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船駛入漢水,再看江岸,已然不見金輪國師等人蹤影。


    行至襄陽碼頭,易逐雲抱著瑾兒、洪淩波、沙通天與侯通海一行離船登岸,徑直奔入城中。


    洪淩波當先引路,一行人穿街過巷,同往“元真教”襄陽駐地。


    行不多時,喧囂聲遙遙傳來,幾人急趨近前,但見前方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擁擠不堪。


    洪淩波秀眉輕蹙,緊按劍柄。


    沙通天怒道:“這些鼠輩,竟敢圍攻我元真教,真是不知死活!”


    大步向前,回頭對侯通海道:“師弟,你我聯手,為教尊殺出一條血路。”


    易逐雲麵色一沉,喝道:“咄!我等身為名門正派,首要之務在於賺錢,打打殺殺之事,休要再提。”


    沙通天陪笑道:“是是,老沙我總是記性不好,隻是這群宵小之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易逐雲道:“日後給我收斂些,上了戰場再讓你們放手大殺。”


    不待二人應答,縱身躍上旁邊院牆,喝道:“跟上。”


    前方傳來兵器相交之聲,他腳步如飛,急馳而去。但見前方一所簡陋宅院,被數百人團團圍住,其中不乏全真教道士。大門前幾道身影翻飛,劍光閃爍,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易逐雲自屋頂急馳而過,運起內力,朗聲喝道:“住手!”


    幾個起落,縱身躍至戰圈之外,穩穩站定。原來是李莫愁與丘處機、郝大通、王處一、趙誌敬已然動手。經他這一喝,眾人已然罷手,紛紛投來目光。


    李莫愁見他與瑾兒安然無恙,收起雙劍,飄退數丈,叫道:“雲兒,瑾兒。”


    易逐雲閃身至她身旁,道:“莫愁,我們無恙,無須再鬥。”


    李莫愁喜形於色,雙劍歸鞘,接過瑾兒,柔聲道:“雲兒,你們是如何脫身的?”


    易逐雲輕吻她臉頰,笑道:“多虧師姐及時現身,否則難以脫身,我們是乘船而歸。”


    說時,洪淩波、沙通天、侯通海等人已然躍至兩人身旁。


    易逐雲側目望去,見耶律燕與洪淩波立於門前,十數名弓弩手環伺左右。他微微一笑,伸手招呼,朝兩位娘子點頭示意。


    但見大門兩側楹聯書道:“元啟自由風,真承平等道。”上方懸掛“元真教”牌匾,頗似一個皮包公司。


    隻聽趙誌敬道:“師父、師伯,那兩個逃走的賊子,果然與他們在一起,這元真教不是邪教,又是什麽?”


    沙通天怒喝道:“你這狗道士,找死!”大步向前,侯通海緊隨其後,喝道:“你這狗道士,我教教尊在此,還不快過來跪拜。”


    趙誌敬大怒,挺劍上前。


    易逐雲連忙攔住沙通天與侯通海二人,環顧四周眾人,除全真教弟子外,大多不相識,丐幫弟子顯然未至。


    他望向丘處機,問道:“長春子前輩,何故圍攻我妻?難道你看不出她如今已有身孕?”


    丘處機邁步向前,朗聲道:“李莫愁殺害穀水劍派江幫主一事,眾目睽睽,人所共見。貧道等人前來,隻為討個說法,並未有意圍攻於她,是她蠻橫無理,反要我等一同出手。”


    眾人紛紛點頭,齊聲附和。


    李莫愁冷笑一聲,傲然而立,道:“便是我殺的,又如何?公道?我的劍便是公道,誰若不服,盡管上來,我自會給他一個‘說法’!”


    一時間,眾人喧嘩,爭執不下。


    有人憤慨道:“此等魔頭,殺了證人尚且氣焰囂張,實乃江湖之恥!”


    另有人道:“那晚我親眼所見,清靜散人、長生子道長、太古子道長皆被她所傷。”


    又有人補充道:“清靜散人與長生子真人,隻怕也是遭了她的毒手。”


    “這魔頭,太過猖狂!”


    眾人議論紛紛,嘈雜不已。


    丘處機抬手一揮,示意眾人安靜,朗聲道:“諸位,且靜一靜。”


    待眾人安靜下來,他又轉向易逐雲,說道:“那慧日寺、清涼庵、鐵拳幫皆被滅門,江幫主本是知情之人,易少俠,難道你竟毫不知情?”


    洪淩波挺身而出,朗聲喝道:“那些門派,皆是我所滅,又如何?你們要為那些敗類報仇嗎?證人?什麽江幫主?你們這是想汙蔑我師父麽?”


    此言一出,眾人更是群情激憤,罵聲四起,紛紛指責魔頭、妖女,又說有其師必有其徒,喧囂不已。


    趙誌敬更是冷嘲熱諷:“果真是一丘之貉,全是魔頭!”他退回丘處機和王處一身邊,麵露得意之色。


    易逐雲挺身而出,朗聲道:“莫愁殺的,便是我殺的;師姐滅的,便是我滅的。誰若想報仇,盡管衝我來!”


    他轉身回到李莫愁身邊,伸手欲拔她腰間的劍。


    李莫愁握住他的手,道:“那江幫主,無憑無據便汙蔑於我,豈能算是無辜?”


    易逐雲道:“管他媽的無不無辜,殺了便殺了,誰來找麻煩,弄死就是!”


    說了,將無憂劍拔出。


    洪淩波道:“師弟,我滅的那些門派,都是汙穢之地,並未濫殺無辜。”


    易逐雲點頭,道:“你們先進去。”


    李莫愁將瑾兒遞給洪淩波,同時向沙通天和侯通海使了個眼色。


    易逐雲提劍轉身,麵對眾人,心中一動,朗聲道:“誰要替那汙蔑我妻子的江幫主討回公道的,盡管出來,與我過上幾招!”


    隻聽人群中一人道:“你就會轉移話題,你怎不說洪淩波滅人滿門之事?”


    易逐雲又朗聲道:“要替那三門討公道的,也盡管出來,問問我的劍!”


    又有人冷笑道:“真是可惜,好好的一條漢子,娶了個魔頭為妻,竟也變得如此不講道理。”


    眾人紛紛附和。


    丘處機亦歎道:“易少俠,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豈能……”


    易逐雲笑道:“我乃元真教教尊,那被滅的幾門,皆是我下令所滅。從今往後,這漢江水域,便是我元真教的天下。誰若不知好歹,想要插手,被滅之時,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便是那狗皇帝的皇城司來了,我一樣殺他個片甲不留!”


    趙誌敬聞言,譏笑道:“易少俠這是要公然造反啊。”


    易逐雲斜睨趙誌敬,冷聲道:“趙誌敬,你這狗道,我早已對你忍無可忍。我師弟投身你門下,你不傳他武藝,反倒迫他與同門相鬥,百般刁難。上次若非本教尊出手,你豈有命在?若非念及幾位前輩昔日義舉,你焉有今日?你竟還敢在此饒舌,莫非真以為本教尊殺你不得?”


    縱身過去,長劍直取趙誌敬,卻被丘處機與王處一二人長劍一攔。


    易逐雲長劍揮出,唰唰兩響,二道長劍竟被削為兩段,斷劍落地,二人大驚,急忙出掌。易逐雲直指二道手腕要穴,二道掌力未發,便已收回。


    丘處機沉聲道:“易少俠,貧道敬你為國抗敵,今日難道真要與我全真教為敵嗎?”


    話音甫落,李莫愁已至,長劍直指丘、王二人。二道側身閃避,從弟子手中拔劍在手。


    易逐雲瞅準空檔,長劍遞出,隻見郝大通、趙誌敬及全真弟子紛紛刺將過來。他手腕微轉,快劍連施,劍光所至,眾道長劍紛紛斷折,落地有聲。


    趙誌敬心懷畏懼,不敢直視他眼睛,卻見他劍招微露破綻,一劍刺將過去。劍未至,便覺掌力已如排山倒海般襲來,瞬間被擊飛兩丈,摔落在地。未及起身,咽喉已被長劍抵住。


    趙誌敬神色惶恐,動彈不得。


    群道見首座弟子命懸一線,皆不敢上前。其餘眾人亦是議論紛紛,隻敢叫囂,不敢動手。


    易逐雲冷笑道:“狗道,給你臉你不要。”


    腳尖輕點,連點趙誌敬數處要穴。


    抬眼望去,隻見李莫愁左手劍架於丘處機頸項,右手劍則抵著王處一咽喉,二道手中空無一物,亦是動彈不得。


    易逐雲提著趙誌敬,縱身躍至李莫愁身旁,道:“莫愁,怎可如此無禮?還不快放開兩位前輩?”


    李莫愁收回雙劍,笑道:“是你先動的手,還怕我傷了他們?”


    丘處機與王處一各自冷哼一聲。


    丘處機道:“是我全真武功不及你古墓派了。要殺便殺,何必如此惺惺作態,莫非是想羞辱貧道?”


    易逐雲問道:“前輩今日為何而來?”


    丘處機道:“自是為無辜枉死之人討個說法。”


    易逐雲道:“前輩怎知他們無辜?僅憑流言蜚語,三人成虎?前輩可曾親自調查?前輩可知那些被滅之門派所行之惡事?我元真教初立,你們便糾集眾人,提劍來圍,這便是討說法的方式?”


    他搖了搖頭,笑道:“就算不提禮物,也不用如此不給我夫妻麵子吧?我易逐雲曾上陣殺敵,斬將奪旗;我妻李莫愁更是解了廬州之圍,一戰殲敵數萬,親手斬殺察罕、張柔等蒙軍大將。”


    他目光掃視眾人,笑道:“你們呢?除了內鬥,可曾做過什麽?若是我是韃子,都要笑掉大牙。”


    丘處機一時語塞。


    隻聽啪啪兩聲,趙誌敬已挨了兩記耳光。


    丘處機怒道:“易少俠,真以為武功高強便可辱我全真教嗎?”


    易逐雲笑道:“趙誌敬說我造反,前輩說說,我易逐雲可曾造反?若是沒有,前輩可曾阻止他胡說八道?”


    丘處機哼了一聲。


    易逐雲又道:“趙誌敬先前也曾無端指責,汙蔑我殺害孫不二、劉處玄兩位前輩,前輩又可曾阻止?再說了,趙誌敬這條狗命乃是我救的,我如今殺他,是否也算收回救命之恩?”


    他收起長劍,道:“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諸位日後若與我元真教為難,小心全家性命不保。”


    攬著李莫愁走向大門,令本教弟子入內,隨後大門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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