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再次見到陳銘,陳銘也恢複了平靜,陳平安也隨口問他的打算。


    “師兄還想下山嗎?”


    “不想了。”


    陳銘神情真摯:“比起下山闖蕩江湖,我更想留在山上習武,或許江湖不適合我,習武才是心之所願。”


    話是這麽說,陳平安還是敏銳的發現陳銘眼裏的失望。


    龍嘯雲沒讓他失望,讓他失望的反而是李尋歡。


    身負盛名的李尋歡!


    小李飛刀的名聲,還有俠肝義膽的名聲,無一不是表達對李尋歡的認可。


    就這麽一位江湖人都很認可的正派人士做出的了要將未婚妻讓出去的決定,這就讓陳銘很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是一回事,還帶著對江湖的失望。


    陳平安也很唏噓,沒有邁入江湖向往著江湖,混跡江湖幾年又會想要遠離江湖。


    可惜江湖複雜,當你想要遠離,就會發現再也遠離不了了。


    “江湖是很亂,下山一次也讓我見了世麵。”


    陳平安神情真摯,朗聲道:“師弟也想去江湖中見識波瀾壯闊的江湖,也想在江湖中行俠仗義,將所有偽君子都清除幹淨!還江湖一片明鏡!”


    “談何容易啊!”陳銘苦著一張臉,“看不清正人君子和偽君子,也分不清真實麵目,江湖太亂了......”


    陳銘深有體會,繼續說道:“此次下山也是想見識江湖,更是想要見一見江湖中的俠客和名聲大震的大俠。”


    “抱著對江湖的憧憬下山,剛走到武當山下,師兄就有點受不了了。”


    “這不是我想的江湖,也不是向往的江湖,更不是夢想中的江湖之地!”


    陳銘咬牙切齒:“本以為要搶奪‘黑玉斷續膏’是少林弄出來的,誰知道山下的江湖人真是這麽認為!”


    “認為武當拿到了‘黑玉斷續膏’就該將藥方傳出來。”


    “美其名曰是為了整個江湖著想!為了整個江湖也要將藥方拿出來.....我呸!”


    陳銘臉色難看,悶悶道:“換成是少林,他們會這麽說?少林有多少功法、藥方沒有傳出的?全都在少林裏保存,怎麽也沒見要讓少林交出來?”


    下山一趟,將陳銘行俠仗義的心都給擊碎了,再也不想去勞什子行俠仗義,有什麽好行俠仗義的,管好自己才是真。


    武當很純粹,也發現江湖跟想象中相差甚遠,更不會有去闖蕩江湖的想法。


    闖蕩江湖也沒有想的美好,也不是說說就能闖蕩江湖,不還是要看實力和輩分,還要防備偽君子。


    “第一次下山也的確如此!”


    陳平安連連點頭,附和道:“在見識過江湖的危險,師弟就下定決心要改變江湖。”


    “江湖中的偽君子多?那就殺!殺到沒有偽君子,讓江湖中重歸記憶中的江湖!”


    “武當的存在就是要打造江湖,讓江湖重新回到最初,讓江湖人也回到最樸素的時期,那才是打造江湖的初衷!”


    陳平安的話擲地有聲,表情也格外堅毅,堅毅的麵容投射在陽光下猶如一尊神隻,一下子就將陳銘擊中了!


    他激動的說:“師弟說的對!就該如此!江湖不會就此沒落下去,江湖還是江湖,仍舊是記憶中的江湖!”


    “江湖的風氣變化,是被偽君子改變!但凡沒有如此多的偽君子禍害江湖,江湖也不會變成如今!”


    “要讓江湖重新回到最初,要讓江湖重新變成最開始,就要有人去改變!”


    陳銘眼神堅定:“師弟暫時不能下山,就讓我來成為先驅者!不管用什麽手段都不能就此放棄!前麵的路很難走,也要一步步的走下去。”


    聽著這中二的發言,陳平安的嘴角克製不住的抽搐。


    好熟悉的話啊!


    這不就是很中二的發言,實在是太中二了!


    還沒有那麽中二過!


    中二的發言還在那,也要看看中二該怎麽做,總歸中二並非壞事,就看該怎麽挽救這位中二少年。


    不過....中二少年也是最熱血的。


    換做是已經開始行走江湖的師兄們,想要忽悠都沒任何辦法,不會有誰會給忽悠的機會。


    見識過江湖,也在融入江湖。


    再想回到最初的純粹,是沒有任何機會的!


    最初的純粹再也回不去了,陳銘還有機會!


    “師弟,我要下山!”陳銘眼神真摯,“師兄先走一步,哪怕山下是群狼環繞,我也不會退縮!師弟好好保重,死在江湖是我的宿命,師弟切不可因為我的死就選擇退縮!”


    陳平安:“......”


    眼睜睜的看著陳銘跟打了雞血一樣,陳平安眼神變得呆滯。


    這....師兄的中二之魂好像還有點深,見識過龍嘯雲、慕容複的真麵目還沒有徹底回過味來,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比陳平安想的還要更遠,都已經想著為了理想獻出生命。


    麵對這麽一位願意犧牲的師兄,陳平安眼含淚光,朗聲道:“師兄不必如此!江湖不願善待我等,我等也要做好自己!不能為了所謂的江湖而對不住自己!”


    輕咳一聲,陳平安目光亂飄,說出了真實目的:“江湖中的偽君子不少,師弟也得到了某些真實情報,是通過六扇門得知的。”


    “六扇門?”陳銘眼前一亮,“六扇門是大明朝廷的勢力,得到的情報不會有錯!連六扇門都認為是偽君子,想必不會冤枉誰!”


    “師弟也是這麽想的。”陳平安微微頷首,“不過....武當的規矩在這擺著,暫時還不能下山......”


    這話說的極為朦朧,換做是其他幾位師兄早就聽出了綠茶的味道,實則就是想要幫忙辦事,辦事可以幫忙,還是需要拿捏拿捏姿態才行,不過這位師兄.......


    “師弟若是信任我,就將情報交給我!”陳銘神情凝重,“倘若消息屬實,我去走一趟!”


    陳平安故作為難,麵上還有些糾結、猶豫,還帶著些欲言又止。


    “師弟是不信任我?”陳銘不敢置信的看陳平安,悶聲道:“師弟可直說,不信任也就罷了,我自行下山就好。”


    “師兄誤會了!”


    陳平安無奈道:“同為武當弟子,武當內可沒有所謂的爭鬥,也就除了沈祖林,除了沈祖林誰會熱衷於內鬥?”


    “那是?”


    “情報裏一共有兩人,身份都很不一般,還牽扯了一樁秘密!”


    “將消息傳出去,直接讓師兄去,也不會是對手!還會連累到武當。”


    陳平安歎息道:“武當剛從各大宗門被逼迫中走出來點,師弟也不想在連累宗門,之前也是我的緣故才導致宗門被逼迫,平安實在是.....愧對宗門啊!”


    這一番話裏都讓陳平安渾身打了個擺子,太惡心了!


    聽得陳平安都要罵人,誰能那麽惡心的!


    誰能說出這些話的!


    惡心的連陳平安自己都聽不下去,實在是沒有這種體驗,太惡心了!


    不過....陳銘卻是麵帶激動,還有些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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