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堯穿著一襲龍袍從乾清殿慢步走出來,剛剛處理完那如山的奏折,感覺整個腦子都是悶悶的,刻意撇下太監宮女跟隨,想獨自散散心。


    夜色如墨,月光如銀,宮牆之中十分寂靜,隻有陣陣夜風輕拂,攜帶來遠處的淡淡梅香,將她沉沉的腦子也吹清醒不少。


    漫無目的在禦花園走動,遠處假山卻傳來陣陣動靜,在這寂靜的夜色之中尤為神秘。


    “嗯……”


    “啊……”


    “不要……”


    周堯腳步一頓,沒想到大半夜還有人在此處野合,猝不及防聽到這些虎狼之詞,有些愣住了。


    她神情不悅,喪失了興致,沒想到宮規嚴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還有這種醃臢之事,正打算離去另尋人將這狗男女拿下,腳尖一轉驟然停住。


    她猛然反應過來,平素裏淡然的麵容上顯露出鮮少的驚色。


    如今宮門早已下鑰,後宮靠近嬪妃的寢宮附近除了太監就是侍衛,聽著聲音分明是兩個男子。


    周堯捏著衣袖猶豫了一下,她不是愛好偷聽之人,隻是若是太監與侍衛行此事,她定是不能輕視的。


    太監打理後宮日常事務,侍衛又關乎後宮安危,若是如此……周堯輕抿了抿唇,又緩緩靠著假山側耳。


    緊接著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咯咯,澈郎,我當然想了,日思夜想。”


    “,哈哈,你這個小野貓,不怕陛下發現她的宮嬪,與我在這假山行苟且之事嗎?”


    宮嬪?


    周堯皺了皺眉。


    “嘿嘿,那你喜歡這樣嗎?”


    聲音突然沉默了一陣,良久傳來:“喜歡,睡陛下的男人,多刺激,我要用力了……”


    周堯緊緊地咬著牙關,雙手握緊成拳頭,呼吸急促,身體微微顫抖著,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被綠了!


    她堂堂大晟的女帝,被自己後宮的宮嬪綠了!


    耳邊嗯嗯啊啊的沒停過,她的眼神中閃爍著怒火,眉頭緊皺,顯然是極度生氣的神態。


    正準備靠近一探究竟,裏麵的動靜突然停了下來。


    聲音略粗的那個男人直接拉起躺在地上男子的衣物,壓低聲音:“快走,來人了。”


    周堯正疑惑他們的動作,順眼望去,遠處她的貼身太監帶著一群浩浩蕩蕩的人正往她這個方向尋來。


    她連忙回過頭,那兩人已經消失不見,顯然不是第一次逃離。


    居然逃了!


    周堯臉色鐵青,眼神冷冽,望著眼前的假山,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怒火在燃燒。


    隨著張懷德的靠近,隻能強壓住自己的怒氣,幾個呼吸之間,斂了情緒。


    皇室絕不能大庭廣眾之下出現這種醜聞!


    張懷德瞧見她,連忙迎上去:“陛下,夜風寒涼,恐傷聖體。”


    周堯眼神銳利,猶如刀劍一般,瞥了他一眼。


    夜風寒涼,能有她心涼?


    她的宮妃在她的後宮玩龍陽之好啊!


    張懷德弓腰走在她旁邊,察覺到她的情緒不高,當下也不敢說話了。


    周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永安宮的,感覺自己靈魂早已落在了假山那處。


    梅梢也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對著張懷德擠眉弄眼:【陛下這是怎麽了?】


    張懷德同樣一臉莫名:【咱家也不知道。】


    她眯著眼坐在案桌前,右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著手邊的茶蓋。


    略微沉吟喊道:“張懷德!”


    她一定得揪出這個人!


    張懷德不明所以的走進來,一副等待他吩咐的姿態:“陛下。”


    “將朕後宮的宮嬪名錄拿來!”


    張懷德一瞬間一怔,隨後馬上反應過來:“奴婢這就去。”


    看來陛下是想讓人侍寢了啊,想到此處,腳步加快了不少。


    周堯狠狠錘了一下案桌,將茶盞震的一響。


    當真是膽大包天!


    張懷德辦事能力不錯,很快捧著冊子走過來:“陛下,您過目。”


    周堯從他手裏拿過冊子,聲音沉沉的:“出去。”


    她雖然不知道是誰,但剛剛偷聽還算有點收獲,還能用排除法!


    說著,拿起一旁的筆,寫一個回憶一個人的聲音。


    蠟燭寂靜的在一旁燃燒,搖搖曳曳。


    頌菊帶著一盞燈走進來,將一旁即將燃盡的蠟燭換下,輕聲提醒道:“陛下,已近子時,您該歇息了。”


    周堯看著整理出來的名錄,危險的眯了眯眼,這幾個有待確認。


    她擱下筆緩了口氣,淡淡起身道:“替朕更衣。”


    “是。”


    龍床之上,要是平日,周堯早早就困得不行,如今卻無比精神,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頭頂的紗帳。


    腦子裏一直縈繞著一個問題:那個人到底是誰?!


    翌日。


    天際尚且還是灰蒙蒙的,宮女們已經起身準備。


    “陛下該上朝了。”


    周堯被喚醒,睡眼朦朧的眯了眯眼。


    該死的卯時上朝!


    比996還過分!


    還沒有吐槽完,“垂死病中驚坐起”!


    可惡,她一定得把那個狗東西逮到,剁了那個管不住的小東西。


    她強壓下心頭的怒氣緩緩起身,垂著眼雙手張開,任由梅梢輕柔穿上外袍,直到將頭頂的冠冕戴上去,她不適的輕哼一聲。


    側麵擺放著一麵人高般的銅鏡,她的目光落在銅鏡上,裏麵的人清眸璀璨,如潭水般深邃,眉不似常人女子婉約,眉宇之間透出一股英氣,那雙丹鳳眼中流露出上位者的自信。


    周堯恍惚了一下。


    前世今生,這些年她都快忘記自己前世的容貌。


    曾無數次看小說幻想穿越時空,能遇到清冷將軍,溫柔侯爺……


    嗯,好消息,她穿越了。


    壞消息,胎穿。


    倒是不用擔憂吃穿,投到了文國公府的小孫女身上。


    以為自己長大就是做當家主母的,想了想也不錯,有著鋪子有著莊子,不用工作,擱家數錢,自己搞生意,成為大晟最富的女商人!


    這樣的暢想沒多久,美夢碎了!


    她居然是當今皇後的親閨女,皇上的嫡公主。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一朝變故,當家主母學的那些沒有用,還得學帝王之術!


    就是那種好不容易背完離騷,老師說不是重點!


    被封為帝姬的時候,父皇拉著她在逝去母後的宮殿裏,將這些年的苦楚全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朝堂的勢力錯綜複雜,羅家擁護父皇上位,一朝勢大,權傾朝野。


    父皇和母後擔心她活不下來,恰巧母後的娘家文國公府裏的長嫂待產,於是將她假死,暗自送往文國公府裏,對外言說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她從周堯變成了周瑤。


    這才無憂無慮的在文國公府活了這麽些年。


    直到父皇身體虛弱的時候,將她留在身邊親自教導處理公務。


    最後一年,父皇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經常抓著她的手說她長得很像她的娘親。


    其實她沒有見過娘親,父皇說娘親生產那日,羅家的人膽大包天的暗自動手,母親血崩而亡。


    羅家最後在父皇的手段下,成年的男丁一律問斬,婦孺充為奴。


    父皇臨世前總是念叨要去找娘親,最後不放心她,做主給她指了婚,沒多久他便駕崩於惜花殿,那是母親最喜歡畫畫的地方。


    “陛下,今日掛這個嗎?”


    周堯聞言緩緩回過神,嗯了一聲。


    幽蘭拿過將玉佩掛好,跪著仔細理著衣裳。


    唉……


    被綠了還得認命上朝,裝作沒事發生,以免皇室蒙羞,真憋屈!


    她緩緩側過頭,餘光落在跪著的幽蘭身上。


    她漸漸斂了思緒,歎了口氣,穿在這裏,目前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這個國家的百姓過的更好一些,更富足一些。


    畢竟上一世先輩用身軀驗證了一個道理,落後就要挨打!


    想到此處,建立武學院的事讓她更加堅定不移。


    雖然沒有槍杆子,但是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足以威懾周邊的那些少數民族。


    她垂眸理了理思緒,眼裏帶著堅定,邁步走出去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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