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未料易逐雲竟是身懷絕技的高手,一時疏忽,竟落入彀中,生死懸於一線,霎時之間,手足無措,心念如電,急聲道:“貧僧絕非淫僧之輩,現下效力於忽必烈王爺麾下,此番乃是奉命追捕南朝郭靖之女。觀此二女之中,似有一人與郭靖之女頗為神似。”


    易逐雲暗忖:“這賊禿是否可以利用?”


    一麵想著,一麵出手解了張縣令小妾與女兒的穴道,以手勢示意她們離去。


    二女恭敬應命,一同退出房外。


    “你可曾見過郭靖之女?”易逐雲問道。


    “確是見過!”那僧答道,“隻可惜被她逃脫了。”頓了頓,又續道:“小施主,快快放了貧僧吧,若是耽誤了四王爺的要務,你可擔待不起。”


    易逐雲笑道:“那你可知孛兒隻斤·忙哥都其人?”


    那僧連忙點頭:“知曉知曉,貧僧與忙哥都王子頗為熟稔。”


    易逐雲道:“那你且說說,忙哥都王子年歲幾何,生辰幾月,相貌如何,府邸坐落何處,又偏愛何種顏色衣物,最愛食用何種食物?”


    那僧越聽越覺荒謬,隻得如實答道:“忙哥都王子性情溫文爾雅,不喜刀兵,貧僧僅聞其名,未曾親見。”


    易逐雲微微一笑,道:“你已見過他了。”


    那僧詫異道:“見過了?”


    易逐雲起身而立,張開雙臂,輕輕頷首,示意自己便是忙哥都。


    那僧麵色大變,慌忙道:“小僧有眼無珠,衝撞了王子,還望王子寬宏大量,饒了貧僧一命。”


    易逐雲笑道:“大師言重了,你既在忽必烈安答麾下效力,小王豈會加害於你?”


    那僧聞言大喜,連聲道:“對對對,都是自己人,貧僧尚有要務在身,王子您看……”


    易逐雲問道:“敢問大師法號?”


    說著,作勢欲為他解穴。


    那僧答道:“貧僧法號冥燈,乃大沙羅宗長老,我宗門中僧侶都效忠於忽……大蒙古帝國。”


    易逐雲聽到這法號與門派,臉色驟變,運起內力,雙指輕搭於冥燈命門穴上,複又移至腎俞穴,察覺此二穴陰氣繚繞,顯然是修煉“采陰補陽”邪功所致,且不知已害苦多少無辜。


    此刻,他連利用這妖僧的念頭都已打消,雙指點在冥燈天柱穴上,內力透指而出。


    冥燈隻覺頸間似有千鈞之力穿透,卻無絲毫傷痕,欲呼喊卻發不出聲,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雙目圓睜,急速轉動,良久未絕,但已知自己必死無疑。


    易逐雲匆匆整理衣衫,身影晃動,已從窗欞躍出,幾個起落,便已穩穩立於屋頂之上。


    但見數道黑影正疾速逼近,暗忖:“莫非是那妖僧的同夥?如此甚好,老子正候著他們。”


    他心念一動,又飛身躍下,自窗戶溜回屋內,徑直躲至床榻之後,屏息凝神,靜待其變。


    不過片刻,外間傳來細微聲響,顯然有人悄然躍入,隨後門扉輕啟,又有數人步入屋內。


    易逐雲細聽腳步,便知共有五人入內,且輕功均屬上乘。


    隻聽一人道:“死了,冥燈功力深厚,恐怕猶在郭靖女兒之上,竟也遭了毒手。”


    易逐雲心中猛地一凜,未料到來的竟是無痕這賊子。他心中暗悔,未將無憂劍帶在身邊,僅憑掌法,恐難以勝過對方,更何況對方尚有眾多幫手。


    又聽另一人道:“白水南岸那三個兵卒,想來也是此賊所為,咱們卻誤以為是那三個女子,竟是追錯了方向!”


    易逐雲又是一驚,說話之人竟是瀟湘子。心想:“這廝不是被洪七公窮追不舍,欲討回重劍麽?怎地還安然無恙?莫非洪七公已遭不測?”


    念及此處,易逐雲心中不禁惴惴不安。但想到郭芙並未落入敵手,他又暗暗慶幸。


    且說無痕解了冰魄銀針之毒後,待蒙古一眾高手趕到,郭芙、程英、陸無雙三人已蹤跡全無。一眾高手四散追擊,卻未能尋得郭芙等人蹤跡。


    清晨時分,又有人向無痕稟報,言道白水南岸有三個蒙古兵卒斃命。


    無痕立即領人前去查看,以為乃郭芙等人所為,遂率領一眾高手向南追來。一路追至鎮平附近,卻始終未見郭芙等人身影。


    這也湊巧,那冥燈和尚曾遭郭芙降龍十八掌重創,休養數日,傷勢已愈。他見官道上蒙軍設卡重重,詢問之下,得知是捉拿郭靖之女。他本想助力,但淫心難抑,今夜便喬裝打扮,潛入鎮平縣,欲行不軌。


    無痕等人誤以為他是南朝武林人士,這才一路尾隨而來。


    隻聽一人急聲道:“咱們速速追趕,此刻或許尚能追上。”


    無痕沉吟道:“諸位可分頭行事,一旦追上,即刻發出信號。我暫留此地,探問一番。”


    眾人都無異議,隨即四人分頭追去,屋內隻剩無痕一人。


    易逐雲仍是不敢輕易妄動,深知唯有尋得速戰速決之機,方能出手,否則恐陷入重圍,難以脫身。


    無痕環顧四周,仍未察覺易逐雲的蹤跡,當下朗聲呼喚:“來人!”


    不多時,兩名下人匆匆趕來,無痕又吩咐他去喚縣尊。


    片刻之後,張清言和易逐雲那兩名“親衛”蒙古兵,以及一眾手持燈籠的下人趕到。


    無痕亮明身份,張清言自是畢恭畢敬,他見地上死者並非“忙哥都王子”,心頭稍安,但“忙哥都”失蹤之事,又該如何是好?


    那兩名“親衛”亦是麵色惶恐,沒想到僅一日之間,身為“王子親衛”,王子竟會失蹤。人生起起落落,就在一瞬間!


    無痕問道:“今夜此地宿有何人?”


    張清言恭敬答道:“乃是忙哥都王子。”


    無痕微感詫異,確認道:“忙哥都王子?”


    張清言點頭確認,將“忙哥都王子”奉大汗之命南巡,今日前來縣衙視察之事,詳盡告知,唯獨隱瞞了以妾室與女兒取悅“忙哥都王子”的醜事。


    無痕又向那兩名蒙古兵詢問,二人戰戰兢兢,亦將所知一一說出。


    無痕聽後,疑慮更甚,心想:“即便是奉大汗秘令南巡,又怎會隻身前來?”


    正思索間,張清言手捧一襲貂裘走來,道:“此乃忙哥都王子之物。”


    無痕接過,細細打量,隻見其上懸掛著一枚玉佩,伸手取之,仔細端詳,眉頭緊蹙,心想:“真是忙哥都王子!莫非他已遭劫持?冥燈為何會在此地?”


    很快,無痕想明白了一節:“劫持忙哥都的定是女子!且這女子武功在郭靖女兒之上!”


    “究竟會是誰呢?”


    想到此處,無痕豁然開朗:“無論何人,定是往南而去,說不定便是襄陽!”


    無痕大聲喝令眾人退下,大步流星而出,放出一枚煙花信號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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