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衣奉禦,為尚衣局的主官,負責皇帝冕服、幾案,官職雖然正五品。但擔任尚衣奉禦一職,多為皇親國戚,或深得皇上寵愛、信賴的人,是榮耀的官職。


    貞觀四年,李靖率軍攻滅突厥,頡利可汗部下康蘇密反水,裹挾蕭皇後、楊政道投降大唐。李世民命楊政道為員外散騎侍郎,後改遷為尚衣奉禦。


    “政道來了,都是老熟人,坐吧!”


    “臣謝過殿下!”


    楊政道顯得有些拘束,倒不是李承乾威嚴嚇到了他,而是他飄零的身世,造成了他這種性格。楊政道是楊廣的孫子,齊王楊暕的遺腹子,母親不過是個偶然得楊暕寵信的宮人。大業十四年,江都之變,宇文化及在弑殺煬帝後,將齊王楊暕及其二子一同殺害。其母因為沒有顯懷,故而逃過一劫。


    武德二年,竇建德打敗宇文化及,尚在繈褓的楊政道與祖母-蕭氏落入竇建德手中。而竇建德為了招攬更多的隋朝舊部,便封了咿呀學語的楊政道做了為夏國的鄖國公。


    次年,突厥可汗-處羅可汗在義成公主的建議下,派遣使者前往竇建德處,將蕭皇後和楊政道迎接到突厥,並擁立楊政道為隋王。並將留在突厥境內的中原官吏、百姓,全部劃到了楊政道名下,複立“大隋”政權,都城定在定襄郡,設置百官,並擁有了一萬部眾。


    而處羅可汗呢,因為曾經依靠隋朝才奪得汗衛,便想著出兵,為其複國。可沒等出兵,人便過世了。


    之後的頡利可汗,凶殘、暴戾,楊政道就是在他淫威下長大的。他這個“隋王”就是頡利隨即可是拿來玩耍的東西,常常被其弄到牙帳去,供其與諸部族酋長戲耍。因為被嚇的次數太多,以至於他長大後,依然是唯唯諾諾的樣子。


    而李承乾今天叫他來,可不是想跟他聊聊天那麽簡單,而是為了一個製度-二王三恪。所謂的二王三恪是一種政治禮製,起源於堯舜禹時期,旨在通過封爵前代王室後裔,以示尊敬並顯示本朝的正統地位。


    周朝時,分封黃帝、堯、舜的後裔,以示“興滅國,繼絕世”之意,又以舜後並夏後、宋為三恪。


    大唐建國後,二王三恪製度雖仍存,以商朝、周朝、漢朝為三恪,以北周、隋朝後裔為二王。由於三恪年代久遠,已經失去了意義,所以也隻剩下二王,畢竟宇文家和楊家,還是有後人的。


    楊慶和他的兩個兒子都死了,那目前在朝的隋朝後裔,便隻能剩下楊政道,所以這二王的禮遇,便要落到他的頭上。皇帝交到了,隋失天下自有其罪,封王是不可以的,但封公是應有之意。所以,陛下決定封楊政道為隋國公,檢校黃門侍郎,以示二王之禮。當然,他這個黃門侍郎是虛銜,俸祿照發,但不必承擔黃門侍郎的責任!李承乾就是奉旨,跟他談談,通通風,僅此而已!


    但楊政道聽到這話後,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流著眼淚對李承乾說:“殿下,請殿下幫臣回複陛下,臣不願意做隋國公!”


    哎,這李承乾就不明白了,給他二王之禮,這就相當於一枚免死金牌,隻要他不是犯了謀反之罪,沒人能把怎麽樣,而且這個爵位還可以世襲罔替下去,這對他,對他子孫,可都是好事情,為什麽不答應呢?


    楊政道歎了口氣:“殿下,臣這一生就是被這個出身給毀了!臣小時候顛沛流離,受盡屈辱,就是因為姓楊。”


    “稍微懂事了,臣每天想的,就是怎麽活下來,怎麽哄頡利那個暴君高興,因為臣知道他隨時可能殺了臣。”


    回到中原後,他才過上安穩的日子,雖然改朝換代了,但陛下對他還是不錯的,沒有防著他,更沒有限製他的自由,讓他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對楊政道來說,姓楊是一種負擔,他從沒有想過去繼承什麽隋朝的遺誌,不想靠著二王三恪的禮儀,享受什麽非凡的榮寵,他隻想安安穩穩的過完自己的一生,僅此而已。


    “殿下,你是嫡長子,一出生便是秦王世子,身份尊貴,又有雙親疼愛,所以您的一生注定是坐在太極殿君臨天下的!”


    “可臣呢?臣的母親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娥,我的父親甚至連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蕭後,我的祖母,甚至因為母親的出身,在她生下我後,便給了她一萬毒藥,連她請求看我一眼的機會都沒給。這樣的楊家,值得臣為他們去守著二王之禮,年節祭祀嗎?”


    楊政道知道,出身是改變不了的,他也沒想改變什麽,他隻是想好好的在大唐,過完自己的一生,像那些投降大唐的部落族長一樣,沐浴大唐的盛世,在大唐的羽翼下活著。


    而二王之禮對他來說,就是個負擔,他不願意給那個使他受盡屈辱的父家,去承擔什麽義務,更不願意見到廟中的那些牌位!


    李承乾長歎口氣,點點頭,他對楊政道的遭遇很是理解,確實,換成是誰也不願意出身沒落的帝王家。而且,他知道楊政道回到中原後,沒有一次參加過祭祀隋朝的禮儀,哪怕是朝廷主持的禮儀,他也沒參加過。看的出來,他對楊家,是如此的痛惡,不,應該說痛恨!


    “好吧!你的意思,孤會轉告給陛下的。但許與不許,不是孤能做主的,這點你要清楚!”


    楊政道離開後,李恪搖頭苦笑:“末路王孫,不如雞狗,此言誠不欺我啊!”


    “煬帝得不以道,便謂人無忠信。父子之間,尚懷猜阻,夫婦祖孫,何如啊!”


    聽到李恪的感慨,李承乾也是笑著指了指他,真是大逆不道,煬帝怎麽說也是他外公,楊政道怎麽說也是他表哥,發這麽個感慨,著實是該挨板子。


    李恪卻不以為然:“煬帝的血脈,害的可不止楊政道,臣弟也是被他害的不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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