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自證最難。


    謝恒的辦法就是將問題拋還給將蔣守成,讓其來做出回答。


    一是不必多言解釋,二是拿捏對方言語中的失誤,挫其銳氣。


    蔣守成嘴角忍不住的輕輕上揚。


    正如謝恒所說的那樣,他倆都太了解對方的手段了。


    謝恒回應的這番話,也大概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一切都跟寫好的劇本一樣,怎能不令他發笑。


    “楊隊長,朱老當麵,你大可以實話實說,不必怕任何人的威脅!”


    蔣守成同樣沒有直接回應謝恒的質問,反而轉過頭朝身後的一群人說道。


    他身後站著八個人,除過曹誌峰和楊正雲外,便是六個精銳人員,田康並不在其中。


    聽到他的話,楊正雲臉上隱有掙紮,偏頭看了謝恒一眼,


    沒有從對方表情中察覺到絲毫的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選擇一樣。


    直到蔣守成捂著嘴輕咳一聲,楊正雲才壓下心中諸多思緒,往前邁出一步。


    謝恒對此毫不動容,可他身旁的劉園卻忍不住開口,倉促喊了一句:“師父!”


    金若雲感受著屋中僵硬的氣氛,隻覺得今天見的大人物,比前輩子加起來都多。


    察覺到劉園的小動作時還想阻攔,可攔住了對方竄出去的步伐,沒攔住這一聲呼喚。


    她情緒一下變得更緊張起來,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會緊張這個木訥的家夥。


    劉園的一聲師父,連讓楊正雲身體顫動一下都沒做到。


    反而是如師如父的楊正雲,迎著朱老看來的目光,麵無表情的伸手指向自己的徒弟。


    “朱老,我徒弟劉園用槍威脅蔣總確有其事。”


    “他犯下這樣的罪行,全賴我教導無方,什麽責罰我都認,隻求您能還蔣總一個公道!”


    劉園的整個世界瞬間坍塌。


    他崇拜和敬佩的師父,伸出那隻安撫和敲打他無數次的手指向他時,


    劉園整個人立刻顫抖的如同篩子一樣,不是被嚇得,而是一種引路之光消失,


    堅持的那條道路一片黑暗的絕望。


    他如何察覺不到師父的變化,以及那一樁樁違背信念的事。


    可即便以他的心性,也做不到去舉報楊正雲的過失和錯誤。


    因為那是他最信任,也是最敬愛的師父啊!


    劉園死死盯著那隻手,不知覺已淚流滿麵。


    他哆嗦著閉上眼睛,身體在抖,整個人已陷入沉寂。


    連半句反駁和辯解的話都不願意去說。


    “劉園!你說話啊!”金若雲感受著一道道視線投向這裏,急的手足無措。


    她強壓下心中的無措和恐懼,不停推搡著劉園的肩膀。


    “那把槍是姓蔣的自己拿出來指著我爸的,你奪槍是為了救人……”


    “你說啊!”


    金若雲語速極快的把真相說了一遍,她不知道這有沒有用,


    可是她已經沒有更多的辦法去幫助劉園了。


    以往的金錢財富,擱在這裏,甚至連一張能夠擦汗的紙巾都比不上。


    蔣守成倒是沒管金若雲的哭嚎,連當事人都不說話默認了,一個女人口中的真相沒有任何意義。


    更何況槍上連他的指紋都沒有,哪怕謝恒犯傻要查,他也根本不怕。


    蔣守成此刻絕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坐在客廳中間的那個青年身上。


    對方身上散發著一種特殊的氣質,整個人的相貌也極其清絕,


    尋常人家是絕然培養不出的。


    起先他以為這青年或許是朱老的晚輩,亦或是某個豪門子弟,


    可細細觀察之下,越看越有種熟悉感。


    蔣守成冥思苦想了一陣,還是沒能想起在哪兒見過對方。


    隻能暫且將此事拋之腦後,正要收回目光之際,


    發現原本正在觀察別處的青年,忽地將眼神挪到了他臉上。


    四目相對之下,一種澈然而清冽的感覺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令得蔣守成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


    他心頭不禁一跳,想了想露出個禮貌地笑容。


    江燃嘴角輕揚,衝著蔣守成輕輕頷首,仿佛在告訴對方,自己接收到了他的善意。


    蔣守成看到青年朝自己點了點頭,居然也不覺得違和。


    隻在心中暗道,此間事了之後,得擇機問問朱老這人是誰,看看能否結交一番。


    朱老此刻已無暇旁顧,在看到楊正雲的指認之後,氣的用力拍了一下桌麵。


    除了江燃以外,旁的人都被驚了一跳。


    尤其是謝恒,壓根沒預料到朱老會發這麽大的火。


    “謝賢侄,現在怎麽說?!”


    “小蔣堂堂南都二號,被人拿槍指著頭,逼不得已倉皇逃竄。”


    “丟的是他一個人的臉嗎?不是。”


    朱老口水飛濺,若是離得近一些,怕是能把謝恒噴個滿麵桃花。


    “丟的是整個南都市,乃至於清江省整個領導班子的臉!”


    “你執政南都兩任,就培養出了這麽一群混賬?”


    朱老用手指了指郭興民和劉園兩人,氣的胸膛上下起伏。


    謝恒眼神閃爍了一下,用餘光看向蔣守成,立刻發覺對方也在打量自己。


    他心中冷笑,總算明白了對方的底氣從何而來。


    謝賢侄……這個稱呼看似兩者關係很近,實則不知疏遠到了何等地步。


    反而是那一聲脫口而出的小蔣,似乎在變相揭示著老人的偏袒。


    “朱老,兼聽則明。”


    謝恒想明白這一點,索性拿出了應有的氣派。


    他昂頭示意了一下。


    身旁的葉建軍立刻往前一步,衝著朱老敬了個軍禮。


    “朱老,我接到謝執政的調令之後,就匆忙趕往了天味居。”


    “彼時安全通道被楊隊長和蔣總的秘書帶人封鎖,迫使我們第一時間沒能帶走謝遠。”


    “不過從頭到尾我都在場,天味居內沒有槍聲和爭鬥的響動,楊正雲的指認經不起推敲。”


    “何況他並沒有接到調令,按理說不該出現在天味居。”


    他同樣朝著楊正雲發出了質疑。


    朱老輕咳一聲。


    蔣守成立刻在楊正雲臉色為難之際,開口解圍:“我下的調令。”


    謝恒聞言,也讓葉建軍重新站回了身後。


    蔣守成這話一說,就擺明楊正雲成了他陣營裏的人,所謂的指認也就沒了再去議論的必要。


    “朱老,您也看見了,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


    “我覺得沒有再爭論下去的必要了。”


    謝恒突然抬起頭,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


    朱老沉默了片刻,還沒想好說辭,便看見蔣守成掏出了一支錄音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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