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全部轟出崇德殿,皇帝劉炎麵色凝重,死死盯著劉梟。


    “這封密信,你從何而來?”


    “是在宋家商船的倉庫中找到的。”劉梟麵色如常。


    “你是說,宋家也通敵賣國?”


    劉炎仍舊皺著眉頭。


    劉梟搖了搖頭:“宋知意對此事並不知曉,兒臣是在他商船管家趙友德手下,找到的密信。”


    劉炎疑惑:“趙友德不過一個管家,你事先怎知道他是老六的臥底?”


    劉梟對答如流道:“京都切斷了一切和外界的往來,老六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傳遞密信,就隻能找打著皇商名號並且最近就要出商的商船。老六昨晚,也去了登天樓,所以兒臣才順藤摸瓜,找了下去。”


    劉炎點了點頭,沉思片刻道:“趙友德人呢?”


    “放了。”


    “放了?”劉炎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是老六通敵叛國的鐵證,你為何放了他?”


    劉梟低頭道:“確切的說,兒臣並未放了他,而是讓他繼續出商,給北涼傳遞密信。”


    “你說什麽?”


    劉炎神情再度錯愕起來:“明知你弟弟要謀反,即是抓到了人證,你還任由老六搬北涼的兵器,來謀朕的反?”


    劉梟腦子裏在想什麽?


    這個時候,難不成應該直接拿下趙友德,繼而把老六圈禁起來嗎?


    這小子反而還讓趙友德繼續去北涼借兵器?


    “你到底要幹什麽?”


    劉炎有些沉不住氣了。


    劉梟先斬後奏,放任趙友德前去借兵器,如今居然還敢來把實情告訴他。


    可見劉梟,還有下一步。


    “父皇!”


    劉梟拱手抬額,眉如冰鋒,卻是淡然道:“北涼殘殺我六萬將士,占據潼關三郡之地,俘虜一萬兵馬。這將是我大乾百年未有的恥辱!”


    “父皇可曾想過,一雪前恥,將犯境的北涼十萬兵馬,斬盡殺絕?”


    轟!


    此言一出,劉炎直接傻眼了,捏呆呆地坐回了龍椅。


    他怎麽也沒想到,劉梟竟有如此大膽的想法。


    北涼鐵騎,驍勇善戰,冠絕天下。


    二十年來,大乾都活在北涼的恐懼之中。


    老百姓聞北涼之名,而瑟瑟發抖!


    朝堂文武百官,聞聽北涼進犯,甚至不少人建議遷都,能讓則讓。


    畢竟,北涼驍勇,不可與之爭鋒。


    許多文武百官,甚至甘願俯首稱臣,不少朝臣每天上表皇帝,祈求皇帝,割地賠款,稱臣納貢。


    想的都是怎麽避免北涼的侵襲。


    但卻從未有一個人,真正想過如何解決北涼之患。


    因為他們不敢想!


    而劉梟今日,卻忽然來這麽一句,倒真讓劉炎沒想到。


    還好今天沒有朝臣在這,如果有的話,非得批評劉梟侈談誤國!


    “你說的這些,朕何嚐不想?”


    龍椅上的劉炎,長歎了口氣,隻有父子二人在場,他也推心置腹道:“但你也知道,北涼驍勇,十萬鐵騎征戰天下,所向披靡。其將領納蘭鴻雁,更被稱為北涼女戰神,戰場人屠!”


    “就連我大乾兵馬大元帥趙山河親率七萬大軍,也落得片甲不留!”


    “一旦北涼兵馬,攻破京師,那將是一場人間災難!”


    “你要與他們爭鋒?豈不是以卵擊石?”


    北涼驍勇,給人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


    就連皇帝,都從未想過如何打敗北涼的事情。


    實在沒辦法,為了避免災難,他也隻能割地賠款。


    沒想到劉梟今天居然膽子這麽大。


    “父皇,兒臣從未想過與北涼爭鋒。而是要將他們徹底鏟除!”


    劉梟眼眸,剛毅,堅決。


    沒有一絲遲疑。


    “北涼欺辱我大乾近二十年,視我大乾子民如豬狗,隨意殘殺,手段之狠,人間罕見!”


    “若因北涼驍勇,而畏懼不爭。大乾子民,早晚會徹底淪為北涼的刀俎魚肉!”


    “灰飛煙滅,就在眨眼之間!”


    “不爭,行嗎?”


    劉炎被說的無言以對,恍惚間黯然神傷。


    劉梟說的沒錯,在北涼的刀尖之下,大乾被殘殺的子民,數之不盡。


    北涼自古蠻狠,就在京都邊境,以大乾子民為食,飲其血解渴,梟其首為球。


    殘忍至極!


    “北涼鐵騎勢如破竹,眼下已經要攻破京都,你要如何鏟除?”


    盡管劉炎覺得劉梟的這個想法,不切實際,但他想聽一聽。


    但有半分可能,誰想卑躬屈膝地活著?


    劉梟卻是不慌不忙,拱手道:“北涼已經包圍京都一月有餘,父皇可曾想過,他們為何不勢如破竹,攻入京都?”


    劉炎頓了頓:“京都城牆寬厚,易守難攻,且有五萬禦林軍禦敵。北涼一時半會兒,很難攻克。”


    劉梟搖頭道:“這隻是其一!”


    “還有什麽原因?”


    劉炎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兒子,心中暗自詫異。


    不知從何時起,他與劉梟之間的關係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曾經,他以嚴父自居,對劉梟總是抱有殷切期望卻又常常因其未能達到要求而心生不滿;然而此刻,麵對著劉梟那一番鞭辟入裏、見識非凡的言論,他不禁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早已非吳下阿蒙。


    “還有一個致命原因。”


    劉梟微微眯起眼睛,繼續說道:“就是北涼戰線過長,補給缺乏!但卻不想無功而返,他們已經悄無聲息地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麵。”


    接著,劉梟進一步闡述道:“京都是大乾國都,易守難攻。但北涼十萬鐵騎攻打大乾,已經耗費了不少國力財力,咱們雖然國破家亡,但北涼也打空了家底。如果他們的大軍無功而返,實際上這場戰爭他們根本就沒有贏。”


    “戰爭如果不剝削,將沒有贏家,最終隻是兩敗俱傷,北涼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在減少他們最低傷亡的情況下,好好坑咱們一筆。”


    “所以他們必須死守京都,同時設法挑起大乾境內的混亂局勢,以便趁虛而入尋找破局之機。而老六,則是北涼統帥納蘭鴻雁精心扶植的一枚棋子。”


    說到這裏,劉梟的語氣越發凝重。


    劉炎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猜測劉梟下麵的計劃:“所以,你準備將計就計,讓老六謀反成功?改朝換代?繼而假借老六之口,和北涼和談,將他們誘入京都?繼而伏擊?”


    “沒錯。”劉梟點了點頭。


    劉炎不由得皺眉,不屑一顧地否決了劉梟的計劃:“你到底年輕啊,就算假意讓劉勃謀反成功,那北涼女戰神納蘭鴻雁會信?就算她信了,豈會讓十萬北涼鐵騎全部進入險境?”


    劉梟的布局,雖然一環套一環,但其中漏洞百出。


    即便劉勃謀反成功,那北涼豈是那麽容易騙進京都的?


    “父皇……”


    劉梟眯眼一笑道:“隻要老六一旦謀反,他成功與否,已經不重要了。別忘了,北涼的最終目的,是讓我們內部自相殘殺,他們才能有機可乘。”


    “咱們隻需要讓北涼知道,老六謀反,血洗宮廷!大乾朝廷癱瘓,京都徹底亂了起來!”


    “如此亂局,對於北涼來說可是絕佳機會,他們豈會放過?”


    劉炎捋了捋胡須,沉思許久道:“你就不怕那北涼鐵騎攻入京都,真讓我大乾亡了國?”


    劉梟眯眼一笑:“父皇,我還怕他們不敢闖入京都呢?隻要咱們在京都布下天羅地網,即便是百萬雄師,兒臣也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你,哪來的把握?”


    劉炎眉頭緊蹙,神情冷峻地質問道。


    此時此刻,麵對眼前這個自幼看著長大的兒子,劉炎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尤其是劉梟那種胸有成竹的態度,更令他難以置信。


    劉梟徐徐抬頭道:“父皇,兒臣說得出,自然做得到。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


    “什麽不情之請?”劉炎凝視著兒子,心中暗自納悶。


    劉梟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道:“兒臣懇請父皇予我私鑄兵器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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