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父母是擋在自己和死亡之間的一扇門。


    那是十歲的浮笙第一次懂得死亡的意義。


    父母死後,小叔帶著浮笙回了家族,那時浮笙才知道,原來她們一家都是隱世的畫靈族人,父母一死,她血脈裏關於畫靈的能力才得以繼承和覺醒。


    經過家族幾輪測試後,浮笙的畫靈天賦展現,令整個族內為之驚歎,浮笙被家族傾心嗬護,作為畫靈族第一天才培養。


    畫麵再度翻轉,到了十五歲這年。


    十五歲的時候,是浮笙第二次直麵死亡——


    小叔死了。


    死之前,小叔告訴了浮笙關於畫靈族的秘密。


    原來畫靈族因為能力強大,所以不容於世,每個人的壽命隻有三十歲,畫靈族人嚐試了無數個方法,都無法延長壽命,逃不過三十歲一死的命運。


    那時浮笙雖隻有十五,但能力已足夠優秀,即便被世人發現特殊之處,也可以保護自己。小叔臨終前告訴浮笙,希望在有限的青春裏,她可以活得肆意點。


    小叔的死亡,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此後的每一年,鏡頭翻轉時,浮笙總是出現在各個葬禮上,她不斷接受族內周圍親友的死亡:照顧她的嬸嬸,如母親般疼愛她的小姨,待她如親妹妹的哥哥姐姐……


    畫靈族十分團結友愛,沒有勾心鬥角,可能因為生命可貴,所以族人之間感情尤為真摯,但也正因如此,麵對他們的死亡時,浮笙才更為無法釋懷。


    二十歲的時候,浮笙選擇了離開家族,獨自一人周遊世界。


    她遊山玩水,看風景看建築,一路吃喝玩樂,正如小叔希望的那樣,浮笙每一天都過得十分肆意灑脫。


    隻是每次午夜夢回,再夢及父母的時候。


    她總是有點怨的。


    浮笙一直在想,為什麽她的父母,要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讓她成長,而不是陪伴呢?


    死亡像是一個籠,無論浮笙去了多少地方,卻仍然被困在這張網裏麵。


    浮笙見過太多人的離世,以至於死亡兩個字對她而言就像是一個無法擺脫的魘。


    有時候她不舍得入睡,因為覺得睡覺是虛度時光,有時候睡著了又不想蘇醒,因為每每一睜眼,麵對的便是生命的倒數。


    -


    殿堂內寂靜無聲,之前進來的修煉者倒了一地。


    紅衣尊者守在一旁,靜待第一個從夢境中醒來的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地上突然傳來動靜,紅衣尊者抬頭看去,見到最先醒來的人,不由挑眉道:“一炷香就出來了,你是今天最快破除夢魘的人。”


    浮笙聞言,從地上站起來。


    “小修士,你的夢魘是什麽?”紅衣尊者似乎饒有興趣,她坐在軟椅上,以手支頤,一雙多情眼看著浮笙。


    “我的夢魘是睡覺。”浮笙笑著道,“不過夢裏麵我不想睡,就醒了。”


    紅衣尊者一怔,隨即輕聲笑道:“那你是真的沒有煩惱。”


    浮笙也彎唇:“是的。”


    畫靈族確實沒有煩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缺什麽畫什麽。


    “你可以離開了。”紅衣尊者對浮笙說道,“你的考核已經全部結束,現在可以隨弟子去客房休息了,至於考核結果,會在今天晚上通過令牌通知你。”


    “不能當場告知嗎?”浮笙問,“尊者既然說我是第一個破除夢境的,那我豈不是一定通過考核了?”


    “你是今天最早破除夢境的人,卻不是這五天內所有報名者中最早破除夢境的人。若想加入天衍宗,需是今天所有人考核完後,總體排名進入前三百的人才可以。”紅衣尊者似乎比較喜歡浮笙,聽她詢問也不煩,耐心和她解釋道:“不過你這個速度,在目前為止的所有人中,屬於前三,基本上是可以確定能進入天衍宗了。”


    浮笙點了點頭,抬手拒絕了前來準備帶她去客房的弟子,道:“我想在這兒等著可以嗎?我朋友還沒醒呢,我想等等他,和他一起。”


    “當然。”紅衣尊者抬手讓弟子退下,隨後拍了拍身旁軟椅的空位,對浮笙道:“正好我也閑來無趣,有你這麽個長得英俊的小修士陪我一起,自然求之不得。”


    她似乎天生媚骨,一張臉美的像是妖神,眸含秋水,說話時話尾的語調總是微微上揚,說不出的勾人。


    浮笙身為女子,都被誘的五迷三道的,不由吞了下口水,隻想大呼姐姐我可以!


    但是礙於自己身體是個男的,考慮到男女有別,為了不影響紅衣尊者的聲譽,浮笙最後還是選擇坐在了另外一旁的椅子上,沒有真的接受邀請和她坐一起。


    在浮笙醒來後沒多久,慕時就也緊跟著醒了。


    不愧是小說裏無欲無求、冷心薄情的人,估計夢魘也沒什麽能困住他的。


    慕時醒來時,見到已然坐在椅子上的浮笙,眸色不禁動了下,不過他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從地上起身,聽到紅衣尊者說晚上通知入選結果,便也沒說什麽,直接跟著弟子就去了客房。


    慕時醒後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接二連三的有人開始醒來。


    浮笙從最開始的和紅衣尊者輕鬆的閑聊,到後麵時不時的往晏蘇那邊打量,再到最後目色憂慮,一直注意著晏蘇的動靜。


    “小修士,你這個叫守笙的朋友道心不穩啊。”紅衣尊者開口道。


    他們這一場五十個人,基本上除了晏蘇,都已經清醒過來走光了。


    偌大的殿堂內,隻剩下男主一人還躺在地上。


    “怎麽會呢?”浮笙皺眉喃喃道。


    她心裏也說不出來的著急。


    起初浮笙是一點都不擔心男主的,因為小說裏這種類似考察道心或者致夢魘的劇情關卡並不少,每次出現,男主都一一勘破,並且回回都是所有人中第一個從幻境中破出來的。


    就連整本小說最危險的一個幻境——雲洲神墓的心魔境,裏麵心魔以晏家的滅門大火為魘,男主也是幾經掙紮,最後殺死心魔,從幻境裏走了出來。


    怎麽現在天衍宗一個威力甚小、隻是考驗道心的普通夢境,過去了這麽長時間,男主都蘇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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