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把你撞成這個樣子啊你還幫人家說話!”杜紹言坐到他身邊摟著他的肩:“氣死我了,你人好得過了分!” 常生住的是單人病房,所以兩人即使親熱點也沒有外人看到,常生真不覺得自己人好得過了分,他本來就體質特殊不怕被撞,就算不送醫院也能自己好起來,大不了好得慢一些,何必得理不饒人非要揪著人家不放,算了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嗎。 “我已經沒事了。”常生拉拉杜紹言的手:“你也別生氣。” 杜紹言斜著眼睛:“不行。” “那你要怎樣啊,”常生故意說:“其實也不能怪人家司機,要怪也是怪自家人,誰叫你不聽話要打架……” “對啊,明明是杜紹博錯在先,我幹嗎不放過人家司機,”杜紹言憤憤地站起身:“我要去找交警說是杜紹博推我,不對,我要找刑警說杜紹博故意謀殺,他要置我於死地……” “哎哎,”常生沒想到他思維往另一個極端跑了,趕緊勸道:“別把事情鬧大了,大少爺也不是故意的,他不是那種人。” 杜紹言有點生氣:“他不是那種人?他是個什麽東西!你居然幫他說話!” “好了好了,我沒事不是最好嗎,你別生氣了。”常生隻好軟著聲音勸道:“下次別和人在馬路上起衝突,我就安心了。” 杜紹言見他臉色蒼白一副虛弱的樣子,想起他是為自己受傷的,現在還對他發脾氣實在不應該,按捺著性子重新坐下來:“行,這筆賬我先記住了,此仇不報非君子,杜紹博給我記著!”說著抱著常生:“還好你沒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你說過要陪我的,不能說話不算數。” 常生嗯一聲:“陪你,記著呢。” “讓我親一下。” “……又來了。” “親一下嘛,我都擔心死了,快補償我!” 常生害羞地扭過頭,杜紹言非要左右兩邊湊:“親我一下,親我一下。” “不要。” “做都做了親一下有什麽大不了,難道你不滿足隻親一下想在醫院做啊,這可不大好,萬一護士姐姐看到會嚇到。” “我說什麽時候說要在醫院做!” 兩人在病床上一個躲一個繞來繞去,都沒有留意到門外的人。 “我去那個醫院了解過了,叫常生的傭人的確沒有大問題,”陳醫生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麵的杜紹博:“就像少爺說的,他有內出血卻沒有出血點,這的確很奇怪。” “那您覺得是什麽原因?”杜紹博說道:“我不認為是像醫生說的那樣撞擊不嚴重,那樣的撞擊我覺得……說真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就算能撿回條命也絕對是重傷,不可能一急救完就沒事。” “醫學上有很多奇跡,我也不清楚,或許是體內軟組織抵消了部分撞擊,或許是當時有別的緩衝力,或許大少爺記錯了?”陳醫生不願多說,他站起身:“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杜紹博點點頭,陳醫生走出他的辦公室。 他沒有說實話,他到醫院去過,並且想辦法拿到了病人的組織切片,還有當時取出的血塊樣本,結合杜紹博車裏的血樣進行了一係列分析,他意識到情況很特別。 醫院裏的醫生們不會在意一個過於快速康複的病人,因為在他們看來病人的康複就是治療的完成,但陳不一樣,他更像一個醫學研究者,並且,他沒能夠治愈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他無力地看著他最後因為癌症走向死亡,這是他這一輩子最不能原諒自己的事。 陳想起之前常生被刀刺過的那次,從前往後的刀傷,卻避讓了心髒,這本身也已經是個奇跡,當時醫生認為是刀身進入肌肉帶來肌肉的形變扭曲,不過實際上,那更像是心髒的自動愈合。 陳是個從業近二十年的醫生,他知道什麽是醫學常識,心髒也好其他內髒器官也好,短時間內的自我修複愈合都是常理不可能的。 他對切片進行了實驗分析,他發現常生的細胞組織新陳代謝非常非常緩慢,幾乎停滯,而在受到外界刺激傷害時卻又能發生非常快速的分裂繁殖,修複傷痕,簡直不像是正常人類,不,正常生物的能力。 如果這種能力能夠普及到他最重要的人身上,會不會他現在還能活著,哪怕依然心中隻有死去多年的前妻,從來看不見他也不要緊,隻要他能活著。 但是這永遠隻能是假設了,那個人的生命已經消逝了,而這種能力也還僅僅是懷疑推測的階段,或許根本不能推廣使用。 陳醫生坐在顯微鏡麵前,幽長地歎息著。 他意識到這可能對人類進化進程是個巨大的飛躍,如果身體不會衰老自然死亡,受到傷害也能迅速自我修複,那麽是不是說明人體實際上可以成為不死之身?這是多少帝王將相、軍事狂人夢寐以求的事!可是陳暫時沒有心力去關注這個,他更在乎另一件事。 他答應了那個人,會留心他的兒子和那個傭人,他不能讓他的兒子走錯人生的道路。 在醫院裏,他親眼看到他們兩個人親密地擁抱在一起,少年湊過去親傭人,他們眼睛裏的東西,就算他一個局外人也看的清清楚楚。 清楚到甚至羨慕,甚至嫉妒。 陳醫生又歎了口氣,他是個成年人,明白這個社會的道德評價和主流輿論,什麽是短暫,什麽是長久,什麽是幸福,什麽是生活,他會幫他把握。 杜紹博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思索著陳的話,同樣的,他也沒有說實話。 他讓陳醫生取了血樣,他自己也讓實驗室的其他人取了,並且同樣拿到了分析結果。 那個叫常生的傭人,他的血液和正常人有所不同,以至於實驗室的工作人員送結果來時特地問:“這是人的血液嗎?” “有什麽問題?” “含氧量明顯低於正常人體,這根本不足以承擔正常人體的新陳代謝。”工作人員搖頭:“但是看血細胞又是人體的,所以覺得奇怪。” 杜紹博想不明白,那個傭人在他家做事做了兩年多,相貌平凡少言寡語,是個完全不起眼的人,他從來沒有留意過他,他一直覺得他就是普通的鄉下人,想不到血液居然這麽奇怪,不過他倒沒有再繼續探究的想法,他每天工作繁忙,並不在乎一個小角色人物。 他所在意的是,他的弟弟——那個任性頑劣的少年居然會對那個傭人另眼相看,沒錯那個傭人是替弟弟擋過一刀,可是弟弟絕對不是別人對他好一分他就給別人回報一分的那種人,他那個弟弟根本不會因為感激而感動地怎樣怎樣,這個他或多或少了解。 不過那個傭人對弟弟,的確是……杜紹博覺得用比生命更重要這種詞來形容都不過分,擋刀也好這次的事也好,都是拚了命去做,不是簡單的傭人對少爺的感情所能解釋的。 除非他愛他。 杜紹博覺得羨慕,甚至嫉妒,他的弟弟居然有人愛他超過生命。 而他自己,他所喜歡的人,連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第50章 如果你愛他1 常生很快就出院回家了,一來是他身體的確沒什麽大問題,二來怕多花冤枉錢,家在五樓,杜紹言非要抱著上去,還公主抱,邊上樓梯邊說:“我爸爸以前說過娶老婆抱新娘子就是這樣抱的,進家門之前腳還不能沾地,不然留不住老婆。” 常生恨不得下來自己走:“快放我下來!別人看見像什麽樣!” “你害羞什麽,莫非你實際就是把自己當我老婆所以此地無銀?” “才沒有!” 兩人一路鬧著回到家,杜紹言把常生放到床上,正色說:“哼,做我老婆你很吃虧嗎,本少爺現在不富了也還算高帥吧,養你還是養得起的。” “你再亂說我就……我就……”常生急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嘴巴笨真吃虧。 “你就什麽呀?”杜紹言坐下來:“你就感動地以身相許?那我要考慮考慮,雖然我也很想啊不過你受傷了,我得考慮你的身體。” 常生生氣地轉過頭不理他,杜紹言蹭過來抱他:“好啦開玩笑的,一逗你就上當。” 常生住院受傷沒法去書法教室上班,也沒法再做家務,杜紹言卷袖子:“當然本少爺伺候你,中午想吃什麽?” “你會做嗎?”常生不相信。 杜少爺自信滿滿:“凡事都有第一次。” “能不能別拿我當試驗?” “喂你別打擊我,本少爺什麽都無師自通,比如做愛” “夠了!” 杜紹言嘿嘿一笑:“你身體虛弱,我煮粥給你吃,素粥太簡單了,我煮皮蛋瘦肉粥給你吃。” 常生不敢讓他嚐試太複雜的東西:“不不不,素粥就好。” “你瞧不起本少爺嗎?” “不不不,我想吃素粥。” “那好吧。”杜紹言勉為其難地說:“我去淘米。”說著跑進廚房。 馬上廚房裏就傳來乒裏乓啷的聲音,有重物落地,有東西破碎,水流的嘩啦啦,杜少爺一會跑回來:“米在哪裏?” “第一個櫃子裏。” “哦,”一會又跑回來:“洗米要不要放洗潔精?” “千萬不要!” “哦,”一會又跑回來:“要洗幾遍?” “你看著幹淨就行。” “哦,”一會又跑回來:“要放多少水?” “我自己來吧。” “少瞧不起人了!”再沒跑回來。 常生躺在床上不放心,廚房裏的聲音讓他心驚肉跳的,不會引發爆炸吧,不會被電擊吧,忙對廚房裏叫道:“手擦幹再碰電,管道氣點火要小心。” “知道知道!”杜紹言的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來,還在哼著歌,似乎是覺得很容易。 二十分鍾之後回來了,坐在常生床邊:“已經在煮了。” 常生由衷地說:“希望能夠成功。” “當然,本少爺出馬,”杜紹言上下丟著手機:“而且我剛上網查了,素粥很容易啊,一查就查到了。” “但願。” 杜紹言膩在常生身上:“網上說一個小時小火,我們一個小時時間怎麽打發?” 常生警覺起來:“不要想那些!” “什麽嘛,你又想我操你,我才沒那麽不純潔,我們聊聊天唄,”杜紹言說:“那天你怎麽突然問小夏的箱子啊?” 常生誠實地說:“那個箱子上有個花紋,很特別。” “特別嗎?我看你當時表情很緊張還以為有什麽事呢。”杜紹言不以為然。 兩人一邊聊一邊嘻嘻哈哈,親親抱抱時間過得飛快,一個小時很快過去,杜紹言去廚房盛了碗粥過來:“好啦。” 常生探頭去看:“能吃嗎?” “什麽話!”杜紹言瞪他一眼,把粥放到床頭櫃上,抱他坐起來,又拿起粥碗:“我喂你。” “我自己來就行了。” “不行,我怎麽能讓病人動手。”杜紹言舀起一勺粥:“嘴巴張開。” 常生覺得他把他當小孩,也把喂粥這件事當新鮮事,想起他的年紀還隻有自己年紀零頭不到,有點好笑:“真的我自己來,你喂我怪怪的。” 杜紹言強行把勺子塞進他的嘴巴:“我來!” 常生隻好張嘴吞下去,杜紹言湊過去親一下:“好吃不?” 常生被小少爺突如其來的親吻弄暈了,哪還嚐得出來粥的味道,含糊地點頭。 “那當然,本少爺做什麽都無師自通。”杜紹言高高興興地又喂他:“再吃,再吃。” 鑒於杜少爺的手藝太差,小夏周末來幫忙做飯,在家做事的孩子顯然不一樣,小夏做飯有模有樣,雖然不像常生一樣會做各地風味,但也能招呼一桌家常菜出來,三個人一起吃飯總是開開心心,杜少爺比小夏高兩個年級,時常像長輩一樣關心他學習:“最近功課有沒有什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