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三個醫生陣勢誇張了一點吧?”    “打頭的那個是校醫院藥劑科的主任吧?聽說他聞一下血液的味道就知道近期服用了什麽藥劑,連保健藥劑都能聞出來。”    “那個燼到底怎麽回事啊?”    “管他怎麽回事,那小子一臉臭屁樣,如果不是抱了謝晉將軍的大腿,他現在就餓死在難民營裏。”    “別拉我藍威,”那軍校生甩開藍威,一臉嫌棄地說,“我就是討厭那個燼,我看他能不能順利混到畢業!走!回去!”    一群富家子弟烏泱泱地離開。    謝晉站在窗戶前看著校醫魚貫而入,又魚貫離開,說道:“皇帝果然在懷疑抑製劑的真假。”    瑞奇捧著一盤曲奇餅坐在床上,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你放心,我做的藥劑一點問題沒有,這幾天一直有禁衛軍在監視我們是否有購入藥劑原料,他們絕對想不到我的原料是從食材裏提取的。”瑞奇仰著鼻孔,不屑地哼道,“我可是天才藥劑師!”    謝晉轉身回來,坐在書桌前,麵前是一疊厚厚的有關卜克多酚的論文,每一頁都有精心的標注。    瑞奇咬碎餅幹,緩緩嚼著,若有所思地說:“比起這個,我感覺更應該關心一下燼,那孩子上軍校的日子肯定會很苦,孤僻、不合群而又充滿攻擊性,仔細一想,跟當初剛上軍校的你一模一樣。”    謝晉眼神危險地瞟了瑞奇一眼,瑞奇縮了縮脖子,似是想起了什麽,對謝晉說:“但是有一點我很奇怪,那個孩子生活在難民窟,每日都生活在死亡的恐懼之中,他卻並沒有給人一種如墜深淵的感覺,他心裏有無比堅定的信念向死而生,我想這個詞很適合他。有的時候我在他麵前會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有這種感覺,就覺著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沒有信仰的油膩中年人,而他正朝氣蓬勃的追求自我,我也不比他大多少啊!”    謝晉沒說什麽,隻是看著瑞奇,瑞奇一舉手,說道:“好嘛,我可能有點想多了。”    “不,”謝晉說,“我隻是好奇你什麽時候開始研究心理學。”    瑞奇咧嘴一笑,謝晉坦然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跟在我的身邊是有目的的。”    謝晉微微一笑,微微閃爍的眸光裏是毫不掩飾的期待:“他有很強的野心。”    第26章:開學    瑞奇被謝晉這一句話激得打了個哆嗦,他隻是個在藥劑學上被祖師爺賞了一口飯吃的beta,這些刀光劍影實在是不適合他,他轉了話鋒,說:“我聽說考試當天亨特那老頭來找你麻煩了?”    謝晉淡淡地“嗯”了一聲,瑞奇說:“那老頭可真是煩人,對了,機甲戰鬥科原來的主任是因你而被降職副主任的吧?一些八卦消息說他爬上那個位置費了不少功夫,你在軍校可得小心點,聽說裏麵的明爭暗鬥可不少。”    謝晉沒說什麽,打開抽屜,將一張“軍校機甲戰鬥科主任”的任用狀和一枚職位獎章丟在了瑞奇麵前。    瑞奇:“……”    “苟富貴,勿相忘啊,兄弟。”瑞奇一臉羨慕,後又說道:“燼和我們念軍校時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有你照顧,我不希望我的悲劇會在他身上重演。”    謝晉深深地看了瑞奇一眼,反問道:“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是在利用他?”    瑞奇收起臉上多餘的表情,認真地看著謝晉:“你很在乎他,我能看得出來,不然你會直接給他注射真正的抑製劑,不是葡萄糖,更不會幫他做那種事來紓解”    “閉嘴。”謝晉沉聲喝住了瑞奇,別開和瑞奇對視的視線,“我沒有。”    瑞奇歎了口氣,仰頭倒在謝晉的床上,卷著被子開始打滾:“我已經開始嫉妒他了,唉,明明是我們先親近起來的,可是……”他彈坐起來,說道,“希望他會成為那個讓你敞開心扉的人,即便不是他也行,你需要一個這樣的人,一個能在你心裏取代萊娜阿姨,甚至超越她的人。”    謝晉一腳將瑞奇從床上踹了下來,說道:“給你個建議,趁早改行去學心理學。”    瑞奇笑嘻嘻地趴在床邊看謝晉:“我這是說對了?”    謝晉額頭青筋一跳:“閉嘴!”    一個星期後,軍校正式開學。    帝國皇家軍校的特優班以封閉式訓練為主,所有學生都必須入住學校安排的學生宿舍,同時,擔任特優班課程的老師也必須搬入教師宿舍,隨時應對任何突發教學情況。    這十九名考生是各自家族的榮耀,被一群披金戴銀的家長簇擁著送進學校,開學這一天不光是所有新生展現精氣神的時刻,更是各個新生背後的家族的勢力和財力比拚。    在一群豪車之中,隻有燼開著輛樸實無華的家用飛船獨自一人前去教務處入學,然後完美地撞了車。    確切來說,是他被撞了。    對方是個中年女性omega,臉上撲了一層厚厚的脂粉,穿著一件枚紅色的華麗闊擺長裙,昂著下巴,倨傲地看著燼:“你是哪家的孩子?”說話時耳垂上大枚的寶石叮咚作響。    燼默然不語,他目光落在被對方刮出一道長痕的車身,眉頭越蹙越緊,已然是泄露出了不悅的心情。    這輛車是萊娜夫人送給他的入學禮物。    貴婦見燼不理會,更是氣惱,忍不住上前拉扯,燼揮開手臂,貴婦猝不及防跌了一跤,怔忡了一瞬之後,仰頭喊叫起來:“太過分了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燼冷冷地睨著貴婦。    “怎麽回事?”    不遠處,兩個軍裝青年走了過來,其中一人金發藍眸,胸前掛著三枚榮譽獎章,正是德羅蒙德弗洛克斯,跟在他身後的則是皇後娘家蘭斯尼家族的嫡長子威廉蘭斯尼。    “德羅蒙德殿下!”貴婦尖叫一聲。    “姨媽?”威廉吃了一驚,忙上前去把貴婦扶了起來。    珍妮瓊斯找到了靠山似的抱住威廉的手臂,埋怨道:“我要舉報這個新生。”    德羅蒙德瞥了一眼輛飛船相撞的地方,很快就看出兩飛船原本的運行軌跡,明顯是珍妮瓊斯的飛船偏離了預設軌道,而且在相撞的時候還超速行駛。威廉也不例外,他衝德羅蒙德尷尬一笑,壓低了聲音說:“殿下,那是我姨媽。”    德羅蒙德沉了沉呼吸,很是不想管這閑事,但周圍人都在看著,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問燼:“喂,怎麽回事?”    燼依然沒吭聲,他回身蹲在車旁邊,拿指尖在痕跡上一掃,估量著能不能不留下痕跡地修好,威廉忍不住說:“那道痕跡好修,你能不能先把這邊的問題處理好啊?非要等我們叫老師嗎?”    燼回頭冷冷地望了一眼威廉,打開飛船艙門,坐了進去。    在他重新啟動的一刹那,德羅蒙德轉身一個闊步邁到飛船麵前,隔著弧形車窗,傲視著燼,他舉起右手,拇指向外挑了挑:“出來。”    燼沒理會他,將飛船的速度上提,往前疾衝而去,德羅蒙德臉色一變,就在這時,警報聲驟然響起,眾人同時向聲源處望去。    人群紛紛讓開道路,一輛巨大的黑色狼形機甲被搬運過來。    在看清那台機甲模樣的時候,饒是德羅蒙德這種傲慢自大的人也忍不住驚呼道:“是極光?”    周圍人無一人不驚訝,極光是和蘭斯洛特同等級的機甲,窮盡他麽一生可能都無法看到真正的極光,而此時,這台讓所有軍人都趨之若鶩的機甲卻被像是垃圾一樣一路拖送過來,任由所有人肆無忌憚地用各種眼神打量。    極光一直被推送到機甲戰鬥大樓前的廣場上才停了下來,搬運飛船撤開吊臂,讓極光徹底坐落在廣場前,隨後,地盤上的八方正位各發射出一道幾乎透明的激光線,收攏到機甲頭頂,彼此之間張開了難以突破的能量網,將機甲護在其中。    帝國軍方的高官從飛船上探出身子,向所有在場的人宣布道:“機甲是我們打造出來的工具,即便他們有再高的智能也不應該起反叛之心。機甲極光被造出後,送往前線,但它枉顧指揮官的命令,擅自行動,導致第三軍團全軍覆沒!後來又配合反叛軍從軍方逃逸,隱匿在γ3區域。一個多月前,我們抓回極光,並對其實施了裁決”軍官頓了頓,嚴詞厲聲道,“拔除極光體內的所有神經係統,將其處以神經死刑!外殼拖放在軍校機甲戰鬥科大樓前,引以為戒!!!”    眾人頓時嘩然,議論紛紛,極光的很多消息都是軍方秘密,但這一刻卻被赤裸裸地暴露在民眾麵前,軍方毫不忌憚,等軍方高官走後,極光周圍圍滿了一群民眾,對著這台曾經和蘭斯洛特齊名的機甲指指點點。    機甲戰鬥科的辦公大樓,十七層。    謝晉從落地窗內俯視著樓下的極光。    這台黑狼形狀的機甲被困在看不見的囹圄內,依然是昂首長嘯的樣子,當初在γ3區域內,地網即將全部籠罩極光的最後一刻,極光自我凍結,封閉了一切係統,將自己的形態保留成了最後的樣子,軍方費了很大功夫才打開封閉,將極光內的全部神經帶剔除。    神經死刑是對機甲最殘酷的一種刑罰,幾乎等同於人類的死刑,更甚至說是淩遲,在神經帶被拔除的過程中,機甲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每一個過程,因為是器械,他們比人類的感覺更明顯,那種感覺不是疼痛,他們感受不到疼痛,而是一種來自意識深處的絕望。    蘭斯洛特送上一杯錫蘭紅茶,瞥見了傲然而立的極光,他長歎口氣,說道:“真是令人痛心的事情,他一直是台很傲慢自負的機甲,還好他看不到自己現今的樣子,不然一定會被氣死,噢,他已經死了,永遠地喪失了自我意識。”    謝晉端著紅茶坐回沙發上,麵前是一疊空白的備課資料,他品了一口紅茶,說:“他的神經帶具有很強的抵觸意識,軍方還未能徹底銷毀,如果有機會,他是可以重新活過來的。”    蘭斯洛特交疊雙手,站姿優雅地立在謝晉身旁:“他犯錯在先,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謝晉淡淡道:“可我並不這麽認為。”    德羅蒙德也想去圍觀機甲,但他猛地想起還有燼的事情沒有解決,等他再想去找燼的麻煩時,連人帶飛船一並消失不見。    但很快,德羅蒙德就獲得了一個新的機會。    特優班一共19個人正在特殊窗口派對領課本,按照軍校的習俗,大部分的課本都還是紙質的,隻有少部分會以電子書的形式存儲在學生的徽章裏。    德羅蒙德去領書的時候,燼正排在隊伍末尾。    兩人都沒吭聲,威廉站在德羅蒙德身後欲言又止,周圍路過的師生都紛紛向德羅蒙德打招呼,有些還會停下來和德羅蒙德聊天,有人提議和德羅蒙德換一下排隊位置,都被德羅蒙德拒絕了。    德羅蒙德一邊觀察著燼,一邊耐心地排著隊。    燼取完課本轉身過去,不經意間和德羅蒙德撞了一下,他一言不發甚至看都沒看德羅蒙德一眼,德羅蒙德正欲發作,窗口的工作人員喊道:“德羅蒙德殿下,請您出示您的學生證。”    德羅蒙德隻好壓下火氣,把徽章取了送進窗口。    “喔,真是對不起,剛才將您的課本錯給了前麵那位同學,讓我看一下是燼,德羅蒙德殿下,能麻煩您和燼互換一下課本嗎?”    德羅蒙德顯然很是不悅,他勉強點點頭,取了書快步走向燼,喊道:“謝晉家的啞巴!”    周圍人紛紛轉頭去看他們。    德羅蒙德一挑眉毛,說道:“拿錯書了,你那幾本是我的。”    燼的腳步這才停住,他轉身走向德羅蒙德,在送交過去課本的時候,過早鬆了手,以至於那幾本厚厚的課本“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在寂靜的走廊裏發出清脆的響聲。    ……    鴉雀無聲。    隻剩激烈的火花充斥著兩人的視線間。    幾分鍾後,謝晉被叫到了教務處辦公室。    第27章:犯錯    謝晉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整個辦公室都陷落在一種壓抑的沉默之中,空氣中分布著還未散去的消毒水味。    他看向立在辦公桌前的兩個背影,眉頭越皺越緊,一旁沙發上,校醫院的護士剛收拾好醫療箱,衝謝晉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    “怎麽回事?”謝晉走到辦公桌旁,沉聲問道。    燼的身體一僵,微微側過頭去看謝晉的表情,暴露出了嘴角剛被上了藥的傷口。    謝晉嘴唇緊抿,威嚴地看著燼,再看了看德羅蒙德回避的眼神和臉上藏不住的淤青,登時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氣壓驟然降得更低。    教務處主任本來是不知道該怎麽訓斥兩人才把謝晉叫來的,沒想到謝晉一來,氣氛更是壓抑。    他忙說:“謝晉將軍”    謝晉嗬斥道:“為什麽打架?”    德羅蒙德不甘地低吼道:“他找茬!”    謝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轉而看向燼:“說話。”    燼嗓音悶啞:“是他先動手的。”    “幼稚。”    兩人同時不吭聲,燼的嘴唇抿得更緊,不屈地別過頭,再不看謝晉一眼。    謝晉回頭看向教務處主任,雙手平放在身側,鞠了一躬:“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沒、沒”向來靠著板臉瞪眼吃飯的教務處主任,登時忘了該怎麽擺架子。    謝晉又問:“我現在是機甲戰鬥科的主任,我應該有權力處置這兩名學生是吧?”    “那當然”教務處主任在兩個青年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後落在德羅蒙德身上多看了兩眼,想起謝晉一向治軍從嚴,提醒道,“他們犯的也不是什麽大錯,我了解過情況,是個誤會,好好教導教導就行。”    謝晉點了點頭:“我知道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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