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向來神色自若的羅德有詞窮的時候。 “隻是拍照而已。”金國王耐心地說:“以前有個金發女人,也是在泳池邊拍了一組照片,現在她已經死了很多年了,照片還一直被奉為經典流傳至今……” 羅德說:“流傳?” “廣告本來就是這樣的!”金國王說:“早知道辦不到,為什麽要逞強?現在已經簽了合同你才說不願意脫,搞的騎虎難下,你想賠錢嗎?” 羅德:“我隻是不能理解!即便是我不懂事的時候,也沒有光著身子暴露在人前過,對貴族來說,再沒有比這更失儀的事情……” “算了吧。”金國王說:“你成天和芝麻糊馬鈴薯光著身子到西點店蹭東西吃,現在是選擇性失憶嗎?” 羅德:“……” “而且也不算全裸。”金國王繼續說:“剛才我和他們溝通過,會給你褲衩的……” “我不覺得這比全裸更體麵一些。”羅德說。 金國王說:“你不是對自己的魅力一向很有自信嗎?現在怯場是怎麽回事?” 羅德說:“讓你脫光了在水裏搔首弄姿,和魅力無關吧?純粹賣弄和暗示而已。” “你又不是沒有暗示的資本。”金國王隻好說:“我願意脫,別人也不願意拍。” 這個不是金國王謙虛,羅德的身材即使是包覆在衣服下,也能展現出過人的優勢,而金國王得到對自己身材的最多形容,就是瘦子二字。 偶爾加上個前綴,長得挺高的瘦子。 因為要給羅德做工作,金國王拉了羅德在車邊談,轉頭看到工作人員示意,知道抽不出太多時間讓羅德做心理準備。 “這麽說吧,國王陛下。”金國王換了之前慈祥(?)的表情,氣勢洶洶地說:“現在反悔,要付出的代價我們承擔不起。承——擔——不——起。知道什麽意思嗎?!” “意思就是,因為你心血來潮想要接個工作來玩,結果半途而廢,於是我們所有的積蓄都要賠進去,以後隻能喝涼水,連老壇酸菜都吃不起了。”金國王逼近一步。“這裏是天朝,不是你的城堡。我也隻是一個窮鬼,玩不起你的貴族遊戲。” 羅德不由得說:“我的意思不是要半途而廢……” “那就脫吧。”金國王麵無表情地打斷他。 羅德:“……” ———————————————— “水有點涼,盡量不要影響表情。”藝術指導對羅德說:“你可以先熱熱身。” 羅德用浴巾裹得密不透風,假裝從身邊投過來的目光不存在:“什麽時候下去?” 一個助理過來:“呃,可能要再等一下。” 眾人齊齊看向他。 “另一個模特,要做一下思想準備。”小助理說:“他對脫衣服有點障礙。” 金國王和羅德:“……” 一旦羅德願意脫,那拍照的事金國王就插不上手了。 但金國王還是把手機放回包裏,決定把記錄的事先放到一邊。 反正基本上在場的大部分人都在目光炯炯地等著羅德脫浴巾的樣子,不差他一個。 水裏的‘搔首弄姿’是這次廣告的重頭戲,也是兩個模特的合照。 另一個有“心理障礙”的模特過了不久也出來了,也包著浴巾,連腦袋都裹著。 兩個造型師在做最後的整理,金國王看到背對照相機的那個模特拉下了腦袋上的浴巾,漆黑的頭發被編成了鬆垮的辮子,長長地拖到腰間。 比蘭斯的頭發還長一些,金國王心想。 站在水池邊的羅德露出奇怪的表情,頓了一下,和那個模特一起下水。 居然都帶著浴巾下水,金國王頗為可惜地歎了一聲。 身邊竟然也同時幾聲歎。 金國王輕咳一聲。 要知道羅德的身材可是經過造型師以換衣服為由審核過(大花並不知情)才合格的,要拍裸照,對身材的要求顯而易見。 所以那個模特的身材不用說,也一定很有看頭。 金國王想了想,又摸出手機。 雖然及不上那個大鼻子攝影師,但是用手機拍幾張裸男花絮,也能把陶佳饞死。 蹲在池邊給兩個模特提示的藝術指導走開以後,金國王才看到羅德。 坑爹的浴巾已經被助理抽走了,羅德半個胸膛浸在水裏,露出的肩骨線條優美明晰,和金國王的單薄截然不同,不若梁豪飛那般外放,卻蘊含蓄勢待發的張力。 穿著衣服的時候看起來優雅高貴的羅德,脫了以後竟然多了一種霸道的氣質。 這太不科學了,金國王一邊心想,一邊開始哢嚓哢嚓。 這種肌肉線條,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每天隻顧著看狗血劇吃泡芙的人身上。 金國王突然改變主意了,照片不給陶佳看了。 羅德偏著頭,看到池邊的人都走開了,才對身邊另一個也光裸上身的模特說了句什麽。 之前那種輕歎又出現了。 就是覺得羅德帥呆了的金國王,也不得不承認,另一個模特也養眼異常。 和羅德截然不同,但也十分分明的臉部輪廓恰到好處,鼻梁高挺,形狀細長優美的單眼皮,漆黑的瞳仁在白天竟然看起來也在發亮,讓人移不開視線。 膚色不算很深,但和白皙的羅德對比相當強烈,而且和金國王預想的一樣,身材也相當完美——比起暗蓄力量的羅德,他的身體線條在水裏更流暢修長。 金國王繼續哢嚓哢嚓。 作為初次合作的模特,羅德和對方到還不算手忙腳亂,在開始的別扭倚靠之後,兩個人都能慢慢放開,開始進入狀態。 金國王覺得,這個攝影師一定是個基佬。 “為什麽?” “因為他們兩個越拍姿勢越曖昧了。”金國王說。 羅德站直了身體,那個模特手肘搭著羅德的肩膀,辮子末梢在水裏散開,兩人有半個身子都貼在一起,直視鏡頭——即便是這樣,負責拍照的大鼻子還在不停地要他們在靠近一點。 “唔,這麽一說,是有點曖昧。” 金國王這才反應過來。 “咳,我剛才是自言自語……”金國王有點尷尬。 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他身邊的青年微微一笑:“其實我也那樣覺得。” “雖然曖昧,但是看起來很不錯啊。”青年說:“之前他堅持不願意脫衣服,我還以為一定會很不順利。” 金國王轉頭:“嗯——你是?” “和你一樣。”青年笑著說:“是個臨時助理——我叫林方。” “啊。”金國王連忙說:“我叫,嗯,金國王。” 林方點頭,並沒有對金國王的名字多做評論——這大大增加了金國王的好感度。 林方是和羅德一起拍照的模特兒的助理,和金國王一樣,一大早就陪著拍照。 “他叫林陵,之前從來沒有拍過照。”林方感歎:“雖然之前知道會下水拍照,但真的要脫了衣服讓這麽多人圍著看,他還是糾結了一陣子。” 金國王讚同:“羅德也是一樣的。” “我剛才看出來了,你和我一樣,也是業餘助理。”林方遠遠不如陵英俊,但輪廓柔和,五官也分明,氣質十分溫厚,讓人生不起防備心。 金國王點頭:“即使是臨時保姆,也很累人,連飯都不能好好吃。” 因為中午羅德心情不好,連帶著金國王也沒怎麽認真吃飯,現在閑下來了,金國王就覺得肚子很空虛。 林方聽了,轉頭把放在身邊的一個盒子提過來。 “隻有三明治了。”林方遞過一個小紙盒。“自己做的,多少能頂頂肚子。” 金國王一愣,有點不好意思。 林方又把紙盒往前探,從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不要嫌棄。” 金國王連忙接過,說謝謝。 林方笑起來很親切:“你還這麽年輕,餓起來會很難過。” 金國王:“……” 林方看起來年紀也不大,但是說話的口氣卻很老成,但又不會令人討厭,一邊看拍照的情況,一邊輕聲和金國王聊天。 “你朋友很英俊,以前我總認為外國人都長得差不多。”林方說:“但是羅德先生的外形令人印象深刻。” “所以跟我在一起才會顯得很奇怪。”金國王說:“大家都認為我是他雇的導遊或者翻譯。” “沒這回事。”林方笑著說:“你們看起來很親近……” 林方話說到一半,一陣小小的喧嘩傳來。 金國王和林方站起身來。 “怎麽了?”林方問。 “他們沒起來……”一個助理說:“要拍出水的鏡頭。” 水麵上空空蕩蕩,但是水很清,他們能看到林陵黑色的長發在水裏蔓延開來。 羅德也在水下。 “要拍出水的鏡頭,他們倆步調總是不一致,攝影師叫他們商量一下,結果下去了兩分多鍾都沒起來。” 池邊已經有人在脫外套了,這時突然一陣水聲,羅德仰頭率先出水,然後林陵抓著羅德的肩膀起來,濕透的長發覆蓋了小半張臉,表情竟有些凶狠。 羅德臉上全是水,出水後立刻半轉過身,反手去摁林陵的脖子。 “打架?!”有人看出不對勁了。 “羅德!” “林陵!” 金國王和林方同時喊出聲。 林陵動作頓了一下,羅德狠厲地甩開林陵的手,嘩啦帶起一大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