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見江燃好像被自己說動了,暗鬆一口氣的同時,直接把茶壺遞上前去。


    “喝口水,喝口水。”陸謙打著哈哈,另一隻手去拉江燃的胳膊,“年輕人火氣別那麽大,燕傳都幾十歲的人了,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燕傳雙手一直在死命地掰著掐住自己脖子的那隻手,聽到陸謙這口不擇言的話,掙紮的力氣都大了幾分。


    江燃手上的力道稍微變小了一些,他接過茶壺,一口喝了個幹淨。


    燕傳感覺提著自己脖子那隻如同鐵鉗般的手微微一鬆,瞬間湧入肺部的空氣,讓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陸謙長呼了一口氣,剛準備再勸兩句,房門卻被人猛地一腳踹開。


    一種很危險的氣息從門口的方向傳來,讓江燃身上的汗毛瞬間聳立起來。


    手上力道再度變大,燕傳的咳嗽聲一下子被憋進了嗓子眼,變成了嗚咽。


    這小子,真敢殺我。


    燕傳心中已經有些悔意。


    也是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居然在單獨麵對一個不知底細的人時,沒有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他一來是沒料到對方有這種武力,二來是沒想到真有這種魚死網破的人


    但再想到對方的年紀,燕傳終於反應過來,他太自信了。


    他一直在用對同等年齡,同等城府之人的態度對待江燃,這本身就忽視了對方的年少輕狂。


    “阿成!別開槍!”陸謙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這個江燃好像腦子裏除了練武什麽都沒有一樣。


    或許也正因如此,才會出現這種驚才絕豔的暗勁武者吧。


    一腳踹開門,手裏拿著槍的寸頭青年,看到屋內的場景,額頭上直冒冷汗。


    “二爺。”阿成看著懸在空中,拚命掙紮的燕傳驚呼了一聲,“住手,否則我開槍了!”


    “我知道你是明勁武者,但你快不過槍!”


    他暗惱自己不該聽燕傳的吩咐待在車裏,不過誰能想到陸謙這裏會突然出現另一個人。


    阿成用槍指著那個年輕到過分的少年,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他隻能勉強看到對方的側臉,這個角度開槍打中燕傳的可能性更高。


    更何況陸謙近在咫尺都沒能阻止,那就說明對方也是武者,倉促之間用燕傳擋槍的概率絕對存在。


    “江燃!”陸謙用手拽住江燃的胳膊,發現如同山嶽一般,根本撼動不了分毫,“賣我一個麵子,放了燕傳,我就當自己沒有那株還芝草。”


    “你放了燕傳趕緊走,我保證今天晚上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那之上的風景,你不想看了?”江燃眼神中的靈動更深了幾分,“就為了在燕家手中保住我的性命?”


    “看個毛線的風景。”陸謙吐槽了一句,嘴硬道:“什麽叫為了保你性命,我是怕燕家牽連到我頭上好不好,你死不死關我什麽事。”


    江燃啞然失笑。


    虛情假意和別有用心他可以無視,但陸謙並非如此,對方是純粹的好意。


    所以他願意給這個台階。


    江燃在鬆手的一瞬間,氣勁流轉,腮幫子微微鼓起,朝著持槍青年的方向,輕輕一吐。


    空氣中隱隱有破空聲傳出。


    燕傳落在地上,腳下一個踉蹌,連忙用手扶住了桌子,低著頭急促地呼吸著空氣。


    陸謙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是落在了肚子裏,但從耳邊掠過的勁風,卻讓他愕然轉頭看向門口。


    阿成剛看見燕傳被放了下來,還沒來得及考慮要不要把槍收起來,手上就傳來了一股巨力。


    不知是什麽東西,以一種極高的動能速度打在了手槍上,一種難以置信的力道,直接把手槍撞得瞬間脫手。


    阿成也被這力道帶得往後一仰身,手背和槍幾乎是同時砸在了牆壁之上。


    砰!


    手槍砸在牆壁上的聲音蓋過了他右手皮開肉綻的聲響,阿成顧不上疼痛,雙眼死死地盯著牆上那明顯凹陷下去的槍痕。


    手槍被牆壁彈開,叮鈴咣當地在地上跳動了幾下,躺在地麵上沒了動靜。


    阿成的手無力地從牆壁上滑落,留下了一片殷紅的血痕,他呆呆地看著地上那把槍。


    黑色的槍身和一抹綠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槍身之上,嵌進了一片嫩綠的茶葉。


    刺目的綠,讓屋中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寂靜,之所以說莫名,是因為燕傳的喘息聲依然劇烈。


    陸謙的手好像僵在了半空一樣,直到江燃的話讓他回過神來。


    “我快不過槍。”江燃平靜地將一隻手負在背後,看著寸頭青年,“但你不是槍。”


    槍械帶來的威脅是存在的,但單純的一隻手槍對於江燃來說威脅並不大。


    他在子彈快要離開槍口的瞬間就能夠避開要害,何況對方也不一定有開槍的機會。


    放過燕傳的時候江燃也明白,對方因為陸謙的話,也不可能繼續命令寸頭青年開槍。


    但他還是選擇了用最簡單的方式告訴燕傳,殺你放你,都在一念之間。


    不是陸謙讓你燕家饒過我,而是我因為陸謙饒過了你。


    “摘葉傷人,你是暗勁巔峰。”陸謙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索然無味,他忽然之間覺得練武好沒意思。


    他從八歲開始習武,直到四十三歲才明勁大成,又用了三十年時間,依然沒有跨入暗勁的門檻。


    和江燃第一次交手之後,他已經被對方不足二十歲,就踏入暗勁的天賦打擊得體無完膚了。


    可直到這一刻,陸謙才是真正覺得活著真無趣,人家不是二十歲前踏入暗勁,而是二十歲前的暗勁巔峰。


    從八歲到明勁大成他遭了多少罪,六十歲後更是想方設法維持境界,生怕明勁散了之後一命嗚呼,現在想想當真是愚蠢。


    讓他再選一次的話,狗才練武。


    “小老頭,現在相不相信,我能讓你去更高的地方看風景?”江燃眼角微揚,看著一臉頹廢的陸謙調侃道。


    沉寂在懊惱、不甘、難以置信等情緒中的陸謙,跟老年癡呆一樣看向那個一臉可惡的少年,內心深處盤桓了幾十年的欲望,再一次被喚醒。


    飛花摘葉,皆可傷人。


    這是暗勁巔峰才能達到的境界,唯有完美掌控體內氣勁,出手之時不會損耗分毫,才能保證一朵花,一片樹葉,始終具備可以傷人的勢能。


    二十歲初入暗勁說這句話,和二十歲暗勁巔峰說這句話,所達到的效果完全不一樣。


    “相信,相信。”陸謙腆著一副笑臉,跟個狗腿子一樣,“我自始至終就沒懷疑過你的話,區區暗勁算什麽,我信,我信。”


    陸謙心道怎麽可能會有人為了暗勁,選擇放棄做一隻狗呢。


    狗多好,狗能暗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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