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曦曦見她還不轉過身,直接哭訴道:“阿岩,這位夫人不是故意的,您就看在曦曦的份上,不與這位夫人計較好不好呀?”


    啊?


    周堯這就忍不了,轉過身,一臉嚴肅的凝視著他:“怎麽?這花我摘不得?”


    剛剛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與暗衛見麵,誰願意摘他的花啊。


    宋岩瞧見來人,直接震驚的半晌說出來一句話來,眼眸之中似是不敢相信。


    陛下不應該在宮裏麵嗎?


    周堯肆無忌憚的打量他,一身滄浪色衣袍,腰佩一枚翠綠玉帶,眉目清秀,鼻梁高聳,與素日的大紅衣袍多了一絲清新脫俗。


    宋岩絲毫不顧地上的花瓣,連忙跪下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周堯冷哼一聲,邁步靠近他,聲音一貫清冷:“抬起頭來。”


    宋岩微微抬起頭看著她,眼裏藏著讓人難辨的情緒。


    周堯握著花枝抵至他的下巴,唇角微揚:“這花朕可摘的?”


    宋岩維持著動作一動不動,陽光肆意落在他的身上,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更顯出他的風度翩翩:“自然,天下都是陛下的,更何況幾枝迎春花呢?”


    她的眉眼卻仍是冷冷的,在陽光裏有種難以言說的孤傲。


    周堯用花枝輕輕拍了拍他的下巴,將目光落在一旁跪下的劉曦曦,冷笑一聲:“怎麽,這綠茶手段都使到朕麵前了?”


    劉曦曦聞言身體顫抖不止:“民女不敢。”


    她如何知道這位夫人居然是當今陛下,那位手段了得的女帝。


    劉曦曦心虛地想低頭,卻聽得她淡淡地道:“抬起手來。”


    劉曦曦顫抖的伸出雙手,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她現在一陣害怕和懊惱。


    周堯將迎春花放在她的手上:“既然這般疼惜這花,你就好好的舉著供奉,心誠才靈,那便跪到太陽下山為止。”


    劉曦曦一聽頓時就渾身縮了縮,垂著眼,眼裏已經蔓延上濕意:“民女領旨。”


    周堯冷著眼瞥了她發抖的身體,這才側眸看向宋岩,頓了幾瞬,抬步沒有再留戀的往宴會走去。


    宋岩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盡頭,才不舍的收回目光,良久緩緩起身。


    “阿岩!”劉曦曦見他要走急忙叫住:“你剛剛為什麽這般遲才來?難道不曾喜歡我一點,哪怕一點?”


    宋岩仿佛聽見什麽笑話一般,目光泛著冷意落在她的身上:“劉曦曦,你我本就不熟,這種親昵的稱呼我已經提醒過很多次,若是你執意不改,那便滾出宋府。”


    “你!”劉曦曦眼神之中全是不甘之色:“我對你們宋家有恩!”


    宋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救的是二嬸,而非我,更不是宋家大房,老太太心疼喜歡你,就別辜負了老人一片善心。”


    劉曦曦癡癡的望著他,嘲諷笑著:“可惜啊,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


    “你做了這麽多有什麽用,總是日日瞧著窗外的花,你隻會失去所愛!”


    宋岩神情不變,抬步快步離去。


    這場鬧劇並沒有影響周堯的心情,她尋到兩人的時候,正坐在石桌旁低聲說著話。


    “你們兩個倒是愜意。”她走過去坐下,接過蘇憬遞過來的茶,抿了一口道:“有什麽收獲?”


    林牧時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她:“確實有收獲。”


    他抬手,衣袖裏的手握著幾方茶塊:“在廚房找到的。”


    周堯瞥了一眼,嘴角揚起輕蔑的笑:“這宋家,當真一點都不避諱了。”


    另一邊宋岩緊追過來,立在不遠處瞧著她的背影,唇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卻駐足不前。


    “公子,您怎的在這裏,讓小的一通好找,太爺正尋您。”小廝小跑著過來通知。


    宋岩望著那抹身影,眼神黯淡下來,聲音淡淡的:“好。”


    抿了抿唇轉身離去。


    宋太傅早已古稀之年,頭發花白,穿著紅黑暗紋壽袍,瞧著還甚是精神硬朗。


    宋岩走進來的時候,瞧見自己的父親居然也在,拱手行禮:“見過爺爺,父親。”


    老太傅極為寵愛宋岩,笑著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過來,找你來是與你商談一些家事。”


    宋岩乖巧坐了過去,想了想說道:“爺爺,孫兒今日在後花園瞧見陛下了,她與劉姑娘發生了一些不愉快。”


    老太傅一聽陛下,驚的站了起來急切問:“你說你瞧見陛下了?現下在何處?”


    宋岩垂了垂眸道:“陛下是微服私訪而來,如今還在院子裏。”


    老太傅猶豫了一下,望向自己的兒子:“言清你怎麽看?”


    宋言清站起來略微沉吟道:“陛下是為了給您慶賀生辰,許是不想大張旗鼓?”


    侍女捧著茶放在宋岩手邊,又走了出去。


    宋太傅坐下長歎一聲:“如今陛下的心思難猜呐。”


    起初他也小瞧了周堯的手段,結果一樁樁一件件辦下來,讓人挑不出毛病,那份魄力甚至連先皇都不及。


    宋岩端起茶抿了一口,原本眉目溫和,不曾想這一口茶一品,腦子嗡的一下炸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爺爺,我大概知道陛下為何而來。”


    他慌張的放下茶盞,走出去將剛剛那侍女叫了進來。


    他聲音帶著幾分迫切:“這茶從何而來?”


    侍女不解的望向茶,想了想低著頭回道:“回公子,奴婢方才去廚房給太爺端午膳,這便茶葉是奴婢順道從那邊拿來的,管事的說,是二爺用來宴請賓客的茶,讓奴婢拿來給太爺嚐嚐鮮。”


    老太傅皺了皺眉,疑惑的看著宋岩:“這茶可有什麽不妥之處?”


    一旁的宋言清趕忙嚐了一口,臉色蒼白:“爹,這味道,可是廬山雲霧?”


    “什麽?”宋太傅此刻也慌亂的端起茶抿了一口,手顫抖的沒端住茶盞。


    一道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音。


    廬山雲霧他們如何不知?


    每年陛下還會賞賜下來一部分,作為皇家貢品極為稀少。


    宋言清示意婢女收拾幹淨退下,自己卻急的來回踱步,重重地哼了一聲:“老二那個蠢東西,是想讓整個宋家陪著他陪葬嗎?”


    “不行,阿岩,你先讓廚房那邊必須將茶替換!”


    宋岩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點了頭抬步往廚房疾走而去。


    宋言清捋了捋胡子,擔憂道:“爹,先將老二叫來問清楚,他到底有沒有給別的人送,如今陛下是否真的為了敲打而來。”


    宋太傅整個人也氣的不行,厲聲喚了小廝進來。


    宋言清眼神不善的落在茶盞上:“不曾想,老二不經意間闖出這塌天大禍,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王之怒,即使有太傅在,這宋家的榮耀不過一念之間。


    後花園。


    周堯支著頭,欣賞著滿園春色,不少世家小姐成群結隊的在園子裏賞花。


    她抬了抬眸,眼神落在不遠處的那道身影,似乎有些眼熟,卻有些想不起來。


    蘇憬替她續上茶問道:“妻主您可是困了?”


    周堯抬手撚起花瓣,語氣慵懶:“不曾,臨川那人是哪家的姑娘?”


    蘇憬詫異的望了她一眼,雙目含喜,揚起一抹微笑,又低下頭有些不敢置信:“妻主……您如何得知我的表字?”


    周堯淺淺一笑,拉過他的手,將花瓣放入他的掌心:“怎的?不興人叫了麽?”


    蘇憬他微微怔然,淡淡地看著掌心裏的花瓣,不好意思一笑:“您喜歡就好。”


    陽光跳躍在她清澈的雙目裏,平靜且真摯。


    蘇憬說著似是逃離那雙熾熱的眸子,微微側頭,耳垂不著痕跡的漸漸變粉:“那姑娘我也不知道……”


    周堯歎了口氣:“無妨,但是我瞧著……”


    蘇憬不解抬頭仰望著她,小聲道:“您瞧著如何?”


    “還記得舒寰說的那位齊公子一見鍾情的女子?”


    蘇憬又望去看了一眼,並無不同,不過是頭上的發釵似乎格外不同些。


    “您是如何認出來這女子便是宋二夫人手帕交的嫡女?”


    周堯低低地一笑,笑意中帶了些玩味道:“那發釵你可瞧著特殊?那是愛心型粉紅寶石珠釵,脖子間掛著的項鏈僅僅用銀鏈穿過,頗為簡潔。”


    真的是笑死,這穿越女是從哪個時代來的,還愛心型?


    以為自己是葉羅麗?


    蘇憬淡然一笑,掠過一眼:“確實與其他夫人相比,頗有些寒酸。”


    周堯瞧見遠處的風箏,拍了拍手,起身道:“牧時傳來消息了,我們走吧。”


    蘇憬也瞥見天空之中的風箏,點了點頭。


    宋岩處理完茶之後,趕過來時人已經不見蹤影。


    周堯走出宋家之後,直接往另一個街道走去。


    蘇憬瞧著越來越熟悉的街道,眼底閃過一絲濕意,這是他回家的路。


    周堯拉過他的手,不緊不慢地說道:“你那日說素和齋的糕點很好吃,等會買些帶進宮去?”


    蘇憬輕嗯了一聲,眼眶泛紅道:“全憑妻主做主。”


    周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走吧。”


    蘇府。


    蘇憬抬頭望了一眼牌匾,強顏歡笑道:“沒想到如今回家這般局促。”


    砰砰!


    沒一會兒一個小廝打開門,探出頭看著麵前的兩人,突然開心道:“少爺!”說完就感到後悔了,連忙找補道:“瞧小的這個記性!”


    蘇憬並沒有計較,而是輕聲提醒道:“不必張揚。”


    小廝雖然這麽說,還是趕忙遣了另一個下人去報信。


    周堯踏進儀門,一路上打量著蘇府的園子,與宋家的富麗堂皇不同,頗有些隱士之風。


    幾人沒走多久,就瞧見蘇憬的父母和小妹等在不遠處。


    “微臣蘇時昭參見陛下。拜見娘娘。”


    “臣婦參見陛下,拜見娘娘。”


    “臣女參見陛下,拜見娘娘。”


    三人動作一致的遙遙的施了大禮。


    周堯微微抬了抬眸,溫聲說:“快起來吧。”


    蘇時昭起身之後,望著她老淚縱橫:“陛下……臣”


    周堯安慰的說道:“今日出宮原是為了宋家的事,朕想著,這些時日,愛卿為了青山書院之事實在勞累,特來探望一二。”


    蘇時昭如何不懂她的托詞,重重點了點頭:“臣,謝陛下掛念。”


    周堯抬步走在前麵,象征性問道:“青山書院之事可有難處?”


    蘇時昭聞言恭敬道:“陛下且放心,如今有序進行,尚無阻力。”


    “如此便好,”她頓了一下又問道:“愛卿之二子,如今可是鴻臚少卿?”


    “正是。”


    周堯見此便不再多言。


    周堯被蘇時昭幾人陪著喝了一盞茶,便借著獨自逛一逛園子,讓他們一家子說一說知心話。


    隨著她的離開,蘇夫人情緒直接繃不住了。


    蘇憬起身跪下行禮,就被他們阻止:“娘娘這是做什麽?”


    他挺直著身體,一臉堅持,聲音也哽咽道:“父親母親,兒子深處後宮之中,無法盡孝於前,便讓兒子行一次這跪拜之禮。”


    蘇夫人眼含熱淚的望了一眼蘇時昭,兩人最後默默點了點頭。


    待他行完,蘇夫人拉著蘇憬的手就開始落淚:“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蘇憬坐在他的旁邊認真點了點頭:“母親,兒子很好,陛下待兒子也很好。”


    蘇時昭抬手用衣袖胡亂拭去淚水:“好,那便好。”


    蘇憬關切的問道:“父親母親的身體可安好?”


    蘇時昭紅著眼連連答好:“我們都好,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蘇憬淡淡一笑道:“萬望父親母親一定要保重身體,兒子很是擔憂。”


    一家人說了許多家常話,蘇時昭才正色道:“那日你遞來書信,可把我們嚇了一大跳,你且放寬心,為父絕不會站隊,隻望你在宮中能平安一二。”


    蘇憬見他提到茶葉之事目光冷峻,眼中已有了冷意:“父親,茶葉之事,事關重大,絕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以後有這些事,還是需要更謹慎一些。”


    蘇時昭歎了一聲氣:“為父明白。”


    周堯逛完園子回來,天已經暗了下來,蘇憬已經等候多時。


    蘇家夫婦不舍的送他們上了馬車,馬車消失不見許久才悵然若失的回府。


    林牧時在宮門口等待著馬車,幾人回到宮裏已經是很晚。


    周堯遣人將兩人送回各自的宮殿,歎了口氣往乾清殿邁步。


    出去玩了一天,奏折還是遺留在那裏沒有批閱。


    她走進乾清殿的時候,心裏早已經有了預料,但是看見那一堆如山的奏折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怎的比昨天還多!


    她拿起一本看了一眼,總之長篇大論,總結一句話:最近我們這裏天氣很好,陛下身體安康嗎?


    她無語的提筆蘸墨:安。想了想,又添了一個字,朕。


    朕安。


    這些老匹夫不寫這種折子,她會更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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