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看著他:“那你跟在我身邊,用什麽身份?” “就說我是你的仆從。”蒼鬥山眨了眨眼。 為此,蒼鬥山讓微生去法器鋪子買了一種可以易容的法器。店家給微生推薦了一款易容膠,黏糊糊地一小團凝膠,拍在臉上可以塑造改變五官的形狀。店家對易容膠是大吹特吹,直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微生半信半疑地試用了下,好像還真不錯。回去給蒼鬥山用,蒼鬥山看了一眼:“你用過了?” “用了啊!” “照鏡子了沒?” “照了啊!” 蒼鬥山不緊不慢撚起一小團凝膠,往他臉上塗了塗,捏了捏,拉到亮處端鏡子給他看:“看吧。” 微生被嚇到了:“臥槽!這是豬油膏嗎?” “你買的好東西。”蒼鬥山擰了一把他胳膊,“現在去退也來不及了,就當花錢買個教訓。切記,這回一定要買外帶的法器,千萬不要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微生吸取教訓,再買了一回最通用的□□,品質選了最好的,蒼鬥山貼上麵具,自覺十分滿意。 那邊司修誠準備好了一切東西,一直在催促,臨行之日,他在東康城門處等待,神色極不耐煩。 “怎麽來得這麽遲?”司修誠臉色陰沉得厲害,看到微生背後的蒼鬥山,目光疑惑:“這人又是誰?” “我仆從,臨時買的,叫疏桐。” 蒼鬥山抬頭乖巧地說了句:“小生拜見司大人。” 司修誠看著他,心頭微動,摸摸鼻子,臉頰可疑地紅了起來:“嗯,沒事。路途遙遠辛苦,多加注意才好。” 微生眉頭擰成了麻花,心裏直犯嘀咕。 一行人上了藏空鳥,直往蘭廣郡飛去,途中天氣乍變,打雷下雨,藏空鳥不便起飛。下雨的日子他們就在水河坊暫時休息,期間司修誠總是有意無意地往蒼鬥山身邊靠,時不時搭上兩句話。蒼鬥山始終溫和有禮。看得微生肝火直冒,都快熬出病出來了。 雨一停,藏空鳥再次起飛,司修誠和微生是坐一隻鳥的,飛上天了司修誠往他身邊湊了湊:“兄弟,能問你件事嗎?” 微生對他一肚子意見,麵上還要擠出笑容,這感覺真難受:“你問。” “你那個叫疏桐的仆從,是從哪買的?花了不少錢吧?” 微生僵著臉笑:“是啊,琴棋書畫什麽都會,還寫得一手好字,帶出去長臉嘛。” “那你有沒有……”司修誠欲言又止,眉毛一挑,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你有沒有嚐過他?” 微生裝傻:“司大人說的什麽,我有些聽不懂。” 司修誠摸摸下巴,想挑明吧,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實在是眼饞得很,隻得拐彎抹角地說:“兄弟,你知道京城的小倌館吧?” 微生點頭:“知道。” “兄弟你有進去過嗎?” 兄弟兄弟,去你媽的兄弟。微生心裏把司修誠罵了個千萬遍,說:“沒去過,怎麽了?” “你可知道,京城的小倌館是從什麽時候興起的嗎?” 微生一點聽曆史的興趣都沒有,禮貌地說:“願聞其詳。” 司修誠立馬開始滔滔不絕。小倌館是來曆悠久,隻是一直不廣與人知,直到大靖一位中興明主下了禁令,禁止官員嫖妓。這下官員們女的不能泡,妾沒膽子或者錢娶進門,小倌館由此興盛起來,而且某種程度上泡男人□□比女人更有滋味,從此以後男風愈盛,花樣更多。侍童,契兄弟,皆不可盡說。 司修誠說了一氣,總算有勇氣挑明了:“辛露啊,你那侍童,模樣好,身段也好,實在是萬裏挑一的寶貝。我就問你,你對他有沒有那點兒意思?” 微生想想,說:“有。” 司修誠喜上眉梢,不想他又說了一句:“他自己不願意,我不會去強迫他。”第77章 軟啾啾 司修誠愣了片刻,慫恿:“你是主子,他是奴才,主子對奴才有什麽不可以的?” “這個還是別說了吧。”微生不大情願地岔開話題,司修誠見狀即便不大甘心,也隻得作罷。 藏空鳥飛了半個多時辰,離蘭廣僅剩下一百多裏了。地麵上山林莽莽,雲霧纏繞。 “咻——” 微生四下看了看:“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司修誠:“聽到了,好像是左邊傳來的?” 左邊是蒼鬥山和一幹錦衣衛坐的鳥,飛得平平穩穩,沒有異常。微生和司修誠對視一會:“聽錯了?” 司修誠搖頭:“不可能。” 又是一聲輕微且細長的“咻——”方向似乎是從正下方傳來的,司修誠大喝:“全體棄座,我們下去!” 話音未落,蒼鬥山坐的那隻鳥拍打翅膀的速度放緩了,一頭栽了下去。蒼鬥山反應快,一躍而起,踏上天梯,順便還抓住了兩個錦衣衛,直衝向下。 司修誠大為驚訝,這頭鳥亦開始搖晃起來,微生率先跳下鳥,往地麵飛去,正在此時,地上飛出數點流星,與微生一行人迎麵撞上。 嗯,黑麵罩黑衣服,一身派頭宛如烏鴉,標準的殺手打扮。 司修誠大喝一聲,拔刀迎擊。衝在最前頭的殺手甩出一塊金磚,將刀氣震個粉碎,操縱金磚與司修誠纏鬥,自己時不時突入一劍,直擊要害。一人使出八張靈符,靈力化鏈,鎖住了這一方天空。其他人各使法器,協助頭頭從四麵八方發起攻擊。錦衣衛當然不甘示弱,圍在司修誠和微生身邊拚力抵抗。 蒼鬥山拎著兩個同僚往下飛的時候,低空突然顯露出一張大網,一隻紫色蜘蛛趴在蛛網中心,仰頭噴出一口淡黑色的霧氣,蒼鬥山情知不妙,容天壺一翻,將紫色蜘蛛連網收了進去。 雖然成功了,容天壺因此重量大增,蜘蛛在壺中天裏瘋狂亂撞,砰砰不絕。又迎麵來了一個殺手,流星錘甩得呼呼作響,直往蒼鬥山麵門飛來。 蒼鬥山擰身避開,一心想落地先把兩個同僚拋下手再說。山林中冷不防飛了一隻箭,悄然無聲,又快若流星,蒼鬥山雖然及時察覺,使容天壺擋了一下,箭偏離軌跡,一頭紮在了同僚胳膊上,當即慘叫起來。 地麵上還有人!蒼鬥山隻得改變方向,無意與殺手纏鬥,往山峰飛去。殺手緊追不舍,蒼鬥山想盡了一切辦法,還是沒能甩脫幾個牛皮糖,微生那邊的形勢也愈發艱難了。兩人寡不敵眾,身上的傷越來越多。 蒼鬥山迫不得已,再次祭出壺中天,將一人收了進去,就在此時,一隻金箭從山林中飛來,不偏不倚,正中容天壺。 容天壺往後一退,金箭迸發出強烈的炫光,狠狠鑽透。 蒼鬥山心口一疼,仿佛那箭射到了自己身上。容天壺突然爆發出七彩的光芒,光芒膨脹,壺身透出裂縫,愈來愈大,最終“砰!”,四分五裂,與金箭一同化作碎片紛紛落下。 蒼鬥山眼前一黑,吐出口血來,五髒六腑如刀絞般疼,踏天梯也維持不住了,直直往下墜去。 正在與殺手拚力周旋的微生看到此幕,大罵了一聲,揮刀斬退殺手,直往結界外衝去,瞬息功夫連砍了結界十幾下都砍沒破,整個人都氣暈了,轉頭去找殺設下結界的陣師。 陣師是殺手們合力保護的對象,微生再猛衝猛撞,總是突不破殺手們的防衛。眼看著蒼鬥山落入山林看不見了,更加暴躁。一迭聲罵了好多句:“草泥馬!”大劈大砍,勢若瘋虎。急怒之下的亂出招竟然逼得殺手連連後退,趁他們陣形一亂,微生不顧一切地衝出重圍,揚刀直斬陣師頭顱! 陣師迅速掐訣作法,身上層層亮起數層光輝,鬥山刀劈碎了兩層便斬不下去了,陣師輕鬆溜走,悶悶地嗤笑了一句:“無知莽夫。” “你媽死了!你狗爹也死了!”微生“熱情”問候了陣師全家,一心一意就盯著他窮追猛打,渾然不顧後背受了多少刀劍,刀光與血光並舉,陣師身法再靈活,防禦法器靈符再多,也受不住微生的猛追猛打,他還要支撐八方鎮的靈力維持,氣息愈亂。 微生打著打著,突然喊了句:“秋大小姐?你怎麽來了?快來幫忙!” 有援兵?陣師下意識地往身後看去,微生猛地向前直衝,刀刺向陣師喉間。陣師反應過來,頭往後仰,以幾乎能把頸椎扭斷的程度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刀鋒,微生擰轉手腕,刀刺入他衣領,刀背一絞,提起他往後方甩去。 後方追上來的殺手法寶是件透若無物的絲線,神出鬼沒,微生身上有不少傷都是絲線所致,幾次差點將他割成兩半。 如今,這件強韌的法器終於在陣師上實踐了威力,如刀切豆腐般割成了兩段,陣師吼叫起來,很快說不出話,屍體直直墜下,血糊了微生一頭一臉。 微生呼呼喘著粗氣,抹了一把眼睛,忽的腿一軟,墜落。 風很大。 他想轉個方向,再重新使出踏天梯,可是他丹田已經空了,沒有任何法力了。 不,還是有的,他不是還有黑海嗎?那無窮無盡的力量,都是他的。 可是他隻有睡夢中才能進入黑海,現在根本來不及。太慢了!太弱了! 他心底裏像是有什麽人在瘋狂嚎叫,黑海所蘊含的力量太多了,他吃不下,可是現在吃不下也要吃!不然就救不了他了!他頭疼欲裂,下墜的風像是無限減緩,時間停滯,萬籟俱寂,他聽不到任何聲音,慢慢閉上眼,仿佛黑夜來臨。 黑得那麽深沉。 飄蕩的雲霧驟然劇烈翻滾,山峰頂上爆出衝天的幽藍寒氣,寒風衝開,正在你死我活的一幹人行動為之一滯,仿若時間都被凍結。山林中飛出數道冰刃,快若閃電。幹脆利落地一一切下殺手頭顱,血花四濺。 微生感覺自己好像撞上了什麽彈彈軟軟的東西,砸在上麵的時候還彈了起來。 軟東西緩緩落地,秋薇歌歡快地說:“解決那個射箭手花了點時間,來遲了不好意思哈!” 微生胳膊疼得無法動彈不得,想抬個頭都做不到。秋薇歌快步走到他麵前,托起他頭,往他嘴裏喂了一粒丹藥。 微生嚼了嚼,吞了。胃裏先暖和起來,熱力沿著血液流動,浸潤五髒六腑,滋養經脈丹田。微生配合著藥力修煉起來,悠長的呼氣。 蒼鬥山呢?他想,有秋薇歌,他應該沒事,可是本命法器容天壺碎了,這就很麻煩。蒼鬥山對容天壺感情很深,就算身體恢複過來了,心傷也不一定能恢複過來。 軟東西一晃,站起來:這東西竟然是個活物,微生躺在上麵,感覺軟東西走路左一晃又一晃,動作很輕。 秋薇歌又幫忙治療了那些受傷的錦衣衛,那些人看到她,無一不看癡了,傻傻得連身上的傷口和疼痛都忘記,秋薇歌對此習以為常,抿著嘴微笑著讓他們趕快修煉,盡快恢複過來。 美人的話哪會不聽,錦衣衛們跟打了雞血一樣修煉起來,恢複了一點力氣的微生扭頭看到這一幕,哭笑不得:一群好色之徒! “秋大小姐。”他小聲叫道,秋薇歌問:“怎麽了?” “鬥山他在被通緝,現在叫疏桐,是我仆從。”微生看到了坐在樹下的司修誠,他渾身浴血,一身衣服破破爛爛,已經昏過去了,“我叫辛露,辛苦的辛,露水的露。” “垂綏飲清露,流響出疏桐。有意思,不正是大名鼎鼎的疏桐帖嗎?” 微生不清楚蒼鬥山曾經隨手寫下的字現在被炒成了什麽樣的高價。蒼鬥山本人被叛國罪通緝,民間可不在乎這個,畢竟這個罪名定得不清不楚的,一看就知道有貓膩。所以蒼鬥山賣出去的書帖價值不降反增,已是一帖難求。 所有字帖又以疏桐帖最有名氣,疏桐帖是蒼鬥山成名的起點。這幅字帖先是被楊知白收藏,後來楊知白調任文縉郡,楊知白轉贈於樂正英,樂正英當上吏部尚書後,偶爾擺擺宴席,都會把這幅字帖拿出來給大家觀賞,名氣愈增,價值愈高。 微生唉聲歎氣:“現在說這個有毛用,又分不到錢,還得東躲西藏。” “至少名聲沒壞啊。等女皇一死,你們不就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嗎?”秋薇歌眨眨眼睛,道,“鬥山他身體還好,就是魂魄受了傷,這才是最麻煩的,我身上沒有太多的藥。你們是要去哪裏?” “蘭廣,去查案子。” 秋薇歌拍手而笑:“巧了!蘭廣郡的蘭花快開了,我是去看蘭花的,正好同去。順便找大夫治療。” “真是麻煩你了。”微生怪不好意思的。 “不麻煩,舉手之勞而已。”秋薇歌巧笑倩兮,將那些那些正在修煉的錦衣衛叫起來,要走了。扶著蒼鬥山跳上軟東西,拍拍:“軟綿綿,起來了!” 軟東西拍了拍翅膀:微生這才發現軟東西是隻大肥啾,又大又肥。拍拍翅膀,搖搖晃晃,呼得飛來來了,竟然很輕盈。 “這是什麽鳥?” “軟綿綿啊!” 微生忍不住笑了:“我還沒聽說過世上有叫軟綿綿的鳥。” “我叫它軟綿綿,它就叫軟綿綿,別人怎麽叫,我——不——聽!”秋薇歌哼哼,俏皮可愛。 大肥啾賣力地撲騰著翅膀,身後跟著數道劍光,在莽莽山林上投下拉長的巨大黑影。 蘭廣郡,蘭花之城,要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