的侍女,直接攔住問:“哪裏有吃的地方?”  侍女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柔聲道:“您是哪位公子的侍從呀?”  “趙無涯,我是他書童。”  侍女微笑:“那您隨我來。”她將他引到一個小亭子裏。他在石桌上坐了好一會兒,上來一盤紅燒肉,三鮮湯,一大碗香氣撲鼻的米飯,還有一小壇子酒,一小碟酒鬼花生。  看來妙音閣對招待公子侍從的經驗很足。紅燒肉分量足,五花肉燒得入口即化,三鮮湯更是熬得鮮香無比。有肉有菜有湯,吃完了還可以抱著酒壇子喝酒,佐花生米。  花生米吃完,他又向侍女要了一壇酒,抱著酒四處溜達,邊喝邊走。  今晚夜色很好,春夏之交的夜空格外澄淨,走廊垂著著茉莉織成的花簾,別出心裁,清香隨風飄蕩,像是米白色的小星星在水中蕩漾。  他爬上假山最高的地方,俯視著牆那頭的大湖,湖上有數隻畫舫緩慢地漂移,燈火輝煌,風送來嬌聲笑語,金碧輝煌離他那麽遠。  他一口接一口,漸漸的酒氣上湧,醉意朦朧。湖那邊的景色愈發模糊了,像化進了水裏,花得一塌糊塗。  他無意識地哼起了歌,他向老頭子學著哼會的歌。以前他哼著哼著,身體會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源源不斷地汲取靈力,現在則全無反應了。  但是他就是想哼。  哼完了一遍又哼一遍,仰頭痛飲一大口,酒壇滴酒不剩。順手一扔,酒壇滾下假山跌了個粉碎。  這個時候他就想躺下來歇會兒,假山頂上太窄,他折騰了會,蜷起身體,很勉強地躺下了,還算舒服,風很涼,香香的。  迷迷糊糊躺了會,他感覺到有人靠近他,推推:“你誰啊?幹嘛躺這?”  胡了困得緊,推開他手,不想說話。  那人仿佛也是個醉鬼,酒氣衝天,見他不答話就固執地一直推他:“你誰啊,告訴我啊,怎麽不說話……”叨叨咕咕說了一大串,胡了睡意快被他吵沒了,煩躁地一推他:“煩死了!滾!”  醉鬼被他推得腳步不穩,一下子滾了下去,滾到地上固執地爬上來,哼哼唧唧:“你聲音很耳熟啊。”  “你穿得像個書童,我以前也有個書童,長得可好看了……”他咕咕叨叨,語氣深情款款,末了再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胡了!”胡了含含糊糊地回他。  “胡了,胡了……”他碎碎念了半天,忽然笑了一下,一拍大腿,“巧了!他叫胡牌!你叫胡了!你該不會是他轉世吧?”  胡了醉意愈濃,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  醉鬼低下頭,認真地打量了他一會,親了親他額頭,睡夢中的胡了以為那是蚊子,甩了甩頭。  醉鬼一路親下去,眉眼到鼻尖,溫柔似蜻蜓點水,最後他吻至雙唇,試探性地磨蹭流連一陣,見胡了毫無反應,用力地吻了下去,舌頭伸進去翻雲覆雨,挑逗翻卷,像是在細細品嚐一顆酸甜話梅。  胡了被吻得喘不過氣來,硬生生憋醒了。醉鬼停下來,重重地喘著氣,看著他。  胡了眨了眨眼睛,好像醉鬼長得還不錯,他對剛才幾乎沒啥印象:“你幹嘛?”  “親你。”醉鬼說,接著吻下去,這回壓著他雙臂壓得死死的,唇舌交纏,水聲嘖嘖。胡了傻了半天,以為自己在做夢,醉鬼不但親他還咬他唇,咬得有點痛,讓他確認了一件事:不是做夢。  他本能地掙紮起來,一掙紮兩人一齊滾了下去,醉鬼死死抱著他,一點沒鬆口的意思。不過溫柔了很多,柔軟親昵。  溫柔是能溺死人的,胡了慢慢放鬆了抵抗,不自覺地攀上他的背,醉鬼自然察覺了胡了的變化,雙手摟住他的腰,輕輕揉搓了兩把。那裏剛好是胡了的癢癢肉,他難耐地哼了兩聲,說不清的柔媚。  醉鬼親得越來越猖狂,胡了終於還是從醉意中醒來了:有點不對。  再這樣下去就要清白不保了。  “行了!”他喘著氣推開他,醉鬼忽然撲上來猛地壓住他嘴巴,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假山那邊遠遠傳來趙無涯的聲音,聲音都透著一股醉意:“老林,你在那邊做什麽呢?”  “滾蛋,別來壞我好事。”  “行行行,我走,我走。”趙無涯笑嘻嘻地走了,醉鬼聽著那邊的動靜,確認趙無涯已經走遠,頭低下抵上胡了額頭,淺笑:“繼續麽?”  胡了喘了口氣,猛地推開他:“滾。”  林醉鬼亦不生氣,慢條斯理整理好衣服,看他手忙腳亂係腰帶,扯領子,不由得笑出了聲。  “笑什麽笑!”胡了狠瞪了他一眼,卻自然而然地沒了底氣,趕快爬起來就跑,跑得比兔子還快。  他一口氣衝回妙音閣門口,登上趙無涯的馬車,一屁股坐地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天啊,他都幹了什麽。  那些細節都記不清了,隻記得他很溫柔,一寸寸地攻占,細膩繾綣,不緊不慢,溫柔得令人臉紅心跳,宛如一壇開封即醉的醇香美酒。  瘋了瘋了,他一定是被雷劈壞了魂才會這樣幹。  他坐著發了好半天的愣,時間一晃而過。趙無涯在妙音閣玩夠了,搖搖晃晃回車,一眼瞥到他坐地上:“坐那幹嘛,起來給我脫衣服。”  胡了迷迷瞪瞪站起來,為趙無涯脫下大衣外裳,掛上衣架。侍女端上一杯清茶供他漱口,熏香爐換上清新的龍腦香。趙無涯坐著緩了緩,懶懶地掀開眼皮,心情不錯:“傻站著做什麽,過來坐著。”  胡了坐下來,低著頭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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