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弄不明白矢部富美子為什麽要殺人。第二天,還是找不到矢部富美子。


    她上大學之前,跟父母一起住在高島平。高島平是一個很大的住宅小區,以前有那麽一段時間,以自殺者層出不窮而聞名遐邇。矢部富美子的父母依然住在那裏。


    吉敷見到了矢部富美子的父母。出事以後,夫婦二人都蒙了,一直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他們就這麽一個孩子。矢部富美子逃走以後沒跟家裏聯係過,吉敷問她父母能不能猜到她可能藏在哪兒,兩人無言地搖了搖頭。他們不知道女兒為什麽行凶,也沒聽說過被害人井上典子這個名字。


    “那麽好的一個孩子……”這句話夫婦倆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吉敷在當地警察署跟警視廳聯係的時候,主任大聲命令道:趕快回來,就等你啦!矢部富美子自首啦!


    三月六日是個好天氣。午後強烈的陽光照進審訊室裏。吉敷和矢部富美子隔著一張不鏽鋼的桌子相對而坐。小穀像往常一樣靠在牆上站著。


    那是個臉上沒有一點兒表情的女孩,長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不過瘦得有些過分。體型和臉盤還留存著少女的影子,但是,緊閉在一起的僵硬的嘴唇,以及盯著半空中某一點一眨不眨的眼睛,完全像一個成熟的大人了。


    “你到哪兒去了?”吉敷開始審訊了。


    “朋友那兒。”矢部富美子回答說。


    讓吉敷感到意外的是,她還沒有變聲,說話的聲音像個孩子。


    “哪兒的朋友?”


    “不想說。我不想給朋友添麻煩。”


    “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十九了,已經是大人了。”吉敷說完轉入正題,“你為什麽幹那種事?”


    “哪種事?”


    “殺人的事!你殺了人!為什麽?以前,你跟井上典子有仇嗎?”


    “沒有。以前我不認識她。”


    “不認識?!”吉敷再次感到意外。果真不認識啊。


    “你為什麽要殺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審訊繼續進行。


    “我討厭她那種說話方式。她對我說,‘把杯子端過來!’那個店是自助式的,她應該自己過來端。她無視我們這裏的規定,而且用一種我給她端過去是應該的口氣說話。”


    吉敷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理屈詞窮了。這個女孩說的是真心話嗎?她真的就是為了這麽點兒事就用刀把一個大活人給殺了嗎?


    “所以你就把她給殺了,是不是?”


    矢部富美子緩緩點了一下頭。她的視線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還是盯著半空中的某一點。


    吉敷認為這女孩需要做司法精神鑒定。不過,既然進了審訊室,就問幾句吧。


    “你對井上女士的哪些方麵感到憤怒,能具體說說嗎?”


    “我對她的一切都感到憤怒。裝模作樣的態度,大媽式的說話聲音,表麵禮貌實際傲慢的命令口吻……都讓我感到憤怒。”


    吉敷長長地歎了口氣。這女孩的表情明顯不正常。不過憑直覺,這種表情也許是她裝出來的。


    “大家對你的評價很高。你的學習成績從小學開始在班裏就是第一,大學的老師也說你聰明好學,性格開朗。大家都說你是個好孩子。這樣一個女大學生,能為了一句自己覺得難聽的話殺人嗎?”


    矢部富美子無言地盯著半空中的某一個點,像個木頭人。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以前一次都沒有碰到過說話難聽的人嗎?換句話說,你認為說話難聽的人,昨天是第一次遇到嗎?”


    矢部富美子還是不說話。她大概在想:如果承認了這一點,審問能結束嗎?


    “問你話呢!”


    “也許吧。好像是第一次遇到。”矢部富美子總算小聲嘟囔了這麽一句。


    矢部富美子被送去進行司法精神鑒定了。警視廳一課以小穀為代表的一些刑警,都認為這個東京大學的女大學生學習過頭了,把腦子學壞了。報紙上也這麽說。


    吉敷不太同意這種說法,但他又說不出理由。搜查了一陣,什麽線索都沒找到;最近又接手了別的案件,他就漸漸地把發生在展望台上的這起殺人案給忘了。在這個事件裏,他學到的新東西隻不過是:女孩在這種情況下也會殺人行凶。


    但是,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在這個事件背後,隱藏著令人大驚失色的秘密。


    真相的顯露,始於事件發生一個月之後的四月五日那天的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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