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不錯倒是挺機靈的,我使的眼色立刻就領悟了,不虧是荊老哥的徒子徒孫啊~”和周圍熱熱鬧鬧的聊天相比,這邊的瘋禍和白浪相互拽著衣領拉在一起,表麵直眉瞪眼實則小聲交流的畫麵就顯得有點過於平靜了。從架勢上看就跟打架前最後的放狠話環節一樣,春小光要勸架的被瘋禍一隻手給攔住不動了,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倆互相用眼神殺死對方~


    “這位大哥,你那眼色使的眼珠子都要從眶裏飛出來了,誰看不到啊?也就是這些人覺得你眼睛瞪的大是正常,還有……你有話快說我有點憋不住了。”一隻手拽人領子,另一隻手為了造勢握緊拳頭舉過頭頂的白浪,失去了捏鼻子的能力,這麽近的距離看著瘋禍身上有形的異味濃煙,為了身體健康著想一直憋著氣在交流。


    “臭小子可以~荊老哥沒教過你怎麽跟長輩說話嗎?老子看你故意在這拖延時間,肯定跟裏麵那些迂腐的老混混不是一夥的才上來幫你,你倒好連個謝字不說也就罷了,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嫌棄我?讓我這麵子往哪擱?”了解瘋禍的人要是聽到這話,可能都要驚掉下巴了,這還是那個鎮守邊界脾氣火爆一點就著的瘋禍嗎?這個說話的態度簡直就是自家長輩嘛~換做平時有一個厲害的大人物站自己這邊,白浪高興上貼還來不及呢,今天主要是腦子憋的有點缺氧,基於結束低聲交流拉開距離!


    “大哥啊,就算你不幫忙我這至少還能幹倆點~還有,荊伯長是我失散多年的大爺,我自幼在外漂泊見什麽人說什麽話,咱實話實說總不能讓我昧著良心誇你芳香四溢吧?我還沒修煉到那種境界!”白浪從對方話裏大概判斷,這糙漢和荊伯長有些淵源,一口一個老哥的叫。而且是從什麽邊境回來的,跟裏麵這些權勢應該扯不上關係,屬於有能力有口碑沒實權的那種。跟這種人叫交流反而簡單,有什麽說什麽不需要藏著掖著的,這種直腸子最不喜歡就是磨磨唧唧的人。


    “我一口一個老哥的叫,然後你管我叫大哥?你小子是占我便宜還是拉我輩分呢!荊老哥是你大爺,那你原本師父是誰?他們那一輩的可都走的差不多了~等等!”糙漢也有頓悟的時候,再看白浪的眼神也變的更加熱情了:“白走是你什麽人?”


    “離家出走的爹唄,還能是啥關係。”說完這句話白浪馬上就後悔了,因為瘋禍不再是拽他脖領子了,而是激動的一把將他摟在懷裏,像長輩對待小輩一樣用胳膊夾著他的腦袋,另一隻手使勁揉頭頂。這個充滿溫情的畫麵在外人眼裏就是上刑,尤其是瘋禍始出這招之後,白浪怕是凶多吉少了。漸漸的懷裏的白浪從奮力掙紮變的動靜越來越小,最後幹脆一動不動了,瘋禍在春小光不好意思地提醒下,才把白浪從腋下抽了出來。不過看他白裏透綠的臉色和淤紫的嘴唇,估計暈過去不是一時半會了。


    瘋禍這人仗義耿直實力強橫,鎮守邊界多年從未出現紕漏。再加上本人不畏權勢,所以名聲一直不錯,不論是老字輩的還是新生代尋安使對他都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但是,這人缺點更加突出就是個人衛生實在是太差了!好多本來可以把酒言歡稱兄道弟的尋使們,都受不了長時間在他的熏陶之下歡聚,慢慢的能跟他和諧相處的幾乎沒有,這老哥挺灑脫一個人喝酒一個人吃肉過的也挺舒坦。


    但是,人是社會性動物~社會性動物就需要被小團體接受,需要相互之間的溝通交流~表麵上瘋禍無所謂實則每當看到別個相談甚歡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落寞的。無奈,自家修煉的功法不允許自己幹幹淨淨的,而且這麽多年也習慣了。為了找人喝酒聊天荒廢一身武藝,這點利弊他還是懂得衡量的。直到青年一次偶然機會,闖入了白走和荊伯長的酒局,他才體驗到了不被嫌棄是怎樣的感覺~


    那時候的荊伯長還沒坐上府相職位,但也已經聲名遠播了,白走更是府中數一數二的修煉奇才,倆人都算是名人了。那天,獨自出任務回來匯報的瘋禍被要求去新的部門報備,常年就沒在府裏待過,完全不熟悉路線又不想忍受別人嫌棄的樣子找人詢問,瘋禍自己摸索著進了一處看樣子像是辦事衙門的地方。


    結果一進門就看到兩個人分別站在桌子、椅子上喝的興起,周圍一地的各州酒瓶。倆人雅興被人打斷,停下推杯換盞的同時表情嚴肅看向門口,當看到是個邋裏邋遢的新人之後,他倆還相互對視了一眼。瘋禍自己也是愛酒之人,那個饞蟲一下子就上來了,但是那時候自己才晉升成尋安使很有自知之明,而且麵前的兩位一看身份地位就不低。瘋禍趕忙點頭致歉,咽著口水退出門口。就在門關上前的一刻,這輩子聽到過的最暖心的話出現了,一個優雅慵懶的青年男聲說到:“師哥~老是跟你一個人喝酒劃拳也太沒意思了,要是有第三個人在這,咱們三人能行的酒令可就有趣多了呀~”


    話裏有話~加上年輕衝動,瘋禍哐地一聲把門推開,風風火火地衝到桌邊憨笑著點點頭,抓起一壇好酒灌了下去。放下酒壇地時候,兩位吃酒之人一人遞上絹帛一人遞過雞腿,兩人微笑著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嫌棄~


    就這樣,瘋禍很快融入了兩位老哥的小圈子,逢酒必到~功法也在偶爾的對練中長進飛速。直到他被派往邊界,才依依不舍的與兩位好大哥惜別……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晃眼這麽多年過去了,兩位好大哥一個成為了府相忙碌,一個為情所困不辭而別,瘋禍再沒有機會和兩位一起痛痛快快地喝頓大酒……再後來荊伯長因為上世妖潮受傷功力全失,他是極少數知道的人。荊老哥身體不好,再加上收的那個好徒弟管的忒嚴,倆人非常偶爾的見麵也頂多以茶代酒,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瘋禍再也找不回當年的感覺了~


    沒想到,今天竟然讓他見到好大哥的後人!可以說沒有當初的白走和荊伯長,就沒有後來的瘋禍!喝酒是次要的,他倆不論從生活還是修煉上對自己都沒得說!最最主要的還是讓瘋禍在出師之後感受人間溫暖(瘋禍和自己師父修練功夫相同,屬於互相嫌棄那種……)~


    瘋禍雙手把著白浪肩膀,把他腦袋晃的跟撥浪鼓一樣。春小光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喚醒人兒的,想要幫忙的時候見他手伸回懷裏搓了幾下,然後捏著一條黑灰色的泥垢出來,當場人就崩潰了!出於禮貌其為還能忍,出於人性接下來的畫麵萬萬不能忍了!不出所料,瘋禍把跳跳捏到白浪嘴邊,另一隻手變換姿勢掐住下巴一提,白浪嘴是張開了牙還咬著呢。


    這~這說明他還有意識啊!瘋禍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潛意識這麽堅強的人,回頭向春小光眼神詢問的時候,突然發現身邊沒有動靜了。回頭一看,那些原本在他附近聊天的尋安使們,紛紛停止交談,盯著他手中要塞給白浪的條條,慢動作搖頭,口型全都是不要啊、三思啊、殺人償命之類的勸言。


    瘋禍捏條條的手在回頭的時候已經往白浪嘴上送了,眼看就要沾到嘴邊的時候,從大門裏傳來一聲嘹亮的呼號:“太尉大人到!”緊接著門口的幹事和門崗們,全都麵朝大門單膝跪地作迎接狀。


    這時候就能看出尋安使之間的區別了:有的整理府服虎口相對行禮、有的繼續說笑但是目光卻緊盯門口、有的表現出明顯不耐煩的樣子開始往後走、有的摩拳擦掌一臉興奮。什麽樣子的都有,反正就是沒有單膝跪地的。


    瘋禍能不知道祝銘遠和自己好大哥不對付嗎?他當然知道,所以聽到太尉出來的時候,鼻孔出氣冷哼的聲音基本上所有人都聽到了。好在有了這個插曲出現,變相救了白浪一命,瘋禍的泥垢條條沒有繼續往前塞~


    這裏不必太尉府,沒有這麽多家丁府兵給他擺排場。所以祝銘遠邁著四方步出來的時候,身邊除了墨子青外,隻跟了幾個帶出來的門崗。還是那句話,如果在這都不安全,那恐怕整座尋安府裏就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邁出大門對單膝跪地的幹事和門崗們,祝銘遠看都沒看一眼徑直走到了瘋禍麵前。因為這家夥不論是扮相氣味,還是此時的動作都太顯眼了。尤其是手裏還攥著昏迷的白浪?昏迷了?!這倆人按說是一派的啊,怎麽在這還交上手了?看著下麵的尋安使們,祝銘遠強忍著好奇,該端的架子必須要端!


    “幹事,會議時辰已過,這到底什麽情況!非要太尉大人親自過來督促嗎!”墨子青從地上拎起無辜的幹事,但是眼神卻一直在白浪和瘋禍身上遊蕩。一個是好奇這家夥到到底死沒死,另一個是許願讓這家夥趕緊死!


    “回大人,小的也是來到這裏之後發現情況有些複雜,大概……也許……簡單來說……保不齊……”幹事看著祝銘遠的背影支支吾吾不好開口,總不能說是因為你的規定讓人家鑽了空子在這堵塞交通吧。


    祝銘遠頭都沒回,手指一抬幹事的嘴巴就閉起來了,這下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然後笑嗬嗬十分和善的同瘋禍打招呼:“瘋尋使久未回府,今次很守規矩啊~隻是你麵前這人如何惹怒你了,讓瘋尋使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出手教訓啊~”墨子青比他師父還想知道這邊發生什麽了,看白浪那個死樣被揍的不善,早知道早點出來看戲就好了!


    “祝太尉隻要是府內大事,哪一次我瘋某不守規矩了?倒是你定的這難為人的規矩,讓我等大老遠回來的在門口一陣好等啊~”瘋禍順手又將泥垢塞回衣內,擺正白浪單指在其後腰一點,白浪哏的一下清醒過來!春小光那個表情吧,心說你有這本事為啥要喂人吃灰呢,故意的吧。


    “規矩?我定的哪項規矩讓諸位為難了?”祝銘遠轉頭看向門崗。


    “回…回太尉大人,是您的口諭:凡達官之後輩,尤其是實習尋安使的,身為權貴子弟理當以身作則敝人口舌,不能以權謀私必須解下兵器才能入場。”


    “這有何不妥?我知諸位不辭辛苦,有的甚至從危急之地趕回,可是府中會議大事向來是這麽要求的。不是不信任各位,而是擔心有些異域奇物相互之間會起反應,所以才讓門崗警戒在這將兵器暫存,這哪裏成了瘋尋使口中難為人的規矩了?怕不是有人借題發揮,故意製造混亂吧~”祝銘遠看著清醒過來的白浪就來氣,要不是他自己也不至於賠了夫人又折兵,好好的被人訛走那麽多好寶貝。


    瘋禍手一招,那些堆在地上好半天都沒人管的別針又飛起來了,就連剛才白浪脫下的外衣也展開飄在空中:“這位白浪小兄弟,幸得真傳修煉了以身養器的仙家之法。全身上下暗器法器帶了上千件,據說好不容易修煉了七七四十九個月了不讓離身,結果過來之後要配合規矩一件一件取下來。在場的各位尋使可以作證,為了讓他加快進度我還上來跟他理論,差點動手。”看熱鬧的尋安使們開始有人點頭了。


    “放屁!他就是故意的,我和他在中州和府裏都打過交道交過手!從沒見他身上有什麽不能離身的暗器!”墨子青情緒激動跳出來直接指著白浪開始罵,但是他這個不冷靜的行為在別人眼裏就顯得過於幼稚了。而且祝銘遠和瘋禍在交談還輪不到他插話,所以瘋禍幻步一個大嘴巴子扇上來的時候,大家隻是覺得出手有點重了,別的沒什麽不妥。


    “他媽的,老子在邊界出生入死這麽多年!毛都沒長齊的小娃都敢指著鼻子罵人了?哪家的崽子沒人管教!”瘋禍從白浪身上學到了裝傻的精髓,三央都知道怎麽會不知道墨子青呢。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跟白浪之前肯定是有衝突的,這一巴掌算是幫他出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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