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林站在原地,看著黃梔子跑遠了。


    他手足無措,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蘇林恨極了自己,怒氣衝衝地朝牆角的一棵大樹的樹幹上連蹬了好幾腳,最後還是憋著一肚子氣回到了教室。


    蘇林走到教室後門,一眼看到最後一排的兩個空位。還想著,黃梔子不知道跑哪裏去了,要不要去找找她呢。


    下一秒,黃梔子就已經濕著眼眶,外加硬著頭皮從樓下跑了上來。隻不過她是從教室前門進來的。


    蘇林心裏“警報解除”,這才不露痕跡地走回了座位,黃梔子緊隨其後也落了座。


    此時,午睡時間已經過去一大半了,蘇林照例開始趴下睡午覺,黃梔子則在一旁默默看著生物筆記本,背起了知識點。


    哭歸哭,鬧歸鬧,該學還得學啊。


    在自己背完知識點,又刷了幾道題之後。一看手表,離午休下課也隻剩8分鍾了。算了,我也趴下休息會兒吧。


    記不清是哪個老師提過一句,午休時間不需要太長,五到十分鍾就很合適。剩下的時間,可以先喝點水,再去趟衛生間,活動一下,然後回到教室接著刷幾道題,醒醒瞌睡,非常完美的時間規劃啊。


    我趴在桌上,枕著自己的胳膊,盯著蘇林的後腦勺發呆。


    你說,我要不要趁著蘇林還沒走之前,問問他是怎麽記憶知識點的呀,或者英語閱讀理解該怎麽拿分。


    昨天老師講的那道物理題,我當時的確感覺自己聽懂了,但是晚上自己再做同類型的題時,還是原先的慣性思維,壓根想不起老師的解題步驟。究竟是哪部分知識點沒有銜接上呢。


    右邊胳膊都快被壓麻了,我還是沒想明白。正要轉頭,枕到左邊胳膊上時,身旁有人碰了我一下。


    我抬頭坐起,看向旁邊。心裏琢磨著,蘇林怎麽還沒睡著啊,還是被我“翻來覆去”的動作給吵醒了。


    隻見蘇林拿出我剛才給他的那個淺黃色信封,很明顯這裏麵的錢已經被他拿走了。


    我的心終於踏實了。


    蘇林把自己的充值卡,當著我的麵,放進了信封裏,還說自己之前已經取過一次錢,現在裏麵沒剩多少錢了,讓我幫他把錢花完,然後將卡拿去注銷。


    我想著既然他已經把我的現金收下了,那我也不至於再跟他客氣下去。欣然接受了他的安排。


    我想我們剛才應該不算是吵架吧,我可以問他關於學習上的事情了嗎,機會難得啊。


    “蘇林”


    “嗯?”


    “我想問你……”


    “叮鈴鈴~~”午休下課鈴響起,周圍霎時間一片嘈雜。


    蘇林一副探索的眼神看著我。


    啊~好煩啊,怎麽就下課了呢。算了算了,待會再問吧。


    “呃,沒什麽。”


    “嗯。”


    蘇林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站起身,走了出去。


    原以為他是去衛生間了,我實在是無聊至極,隻能重新趴回桌子上。


    其實蘇林隻是覺得心中憋悶,難以紓解,隻好獨自站在走廊邊發發呆,假裝自己有事做。


    我們兩個人就這樣隔著一堵牆,各人想著各人的心事。


    人與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吧。你永遠不知道什麽時間說“再見”才合適。說早了,感覺彼此即刻便生分起來,若要是說遲了,或是壓根來不及說,那更是感覺五雷轟頂,追悔莫及。


    下午第一節課是數學課,老周精神抖擻地來到教室。


    我還納悶呢,他怎麽還挺開心啊,自己的得意門生不久就要“流失”了,看來成年人的憂慮真的比小孩子們的,來得快,去得也更快啊。


    是啊,不管發生任何事,我們的生活都還是要繼續的,不是嗎。


    我忍不住看向蘇林,他正仔細聽著課,專心思考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數學考了滿分的那一個,我敢說他應該比這個教室裏所有的學生聽課都還要認真吧。


    加油,希望你不論身處何地,都能自在發光。


    教室裏,不知道是哪個同學不經意間打了一個“阿嚏”,那可真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瞬間把全班同學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我這才回過神,跟著大家一起“咯咯”笑了起來。


    蘇林愣愣地轉頭看向我,心想:真好,希望你無論經曆什麽事情,都能像這樣開心微笑。


    老周一看這場麵,趕忙緊急拉回大家的注意力。大家這才慢慢收起了笑。講課繼續進行。


    下課了,蘇林第一時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又要去衛生間?剛剛上課前不是已經去過啦?


    最近他怎麽回事啊,課間在座位上壓根待不了超過一分鍾。


    可能是人快要離開了,心都跟著飄了吧。


    我想起每次我們好不容易要放假的那一天,感覺每個人基本上都是靠校規約束著,學校上空指定是有什麽不可言說的神奇屏障的,不然以我們的德行,早就衝出校門往外四處亂飛了呢。


    蘇林或許也是這樣吧,要不是還得辦各種轉校手續,估計他也早就“消失”了吧。


    我還在考慮,送他離開的那天,要不要調侃他一句,“看吧,終於如願以償了。恭喜你心想事成,祝你以後也像此刻一樣,所願皆成真。”


    下午放學,我照常收拾書包,準備出校門。


    蘇林看我動作那麽快,也跟了上來。


    “今天晚上想吃什麽,餛飩還是粥,要不我們還是去吃四合院那家的菜?”蘇林那熟悉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


    以後很多個夜晚,這個場景都會浮現在我的夢裏。


    我還記得,那天風清氣爽,天高雲淡,走起路來好像都格外輕快。要是一同去吃飯,等到從餐館出來的時候,肯定又是夜色微暗,紅霞漫天的綺麗景色。


    我們還可以借機說好多話,一起說說學習,再講講蘇林自己,比如為什麽想要轉校,打算去哪裏,未來有什麽理想,喜歡哪個城市,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可是那天我們什麽都沒有做,什麽也都沒來得及說。


    我隻記得,那天我考慮到手上錢不多了,得省著點花,晚上回服裝廠的食堂解決一頓,省錢還便捷。以後不能再跟著蘇林到處吃香喝辣了,得趕快習慣過來。


    “不要了,我今天回廠裏吃飯的。”


    “最近,你很忙嗎?”


    “對啊”我哪天不忙呀。


    “那我送你回廠裏。”


    “謝謝,這麽近,還是不麻煩了,你看我走幾步路就到了。拜拜,明天見!”


    “嗯,明天…見。”蘇林支支吾吾吐出幾個字。


    不知是我的腳步越走越快,還是蘇林走慢了。總之,我倆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越拉越遠,直到我再次回頭時,身後早已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


    我當時完全沒放在心上,直接進了服裝廠裏。


    可是第二天一早,當我看見我座位旁邊空蕩蕩的地麵時,心還是沉了一下。


    我以為我已經提前做好了一切告別的準備,我以為等到真正告別那一刻,我會好受一點。可是蘇林偏偏選擇了最慘烈的方式來告訴我——不珍惜,就錯過。


    曾經有一個學霸,在我身邊,我沒有好好珍惜……


    (備注時間節點:2012年10月26日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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