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堯還沒有來得及用膳,就被張懷德通報林老將軍求見。


    她端起桌上的一碗牛乳喝下去,直接從昌安宮離去。


    別人都是繼承金手指,她就不一樣,將前世的低血糖繼承個徹底。


    蘇憬一臉心疼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連忙道:“弱柳。”


    “奴婢在。”


    蘇憬望著一桌精美的早點,此刻卻沒有什麽胃口,吩咐道:“你去木蘭宮,讓舒夫侍做些早點送去乾清殿。陛下愛吃他做的。”


    弱柳點了點頭:“奴婢這就去。”


    蘇憬靜靜攪動著粥,良久優雅吃起來。


    即使自己沒胃口,也不能苦了肚子裏的孩子。


    乾清殿。


    周堯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頓下腳步道:“讓令夫侍過來。”


    此次怕是老將軍與林牧時的臨別之言。


    張懷德連忙遣了一個小太監去請。


    林世安被人扶著走進來,臉色比那次更加死氣,聲音滄桑道:“老臣參見陛下。”


    周堯連忙示意張懷德扶起來,聲音帶著關切:“老將軍,快快請起。賜座。”


    林世安眉宇間透露著沉沉死氣,眉宇間滿是倦怠說:“陛下,臣……多謝。”


    她猜測的問:“將軍進宮是想見一見牧時嗎?”


    老人家臨別想見一見自己的兒子,很正常。


    哪知林老將軍搖了搖頭,聲音帶著顫抖:“老臣是想問陛下,事關鎮遠侯一事。”


    周堯神色微微一動,沒想到林世安彌留之際仍然關心著朝政。


    周堯緩緩起身,坐在他旁邊,抓起他枯槁的手,語重心長地說:“老將軍,鎮遠侯與你曾是生死之交,朕……”


    她不可能留鎮遠侯活口!


    林世安瘋狂搖著頭,氣息奄奄,說話都極費力:“不……鎮遠侯該死。”


    周堯目光落在他渾濁的眼上,眼底一片濕潤。


    他虛弱的說:“老臣想知道,鎮遠侯平叛要多久……”


    他閉眼前能不能……


    周堯頓時了然,老將軍是怕自己死之前看不到大晟境內安定,鎮遠侯平叛誅殺。


    她的衣袖被林世安一隻手緊緊攥著,眼底翻湧著無法壓製的期待:“陛下……”


    周堯知曉他想問什麽,她偏著頭,艱難地道:“老將軍,有朕在,大晟定然河清海晏,您要多撐一會兒,等著捷報傳來。”


    林世安拚命點著頭,一行淚水奪眶而出,他笑了起來,那笑意像穿透烏雲的陽光。


    仿若他多次打贏勝仗,坐在馬背之上,身後是紅了天際的晚霞


    “老臣,定然等著……”


    周堯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林世安喘了口氣,涕淚橫流,低聲呢喃道:“好,好……好。”


    周堯瞧著他狀態不好,抬頭看向梅梢問:“舒夫侍來了嗎?”


    梅梢回過神,連忙說:“舒夫侍正在偏殿等候。”


    周堯深深望了一眼林世安,歎了口氣說道:“傳他進來。”


    她仍然記得父皇說,林家小兒子與林世安年輕的時候很像,一把長槍使得出神入化。


    如今英雄老暮,猶有風骨。


    林牧時焦急走進來,跪下道:“臣侍參見陛下。”


    周堯點了點頭,唏噓一聲:“你陪林將軍多聊幾句吧。”


    林牧時抬頭望著自己父親,一臉感激看著她:“臣侍多謝陛下。”


    周堯獨自走出乾清殿,心裏難免平添一絲難受。


    林世安一輩子忠心為大晟,戎馬一生,身體多處傷痕,這身體早已經是病入膏肓。


    一陣秋風襲來,掃掉樹梢的落葉,她忍不住長歎一聲。


    尚歸舟往乾清殿走過來,瞧見她長身玉立在階梯之上,神色平靜,幽深的目光眺望著遠方。


    他在不近不遠的地方跪下:“臣侍參見陛下。”


    周堯垂眸挑了挑眉,看著他身邊侍女手裏的食盒,淡淡道:“起來吧。”


    尚歸舟察覺到她情緒不高,淺淡一笑:“陛下,今日臣侍做了幾道家常小菜,可嚐一嚐?”


    周堯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身穿一身雲水色的衣袍,衣衫上卻什麽也沒繡,隻有衣袖上繡著幾片銀杏落葉,頭上用玉簪挽起,腰上掛著同色的荷包。


    硬帥。


    周堯淡淡收回目光,此刻卻沒有食欲,搖了搖頭說:“朕此刻不餓。”


    尚歸舟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思慮道:“那臣侍待陛下餓了再做。”


    當一個吃貨對食物不感興趣,那就是心裏裝著大事。


    尚歸舟知道此刻不應該煩她,告退離去後,側頭吩咐道:“翠山,等會去打探一下,今日發生了何事。”


    美食沒人欣賞,做飯的人也沒勁。


    林牧時父子兩人也沒有說多久的話。


    林牧時走出來時,眼睛泛著紅,強忍著哽咽道:“臣侍多謝陛下體諒。”


    周堯抿了抿唇,沒揭穿他,側頭喊道:“張懷德,你親自送林老將軍回去。”


    “奴婢明白。”


    周堯兀自歎了口氣,林老將軍如今身體實在經不起折騰,而前線戰事吃緊,禮重將軍,對前線戰士也能安慰一二。


    周堯抓起林牧時的手,輕聲道:“朕此次會親臨嘉州,你願意隨朕前往嗎?”


    也算是全了他一番馳騁疆場的夢。


    林牧時點了點頭,強忍著淚水:“此事林將軍已經與臣侍說了,他說林家的人,不論在後宮還是戰場,都要效忠陛下。”


    周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朕知曉林家的一片丹心。”


    林牧時抬手用衣袖遮掩住麵容,快速抹去淚水。


    深夜。


    周堯正埋頭斟酌批閱奏折。


    玄一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麵前跪下:“陛下。”


    她頭也沒抬,抬手扯掉筆尖雜亂的毛,一副意料之中的語氣:“有幾家。”


    玄一從衣袖裏掏出幾個小竹筒,正色道:“回陛下,四家。”


    周堯抬頭蘸墨,冷嗤了一聲:“沒想到偌大的朝堂之中還有走狗。”


    她執筆瞥了一眼小竹筒,嘴角微微向下:“刑部似乎也不缺牢房,審!”


    提前將三國的眼睛暗地裏全部斬斷,已經沒有其他暗衛接收信息,此刻她放出秋獵的消息,總有些走狗穩不住,跳到她麵前。


    秋高氣爽,天高雲淡。


    秋獵是大晟開國皇室留下來的傳統,一則警示皇室不可懈怠馬背上的功夫,二則天子接見少數民族首領,能鞏固邊防,維係和平。


    這日天氣晴朗,由禁軍開路,一輛輛馬車駛出皇城,京都的官員緊隨著馬車跟上。


    夜風寒涼,一行人在一塊草地停下休整。


    周堯立在林子裏,身穿一身粗布麻衣,頭發被隨意的挽在腦後,身旁立著林牧時和尚歸舟。


    無他,林牧時懂武,尚歸舟會做飯。


    她目光落在遠處的帳篷,一道身影立在那裏,同樣往她這個方向望過來。


    按往年的行程,大隊伍到達般若圍場需要兩個月時間,若是加上休整什麽的接近三個月。


    而她若是快馬到達嘉州需要半個月,在靠近林州時走水路,可縮減幾天時間,一來二去,正好可以打一個時間差。


    她停頓了一會兒,摸了摸馬的頭,嗓音淡淡道:“出發吧。”


    林牧時拉著兩匹馬,點了點頭:“陛下,我們需要走一段路才能上官道。”


    周堯嗯了一聲,她出身皇室,但是幼年都在國公府長大,雖說紈絝,但六藝精通,絕不是嬌氣之人。


    她身後跟著十幾位禁衛,同樣是換了衣服,心神警惕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林牧時摸了摸刺手的粗布麻衣,眼眸微揚,淡淡一笑。


    日常身穿錦緞的大晟女帝,比所有人想象中的堅韌。


    行了一段路,一行人走上官道,周堯利落翻身上馬:“走吧。”


    駕!


    林牧時與尚歸舟對視了一眼,也快速上馬,兩人都出身名門,君子六藝自是精通。


    群山之中,一群十幾人的隊伍在深夜快速移動,直接往嘉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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