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靜養一個月之後,私生活也要節製,以前那種三天一小換五天一大換的方式對身體損傷很大,我不想再在病房看見你。”蘭瑟沒等他說完,先一步回絕了。  “……皇叔還不管我怎麽玩。你怎麽比他還囉嗦。”  蘭瑟抬頭瞥了他一眼,沒接話,隻是低頭繼續看著手環上的內容。  所謂聯邦裏權限最高之一的家族,家族結構基本和外界主流格格不入。不過大抵是從小就慢人半拍,蘭瑟受到的家庭影響並不算大。對外界的認知基本上都是在軍校學習的那幾年。  但孿生哥哥就不一樣。  從一開始就超越同齡才智,蘭瑟還沒學會如何說一句完整的話,隻能每天模仿著周圍人的行為,試圖去理解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已經能在人前落落大方的做演講了。  在這種畸形環境下耳濡目染,多少會受到影響。哪怕學識過人,但對世界萬物的認知以及三觀基本都和主流有所偏差。  “弟弟。”伊卡見著蘭瑟低著頭,不和自己說話,又有些按捺不住,“我餓了。”  蘭瑟被他吵吵的煩,但明麵上還是保持著不慍不怒的樣子,“我去問問醫生你能吃什麽。”  “我想喝熱巧克力。”  “弟弟,你怎麽不說話了?”  “弟弟,弟弟。”  蘭瑟攥緊拳頭,啪的一聲把手環上的虛擬熒屏關掉,“我現在給你種,明年這個時候就能喝了。”  話是這麽說,但蘭瑟還是打開了床頭能和護士通訊的固定對講機,詢問了伊卡的情況。  被告知隻能食用營養劑和少量牛奶之後,蘭瑟才道了聲謝謝,掛了通訊。  掛斷之後蘭瑟沒再理會喋喋不休的哥哥,而是徑直朝著醫院的食堂處走去,買了些他能吃的東西,才拐了回來。  把營養劑混合著牛奶加熱之後,蘭瑟才把被子擺在了床頭櫃上。  “我的手是被綁著的,自己喝不了。”  蘭瑟:“……”  上一個從梧桐星調來的仆人已經被他這個性子折騰走了。新聘的護工是皇室的退役兵,不過要等到中午才能過來,所以這幾個小時,蘭瑟隻能扛起這個艱巨的任務。  “坐起來一點,我找個勺子。”沉默了一會兒,蘭瑟總算是克製住了怒火,開口的聲音還是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  剛端起勺子,還沒遞到伊卡嘴邊,蘭瑟見著自己的手環亮了兩下。  是警部來的工作消息。  看到是警部的,蘭瑟下意識的就點開來看,剛端起來的勺子暫時放在了一邊。  結果不過是係統給的任務取消的自動通知。  並不是那個人發過來的。  伊卡見著他臉上由喜化悲,頓時收斂了嬉笑的表情,“誰發來的。”  “工作通知而已。”  伊卡沒接話。  如果隻是工作通知,表情上基本上是不會有變化的。  蘭瑟以為他終於消停了,這才又一次拿起勺子喂到他嘴邊。  伸手的時候,裏麵的襯衫袖子難免會跑出來一些,正好露出了袖口的那雙珍珠袖扣。  “以前你從來不會買這種款式的袖扣。”伊卡盯著弟弟的手腕,發問道。  “別人送的。”蘭瑟並沒有太當回事兒,隨口回答完之後,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將杯子裏的東西一勺勺喂給他。  “為什麽送你袖扣?”  “誰知道呢。”  喂完之後,蘭瑟剛沒準備將勺子放回去。  隻覺得手腕上忽然湊過來了什麽東西,溫熱濡濕。還沒反應過來,疼痛倏地由手腕席卷了全身。  蘭瑟完全沒有預料到對方會開口就咬,手上的東西下意識就摔了出去,趕忙試圖把手抽/離,然而卻是沒有成功。  “你瘋了!鬆口!”一向再是好脾氣,這種時候音調也不禁高了一個八度。  然而伊卡不但沒有鬆口,反倒咬的更死了。  “你幹什麽?鬆口!”  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腕滴在雪白的被褥上,殷紅的顏色尤為驚心。  蘭瑟見著自己的手拿不出來,趕忙拍向一旁的緊急通知按鈕。  能致聾的警報聲頓時彌漫了整個病房,不過三秒,就有護士從外麵衝了進來,“怎麽了?怎麽了?!”  護士闖進來的那一刻伊卡才鬆口,留下的隻有被褥上的痕跡,和蘭瑟手腕上的血窟窿。  “怎麽回事兒?”  “病人情緒不太穩定,需要鎮定。”蘭瑟一麵捂著冒血的傷口,一麵咬著牙和護士交談,“突然有攻擊行為,毫無預兆。”  “西區0082號病房,準備鎮定劑,傳統注射。”護士對著手環說完,目光才移回蘭瑟身上,“先出去給您處理一下傷口,這邊會有專門的醫護人員看護。”  “麻煩你們了。”蘭瑟說完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被護士們按回床上的伊卡,雖然看不見臉上的表情,但明顯掙紮的厲害。  “他進來以後一直都是這樣嗎?”  “搶救回來之後精神狀態就不太穩定。已經不是第一次突發攻擊性.行為了。”“隻要受一點刺激,就會這樣,不得已把他綁著,不然根本控製不住。”  “……”  “請問您是病人的?”  “弟弟。”  “他以前也這樣嗎?”  “以前的話…行為上還勉強正常,至少從來不會一言不合就動手,也不會咬人。雖然性格有點不敢恭維,不過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這就說得通了。家裏有沒有和他更親密一些的親人有時間過來陪伴?現在病人的狀態應該屬於比較恐慌,需要安撫,尤其不能受任何刺激。最好是配偶或者平時和他關係比較好的長輩,能多給予他關懷的,會比現在好很多。”  蘭瑟想說自己應該是和他最親近的家人了。  “沒有。不過中午會有護工過來。是個退役兵,應該能看得住他,不會再麻煩你們。”  護士遲疑了一會兒,覺得先後來過的這兩位家屬似乎都沒太明白病人需要什麽。  不過大抵也是知道他們的身份,不好多勸,隻能默默地帶著蘭瑟去處理了咬傷。  處理完傷口之後不過才剛到中午。  蘭瑟看了一眼手環,軍部沒有派發新的任務,估計默認他出行在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著涼發熱加上一夜未眠,還有剛才的那一出,整個人鬆懈下來之後才覺得渾身不適。  驅車回家的時候,幾次險些直接栽在操控版上,還有幾次險些脫離車道。  最後蘭瑟大抵也意識到這種行為過於危險。把車停在附近,準備走回去。  臨近聖誕,已經冷到快下雪了。  身上的外套的確是單薄了些。  不過大抵是發熱的緣故,蘭瑟也不覺得冷什麽,隻是手腳有點不聽使喚。  這麽強撐著走到公寓的時候,眼前的東西基本已經開始模糊,上電梯的時候甚至要扶著四壁才能勉強站穩。  蘭瑟覺得這不是什麽好兆頭,說不準真的得麻煩鄰居給他打急救電話了。  .  嚴雪遲從警部大樓出來之後沒急著回家,走進寵物店買了貓糧之後,便沿著河道不緊不慢的散著步。  剛才的事情,要是再不明白什麽意思,這麽多年就白活了。  不過這麽說來,以前那些巧合種種,也說得通了。  嚴雪遲知道,像蘭瑟這種權貴後裔,肯定是有婚約傍身的。而且是門當戶對的那種,常人一輩子都企及不到。  在結婚之前趁著年輕,大概會可著勁兒的風流,但婚後就會斷的一幹二淨。  好感這種東西,這麽多日的相處,以及親密接觸。說完全沒有,嚴雪遲自己也不相信。  雖然話少了些,第一印象算不上好。  但光是這幅皮囊,加上溫柔似水的性子,和一次又一次的雪中送炭與alpha天生的吸引力,就足夠讓人深陷不已。  要是再往前數個六七年,這些好感和喜歡,足夠嚴雪遲主動鼓起勇氣直接挑開說明,無論最後是個什麽結果,都會爭取一番。  但那是年少的時候。  現在不一樣,對於不切實際的感情嚴雪遲第一反應就是惶恐。  畢竟對方可以玩一玩,玩夠了重新開啟另一段旅程,什麽損失都沒有。但嚴雪遲覺得自己玩不起。  肯定最後陷進去最深,然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幹脆從一開就不開始最好。  然而這個決定還沒付出行動,就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改變了。  剛沒邁出電梯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地上趴著的人。  手環還保持著開啟的狀態,上麵的信息還在編輯沒有發送。  長發淩亂的散在地上,明顯在這兒躺了有一段時間了。  嚴雪遲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麽玩不玩弄感情深不深陷的,把剛買的貓糧扔回家之後,趕忙將躺在樓道裏的人架了起來。  “醒醒,別在這兒睡。”  蘭瑟沒有反應。  嚴雪遲先一步注意到蘭瑟手腕上包著紗布的傷口。  雖然有做過包紮,但溢出來的血還是將整塊兒袖子都染了色。  “霍克先生,能聽見我說話嗎?”嚴雪遲艱難的把他抬進屋子,放在沙發上,試圖和他說話。  大抵是被搬運的過程太過波動,蘭瑟聽見有人喊他,蹙了蹙眉,但還是沒睜眼。  嚴雪遲見著他還能動,不禁鬆了口氣,趕忙伸手去試他額頭上的溫度。  不摸不要緊,這麽一摸,剛緩和一點的神色頓時又緊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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