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仲川關上門點了根煙,火星子在屋中明滅不定,半晌之後他眼中遲疑斂去,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訊息。


    “江燃於燕山碧雲亭會武李素同,僥幸獲勝,亦身受重傷。”


    “若無萬全把握,不如靜待良機,兄弟一場,這是我最後給你的忠告。”


    許久,久到香煙上的火點緩緩燃盡,他才將這條消息發送給一個沒有備注的郵箱,而後將手機息屏,在一片黑暗中發呆。


    “母親總說,楚家各脈同氣連枝,一支衰敗便如古樹,緩慢侵蝕下終會坍塌。”


    “希望你還記著這一句話。”


    ……


    江燃在一片沉寂中昏睡了很久,久到天色都已完全黯淡,方才猛地驚坐而起。


    淩厲而警惕的眼神四處掃視一圈後,方才漸漸鬆弛下來。


    這是雲水院的臥室。


    他垂下頭看著被包紮過的右手沉默不語,雖傷勢未能完全恢複,但這幾百年都未曾有過的長長一覺,睡得令他自身都有些迷惘。


    仿佛短暫放下身上的千鈞重擔,美美的休息了一回。


    讓人不太適應,又心曠神怡。


    “你醒啦?!”


    輕掩的房門被一隻完美無缺的白皙手掌推開,被喜悅話語聲驚到的江燃驀地抬頭。


    有人一隻手端著碗站在門口,桃花一樣的眼睛裏,是毫無掩飾的雀躍。


    她看上去有些倦意,身上的紅裙也換成了素衫。


    可落在江燃眼中,卻比初遇時的驚豔,更多了三分。


    “你那是什麽眼神?煮白粥可是我的拿手好戲,別總小看人。”


    她背著屋外的燈光走到床前,有些底氣不足,說話間避開了江燃怔怔的目光。


    “白粥算是賠罪嗎?”江燃若無其事的斂去眼中神采,板著一張臉毫無表情。


    燕玉情尷尬的露出一抹諂媚的笑,“那真的隻是個意外。”


    “無妨,看在這碗粥的麵子上,便不同你計較了。”江燃在她神情逐漸變得局促時,伸手端過白粥一飲而盡,“淡了點。”


    呼……燕玉情拍拍酥胸,暗暗鬆了口氣。


    她是真不懷疑江燃氣上心頭之下,會把自己給吊起來捶一頓。


    “這是白粥,當然清淡。”


    她順手接過粥碗,眼含關切。


    “你感覺怎麽樣?”


    江燃翻身下床,九劫氣勁在身體各處關隘遊走一圈後點了點頭,“真氣尚在消磨孤雁刀留在體內的鋒銳氣息,外傷無礙。”


    燕玉情觀察了他少頃,在確定並非是嘴硬強撐後,眼底的憂色總算淡了不少。


    “看你活蹦亂跳的樣子,想來的確恢複的不錯。”


    “等你傷勢好轉,我再想法子好好答謝你一番。”


    她腳步輕快地走出臥室,探出頭嫵媚的眨了眨眼,“好好休息,江大宗師。”


    江燃無奈的衝她微微頷首。


    待得燕玉情離去,屋內總算安靜下來。


    他略有些惘然的看著門口,外間的燈光散落進來,卻比不上方才有人端著碗佇立在門口時的明亮。


    少頃,江燃緩步走向書房。


    倒塌的置物架已被扶正,砸暈他的孤雁刀仍然安安靜靜的躺在地麵上。


    他彎下腰將其撿起,仔細端詳著天材上的紋路,從中感受到一股渾然天成的韻味,這是任何煉器師都無法複製的完美。


    江燃觀察了半晌,有些躍躍欲試的催動體內九劫氣勁,從刀柄處蔓延開來。


    孤雁刀仿若被激活一般,開始閃爍起盈盈靈光,仿若下一秒便有萬道鋒芒竄出。


    九劫氣勁剛剛自刀柄處灌入刀身,還未等璀璨金光徹底亮起,他便立刻截斷氣勁的輸入。


    刀身上收縮不定的微光再度斂去,又恢複了猶如凡物的模樣。


    他眼神微眯,臉上浮現一抹無奈。


    “想不到凡人血祭十數年,這孤雁刀還真有認主之意。”


    “不把李素同的印記消除,一旦灌入九劫勁,庚金天材便會衍生刀氣反噬我。”


    “可若任由其沉寂,說不準便會失去靈性,萬一從天材成了凡材,簡直暴殄天物。”


    江燃沉思片刻,喃喃自語出解決這種情況的辦法。


    “如此一來,必須得去北緬走一遭了。”


    “找到暖陽石與映月石合二為一,哪怕沒有天地靈氣,也能借助日月光華將孤雁刀煉成法器。”


    “從材轉變為器,李素同十數年血煉苦功留存的痕跡,便會自行消散。”


    他此前在得到映月石的時候,便從餘詩雅口中得到了暖陽石的消息。


    先前想著燕傳和北緬勢力交涉後,讓對方把餘詩雅弟弟放掉,可惜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希望很是渺茫。


    “暖陽石必須得盡快去取。”


    江燃稍作思索,便決定等傷勢好轉一些便即刻去北緬一趟。


    他很清楚孤雁刀一段時間得不到李素同血祭靈性就會衰減,可這個周期具體是多長時間無法知曉,故而隻能往保守期限去想。


    “慢則三月,快則一月,必須得將其煉成法器。”


    他想到這裏,直接撥通了燕傳的電話。


    “江先生。”


    電話中的聲音很是興奮,仔細去聽更多了幾分敬畏。


    不過燕傳原本的態度已很敬重,旁人倒是聽不出太多差別。


    “你傷勢還好吧?父親本打算聯係幾位國手來燕山會診,可玉情轉達了你的意思,我們也沒敢違逆。”


    “已無大礙。”江燃惜字如金的回應了一句,旋即說起正事。


    “燕傳,前段時間我讓你跟北緬的勢力要人一事,你還記不記得?”


    燕傳額頭上沒來由滲出了一層細汗,轉頭看向了父親和霍英兩人,並沒有得到想要的提醒。


    他隻好硬著頭皮幹笑了兩句,“江先生,你要找的那個人,應該在另一方勢力地界,要想救人,一是不能讓他們知道是誰在要,二是在北緬找的中人嘴夠嚴實。”


    “這兩點都存在不確定性,我也不敢擅自做主,萬一引起對方警覺,成功把人救出來的概率無限接近於零。”


    他這會兒可沒敢把責任往旁人身上扯,重點表明不是不想救,而是真的投鼠忌器無從下手。


    甭管江燃和燕玉情關係好不好,燕傳壓根就不敢在他麵前表現的很跳脫。


    更遑論還是剛剛殺掉旁人眼中,幾乎無可匹敵的武道大宗師的江燃。撒


    他現在想起江燃那張淡漠的臉,都覺得心頭莫名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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