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堯踏出梨花苑的時候,側身深深望了一眼梨花苑。


    張懷德自然沒有放過這個細節,眼底閃過一絲意味深長,躬身笑道:“奴婢沒想到,陛下會對那木雕喜愛。”


    周堯聞言挑眉,笑他老奸巨猾,他問的是木雕嗎?


    問的是為什麽對宋才人突然喜愛。


    她側身目光落在他身上,不鹹不淡道:“宋家一事乃朝政,與後宮無關,朕要這木雕,一則讓他好好休息養好膝蓋,二則想告訴後宮眾人,若有禧昭儀這般無故挑事的,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抬眸望著頭頂漫天梨花,語氣緩和不少:“宮中日子本就艱難,打發日子也是好的。”


    張懷德低著頭笑了笑:“陛下心善。”


    周堯淡淡聽著,並沒有搭話,兀自歎息一聲。


    皇後是京都的蘇家嫡子,才華橫溢卻隻能困在小小後宮之中施展手腳。


    賢妃方辭禮是當年的金科探花郎,看盡過京都的花,那樣肆意的人,如今卻身處後宮,眼裏隻有四四方方的天。


    令才人是要做豪氣的少年將軍,為了家族,自斷雙翼,這隻海東青再也無法在疆場馳騁。


    淑妃顧泊舟書畫雙絕,是京都姑娘人人欽羨的對象,卻也隻能繪畫滿滿紅牆,再也沒有古道夕陽可畫。


    周堯常常想,太可惜了,不知道是可惜自己一生都困在宮牆,還是可惜他們,原本是很好很好的人,這世間應該有屬於他們的天地,卻隻能如她一樣,紅牆綠瓦,再也飛不出去。


    一行人無言許久,張懷德看著滿園的人,忍不住歎道:“陛下,禦花園裏真熱鬧。”


    張懷德的聲音喚回她渙散的思緒,她睨了他一眼,神態漠然。


    良久抬眸望去,不少命婦坐在那裏看戲,一些世家女在逛園子,還有許多世家公子在一旁吟詩作對。


    盛世才能有如此熱鬧呐。


    周堯麵無表情邁步走過去,許久不見的蕭昭儀衣著華麗,臉上都帶著喜色,正低頭和其他宮嬪低聲說著話。


    她意外的看向亭子間坐著的人,可不就是她的皇後和二妃。


    她眼眸帶笑,燦爛得沒有一絲陰霾,徑直走過去道:“今日園子熱鬧,連你們也來了。”


    蘇憬正低頭看著書,聽見熟悉的聲音,猛然抬起頭,眉梢漸漸沾染上喜色:“妾參見陛下。”


    賢妃淑妃也從彼此的眼裏看到驚訝,齊齊起身行禮。


    賢妃垂著頭,心裏打鼓,剛剛還在和淑妃說禧昭儀的壞話,不知陛下可曾聽到。


    淑妃同樣眼神不自然地笑了笑。


    周堯微抬了下巴,語氣淡淡的:“都起來吧。”


    說著往皇後身旁走去,拉起他的手坐下道:“你們方才在說什麽呢,朕隔老遠就聽見歡聲笑語的。”


    請求加入群聊。


    皇後抬眸瞥了一眼兩人,淺笑道:“陛下,不過是討論蕭昭儀此次宴會辦的十分妥當。”


    賢妃眼眸一轉:“是的,陛下我們剛剛都在說蕭昭儀他啊,本事了得,這場賞花宴,辦的讓妾都自愧不如。”


    淑妃眨了眨眼看著他,輕咳了一聲:“可不,妾瞧著進宮不少世家子弟呢。”


    周堯哦?了一聲,抬手拿起蘇憬的書,卻是本遊記,隨意翻了翻道:“聽聞禧昭儀不是來參加賞花宴了嗎?”


    賢妃端起茶抿了一口,求救似的看向皇後。


    陛下突然提及禧昭儀,不知是否真的聽到了剛才的言論。


    蘇憬神色平靜坦然,緩緩回道:“禧昭儀嗎?妾不曾遇到。”


    他是真沒有遇到禧昭儀,但是聽賢妃淑妃說了他半個時辰的壞話。


    周堯遺憾的歎了口氣,還以為有什麽瓜呢,結果就這?


    亭子裏突然陷入了尷尬的氣氛,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臉都笑僵了。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道讓周堯耳熟的聲音,順眼望去,可不就是剛剛提及的禧昭儀。


    “沒用的東西,”他說著抬腿狠狠踢了兩腳地上的太監。


    一旁的侍女正低頭擦拭著他的衣裳,想來是小太監沒注意弄髒了衣物。


    禧昭儀氣憤的抬腳,狠狠碾了小太監的手,顯然沒有注意到亭子裏人,直接揚長而去。


    周堯淡淡收回目光,不悅的皺了皺眉:“怎的禧昭儀如此心性。”


    飛揚跋扈。


    淑妃下意識接了句話:“他一直都這樣……”回過神想到什麽,及時閉了嘴。


    周堯垂著眸,突然看向他。


    快說快說!


    淑妃察覺到目光落在他身上,又斟酌的拐彎:“陛下,妾的意思是,禧昭儀一直都這樣的……喜形於表,乃是……率真之人,嗯,率真!”


    說著好似心虛的端起茶抿了一口。


    說假話心慌的很。


    周堯冷哼一聲:“這禧昭儀,看來朕罰他一百遍宮規不長記性啊。”


    蘇憬聞言也是一驚,眼裏帶著探尋之意:“陛下,您見過禧昭儀了嗎?”


    周堯抬手攬過他:“不曾,朕走的是梨花苑那條道,偶遇禧昭儀罰跪宋才人,”她頓了一下繼續說:“禧昭儀說梨花乃是低俗之物……”


    餘下的便也沒說了,但是在坐的幾位自然都明白。


    賢妃撚起一塊糕點,聲音慵懶:“妾記得陛下曾讚過梨花的潔白,這禧昭儀顯然沒時間記這些過往。”


    禧昭儀真活該啊!


    淑妃嘴角翹起,他柔聲接過話題:“辭禮說的極對,禧昭儀當年一事,可謂是居心叵測,一心放在那上麵,如何記得這些風花雪月。”


    emmm既然辭禮踩禧昭儀,那自己得添把火。


    周堯自然知道淑妃暗指的是什麽,禧昭儀當年有孕一事。


    她緩緩鬆開蘇憬,拿起一旁的果脯蜜餞嚐了一口道:“禧昭儀身後跟著的那個是?”


    賢妃細嚼慢咽,聲音悅耳回道:“陛下,您說的可是張寶林?他與陸寶林交好,但這不是陸寶林被娘娘責罰,投奔了禧昭儀。”


    張寶林就是一個牆頭草,風吹兩邊倒。


    蘇憬淺笑的倒了一杯果酒奉給她:“陛下,今年的果酒,妾覺得味道還不錯。”


    周堯漫不經心地搖晃杯子,良久沒有喝的意思,半晌側臉看他,眼角有微微的笑:“瞧著不錯……”


    語罷她眼神銳利的落到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之上。


    那個穿越女?


    蘇憬察覺她的失神,也順著方向望去,輕聲啟口:“陛下,這位可是愛心型珠寶的那位女子。”


    愛心型?


    周堯摸了摸他的俊臉,動作輕柔,隨後舒緩一下笑:“正是那個葉羅麗。”


    底下的兩位妃子雖然不明白他們兩個在談論什麽,但是也順勢望去。


    那人身穿齊紫色衣裙,頭上戴著赤金嵌紅寶石纏絲牡丹頭麵,鬢角插著鮮花,臉上的妝容十分精致,與之不匹配的是脖子上的那顆珍珠項鏈。


    賢妃挑了挑眉道:“似乎也沒什麽特殊,倒是她身側跟著的男子有些眼熟。”


    淑妃心直口快:“辭禮,那人可不就是齊舒安嘛,年少時,在京都學院裏,學業不太可,但武藝不錯,前不久寵妾滅妻。”


    那人確實是齊舒安,雖然他已經不是世子,但是母親仍舊是誥命,所以進了宮。


    周堯淡淡收回目光,嗤笑一聲:“寵妾滅妻之人,掀不起風浪。”


    她倒是更期待這個葉羅麗能創造出一點利於大晟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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