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王輕輕嗯了一聲。 幸好馬路這邊的綠化很不錯,雖然沒有海洋路那麽安靜清涼,但路邊也有不少大樹,總算令人不那麽痛苦了。 林方和金國王隨性地沿著馬路走,打算尋找下一個站台。 “住在這附近的,一定都是有錢人。”金國王說。 “為什麽?”林方說。 “瑜伽館,spa館,健身房。”金國王清點肉眼可見的幾個招牌:“我敢打賭,這裏還有收錢更狠的生意沒有把招牌掛出來。” “我同意。”林方說:“哦,你看,那裏還有個畫廊。” “林老師想進去看看?”金國王說:“你的眼神這麽說。” “奇怪,我也覺得你的眼睛說了一樣的話。”林方也笑著說。 於是兩人抱著魚缸提著貓砂,十分囂張地進了那個裝潢簡約的小畫廊。 氣質端莊的畫廊服務生努力想表現風度,但一直忍不住要瞟金國王手裏的貓砂。 金國王和林方假裝不知道,慢慢地一路走過去。 “這家畫廊的主人很有趣。”林方悄聲對金國王說。 金國王點頭:“是的,標價很高的老美術師和沒有名字的都放在一起。” 林方在一副畫前停下來:“小金喜歡畫嗎?要不要買回去?” “6萬起跳的山水,我可買不起。”金國王看了看林方麵前的畫:“不過我的爸爸倒是說過,這個教授值得更高。” 金國王對這些藝術品並不如金爸爸那麽感興趣,隨意繞過半截白牆,發現畫廊盡頭被隔出了一個半開放式的小隔間,裏麵的牆上隻掛了一幅畫,在正中央。 金國王不由自主停下來。 這是一幅肖像,一個少年蜷在一把椅子裏,陽光透過很薄的窗簾照在少年身上,畫麵呈現出一種奇異的透明感和…… “違和感。”林方輕聲說。 金國王也這麽想。 少年正趴在椅子的一邊扶手上熟睡,家具精致陽光正好,一切看起來應該很和諧,但是作為畫麵主體的少年,不知為何卻有一種遊離感。 “可能是因為發色的關係。”金國王也輕聲說:“讓人好奇他的眼睛要是睜開了會是什麽樣子。” “白色的頭發在這種肖像裏確實不多見。”林方也讚同。 直到要離開畫廊,金國王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那個盡頭的小隔間。 不管是那個少年之於那幅畫,還是那幅畫之於畫廊,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林方向那個服務生谘詢了最近的站台在哪裏。 “他給了我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林方笑著說:“他一定認為我們果然是從菜市場迷路了才進去的。” 金國王和林方已經走了一小段路,聽到林方這麽說,又忍不住回頭去看那個畫廊。 正好看見趙唯戴著一頂帽子走進畫廊。 金國王:“?!” 林方也停下步子:“怎麽了?” 金國王猶豫了一下:“沒事。” 趙唯現在應該和羅德還有林陵在深山裏拍戲才對,羅德昨天跟他打電話,還說那個趙唯因為潔癖差點和劇組吵起來。 自己的近視度數不低,那麽匆匆一眼,也有眼花的可能——但是趙唯的身形外貌十分出色,和他相似度那麽高的路人出現,幾率是多少 —————————— “金金?”唐樂坐在金國王膝蓋上,疑惑地戳了戳金國王的臉頰。 金國王回神:“啊,講到哪裏了?” 唐樂說:“今天的故事講完啦,洗澡呀。” 金國王這才想起來:“啊,對。” 豪哥似乎要換一個白天的工作,最近要做收尾交接,這兩天都要上夜班,蘭斯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說自己也有“夜班”,早上可以順道和梁豪飛一起回來。 於是今晚家裏隻有金國王和唐小樂小朋友了。 房子裏靜悄悄,金國王先把唐樂擺在椅子上,然後去浴室放水,唐樂穿著小拖鞋一晃一晃地等。 金國王卷了袖子把唐樂抱進浴室——這通常是梁豪飛的工作,不過唐樂是個乖小朋友,即使金國王的技術沒有爸爸那麽熟練,唐樂也還是相當給麵子地配合了。 金國王把洗幹淨的唐樂擦擦幹,讓他光溜溜地躺在床上給他撲爽身粉,逗得唐樂樂不可支。 金國王看著穿了純棉睡衣的唐樂,突然抱了抱他。 唐樂:“?” “還好有寶寶在。”金國王笑著說。 今晚房子似乎突然變空了,沒有羅德看狗血劇的電視聲,沒有梁豪飛的拖鞋在走廊上走動的聲音,沒有蘭斯翻報紙的聲音。 有點太安靜了。 如果那天晚上沒有進爺爺的書房,說不定這幾個月來每一個晚上,都比今天還要安靜。 金國王把小睡衣拉拉好:“要不要留個小燈?晚上要尿尿嗎?” 唐樂漸漸長大,半夜發燒的情形已經不多了,但是梁豪飛說唐樂已經進入了不定時尿床的階段了。 唐樂眨巴眼睛。“金金,一起睡覺吧~” 梁豪飛剛工作那會,金國王和羅德隻陪他到睡著,其實唐小樂獨自睡了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來了一個萬能的蘭斯,在梁豪飛不在的時候都歡迎唐小樂去爬他的床,唐樂現在已經很少一個人睡覺了。 而且……李東東平時說話都結巴,可是說起長牙妖怪的故事來,卻順溜無比。 金國王看了看父子倆的大床:“唔——那要到樓上我的房間裏睡?” 唐樂立刻蹦了起來,開始熟練地卷起自己的小被子和小枕頭打包袱。 金國王:“……” 看來這小子沒少收拾家當去找蘭斯過夜。 既然家裏隻剩自己一個大人,那麽早上收拾唐小樂刷牙洗臉吃早餐上學的任務就歸他了,金國王特地調了三次鬧鍾,怕鬧鈴太大聲驚到小朋友又調成震動。 不過金國王本來就不是會賴床的人,心裏有掛上了這件事,天剛亮他就醒了,鬧鍾設定的時間還沒到。 金國王關掉鬧鍾,動作帶到被子,唐樂哼唧了一聲。 金國王突然想起什麽,趕緊掀被子。 幹的。 金國王鬆了口氣,唐小樂還算給麵子。 唐樂挺了挺肚子:“噓——” 金國王一驚。 唐樂的手開始往下摸——金國王立刻提起唐樂。 唐樂眼睛都沒睜開:“脫褲隻……” “寶寶等等!”金國王拎著唐樂赤腳跳下床:“到了廁所再尿!” 千鈞一發。 金國王聽著廁所裏的細細水聲鬆了口氣——一大早就這麽驚險,連帶他自己都有點尿意了。 “寶寶好了沒有?”金國王問。 “要嗯嗯……”唐樂的聲音還是沒醒。 金國王撓撓頭,隻好回房間穿拖鞋。 三樓隻有他的蘭斯的房間,蘭斯上了鎖,他隻好到二樓上廁所。 金國王漫不經心地走下樓梯,餘光一瞥,頓時僵住了。 二樓盡頭的書房,向來關著的門大開著。 羅德和梁豪飛的房間門還是緊閉,但是門口的那張小地毯上都有踩過的痕跡。 現在還不到六點。 梁豪飛和蘭斯明確說過,七點半才下班回來。 仿佛一頭冷水兜頭淋下,金國王死死咬住牙——幾乎在樓梯上僵了三分鍾,他才慢慢倒退著上了樓。 唐小樂還在廁所裏。 金國王深呼吸了兩次,盡量保持表情平和地打開廁所門,唐樂還睡眼惺忪地坐在馬桶上。 “寶寶,醒醒。”金國王輕聲說:“你先待在廁所裏,把門反鎖起來。” 唐小樂:“?” “這是早晨遊戲。”金國王吸氣:“你鎖起門以後,不要發出聲音,要是我聽到動靜,你就輸了。” 唐樂清醒了大半:“遊戲——?” “我現在出去,在門外聽。”金國王說:“出聲就算輸了。我聽不到聲音,就算我輸——在我認輸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開門,知道嗎?” 唐樂嗯嗯點頭。 “好孩子要沉得住氣,我把手機給你。”金國王又說:“現在我出去,你過來把門反鎖起來,如果我耍賴一直不認輸,你可以打電話給你爸爸讓他回來教訓我——但是我不認輸,你就不能開門。” 唐樂眨巴眼睛,點頭。 金國王聽到門後反鎖的聲音以後,從書桌上拿了個台燈走出房間。 現在房子是真正安靜了下來。 金國王背心發麻,一步一步蹭下樓梯。 他每天晚上都會鎖好門,他不確定是不是在半夜的時候有小偷撬了鎖進來,他也不知道現在一樓是不是門戶打開。 最好的情形是,昨晚梁豪飛提早回來了,因為唐樂在自己那裏睡覺,所以沒有吵醒他們。 但是住在三樓的蘭斯沒有回來,房門還是鎖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