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打開門,確實是一身官袍的魏遠英,身旁還立著一個男子。


    那人麵目清秀俊朗,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身穿冰台色衣袍,繡著雅致竹葉花紋,頭上僅有一支羊脂玉發簪。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魏遠英領著他走進去,款款行禮:“參見陛下。”


    周堯手裏正握著一杯茶,淡淡點頭,目光不輕不重地落在那俊朗的公子身上。


    “起來吧。”


    她低頭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愛卿,這便是令郎?”


    壞了,這波衝她來的。


    魏遠英聞言淺笑的拱手回道:“回陛下,這是臣的嫡子,名喚維楨,碰巧也在茶園縣,臣特意領他來覲見。”


    確實碰巧啊。


    周堯聞言挑了挑眉,隨後輕念了一遍名字,若有所思的點頭。


    還好還好,隻是單純來見她一麵,不是來送人。


    她側頭望向魏維楨,溫和道:“名字不錯,王國克生 ,維周之禎,楨者,支柱,棟梁也,你父親對你有深深期盼。”


    魏維楨不卑不亢地開口:“回陛下,父親從小教導,自是不敢忘,若是有朝一日,也希望做一個同父親一般,為國為民的官。”


    周堯聞言欣慰一笑,抬手敲了一下桌子:“如今不在宮裏,不必拘謹,坐。”


    玄一聞言倒了兩杯茶奉上。


    魏遠英小心翼翼地坐過去道:“陛下,今早臣按律處罰了王沾,魯國公很是安靜。”


    周堯神色自若地說道:“他自是不敢,如今魯國公府,早已沒落,空有爵位,今後他都會縮著腦袋過日子。”


    魏遠英沒敢接這個話,拘謹的問道:“陛下,王沾一事,確實與魯國公沒有關係,但他多次包庇王沾……”


    周堯嗯了一聲說道:“此事暫且擱下,當務之急是將這茶園縣恢複,將禁藥的危害宣傳宣傳,若是有人舉報,給予賞銀。”


    “臣明白!”


    送走兩人,玄一暗自挑了挑眉,這知州居然不是來送人來的,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堯撚起糕點咬了一口,丟入碟子道:“玄一,魯國公……”


    玄一聞言抱拳跪下:“陛下,魯國公應該斷哪裏?”


    這麽些年,他可太懂女帝了,人人都說女帝繼位之後成長內斂不少,然而別人不知道的是,私底下報複不少,明麵上無可奈何的人。


    周堯聞言淡淡一笑,抬手支起他的下巴,似是在欣賞:“玄一,你莫不是朕肚子裏的蛔蟲?”


    嘖,頗有幾分姿色,暗衛居然還能這麽帥。


    玄一身體僵硬,微抬下巴,堅毅的臉上漸漸爬上紅暈,那雙常年握刀的手,此刻抓緊了衣衫。


    周堯心裏感歎,小說誠不欺她啊,暗衛也有帥的,不似世家公子那般,仿若生長在沙漠的草,帶著野性美。


    玄一一動不敢動,耳朵不知不覺也爬上了粉色。


    陛下怎的突然……


    周堯欣賞的差不多了,施施然鬆開手,目光下移,這小腰,應該挺有勁兒……


    玄一低垂著頭,嗓音沙啞:“陛下……您”


    周堯突然回過神……


    暗自扶額,她這是幹嘛,迅速斂了神色:“將魯國公雙手打斷,扔進牛棚!”


    她起身打開窗,微風吹來,讓她清醒不少,立在窗前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叫潤葉衛查一查魯國公府。”


    玄一低著頭:“是!”


    說著忙不迭地往門口走去,似是逃離一般。


    周堯拍在窗棱,喟歎一聲:“哎!剛剛咋就沒忍住欣賞起來。”


    她懊悔地吐了一口濁氣,靜默片刻,肯定道:“確實身材板正。”


    可惜是她的暗衛,別人說不定也有喜愛之人。


    玄一走出房間,在門口頓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滾燙的臉,直接從窗口跳了下去。


    他這是怎麽?心髒跳的就要蹦出來,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立在房頂,摸了摸心髒,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疑惑地抬手切脈:“我這是中毒了嗎?”


    這麽多年,殺人都沒有這種怪異的感覺,實在是匪夷所思。


    周堯全然不知自己的一個舉動,惹的玄一充滿疑惑,心裏掀起駭浪。


    晌午,玄一提著食盒在門口躊躇半天,最後硬著頭皮走進去:“陛下,用膳。”


    周堯正低頭看著今日的奏折,頭也不抬道:“鎮遠侯在建安侯,宋岩的夾擊之下,兵敗,手下的將士已經歸順,隻是鎮遠侯下落不明。”


    玄一在桌前布膳道:“陛下所期盼的捷報終於到來,恭賀陛下。”


    周堯卻沒有想象中的高興,擱下筆道:“如今鎮遠侯極有可能去興州,如此重重包圍,絕不是他鎮遠侯可以逃脫的。”


    玄一蓋食盒的手,微微一頓:“您的意思是,其他三國……”


    周堯坐下,輕笑一聲:“還記得行宮之時,第五波人馬嗎?”


    “如今,大晟內亂,其他三國自然是樂於看見大晟動蕩不安,所以必定是暗中支持,時至今日,朕都不知道,第五波勢力圖什麽?”


    “三國所圖昭然若揭,鎮遠侯所圖不過這張椅子……”


    玄一將碗放在她手邊,猜測道:“許是也跟三國一樣的心思。”


    周堯淡淡一笑,也不再想這些:“或許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吃過飯,周堯將餘下的幾本批閱放在桌上道:“不知道林州知州之死,是否能盡快破案。”


    堂堂一州的知州,說死便死了,幕後之人實在是膽大包天。


    玄一收拾東西道:“陛下,今日我們走水路,自茶園縣,到林州,有一河可直接到達林州的碼頭。”


    周堯聞言心思一動,她當時籌備運河之時,便有想法將河道修整,由一個部門專管河運交通一事。


    若是此想法可行,那交通便利不少,南北貿易往來密切,朝廷的詔令也宣傳的到位。


    絕不可能出現嘉蔭縣那般荒謬的事。


    河邊,微風輕拂著碧波蕩漾的河麵,兩旁綠樹成蔭,碧水潺潺,讓人十分心曠神怡。


    周堯皺著眉看著麵前的竹筏,眼角一跳……


    就幾根竹子綁成的竹筏,她感覺自己需要一個救生衣。


    喲,還貼心給她放了一張椅子。


    她的大船呢!


    能躺下的房間呢!


    玄一輕咳了一聲道:“陛下,茶園縣雖然河麵寬廣,但是王縣令明令禁止不可打漁,不可在河麵行船……”


    ???


    周堯神色自若,嗯了一聲。


    內心:啥玩意,那個狗登西,問斬好啊,問斬之後,喂狗好了,別浪費他那一身肉!


    玄一見她神色如常,想來是沒意見,抬手道:“登船!”


    周堯目光落在竹筏上,捏了一下衣袖,扯起一個勉強的笑踩了上去。


    竹筏直接一晃,鞋子毫不意外地濕透,玄一連忙扶著她坐下:“陛下,竹筏很穩的。”


    真穩呢?


    周堯手指用力地扶著椅子,嗯了一聲說道:“好。”


    真的不會散架嗎?!


    以她看小說的經驗,不少都在河裏打架啊!


    玄一拿起一旁的竹竿撐起,前麵兩個禁衛同樣拿著竹竿劃水。


    周堯瞧著沒入鞋麵的水,一言不發地側頭,瞧著河道兩岸的景色,心情漸漸平複下來,緩緩道:“滿眼風波多閃灼,看山恰似走來迎。仔細看山山不動,是船行。未曾想在竹筏之上,竟是這般體驗。”


    玄一立在一旁聞言望去,河風吹起衣衫,淡淡道:“夫人,施姑娘,哦,她如今叫劉姑娘,曾在京都寫下過一句詩,此情此景很是應景。”


    周堯暗自踩著水玩,抬頭看向他問:“哦?說來聽聽。”


    葉羅麗剽竊了哪位的?


    玄一握著竹竿,眼底的眸光微亮:“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周堯理著衣袖,忍不住冷嗤一聲:“確實應景。”


    竹筏平穩行走,玄一突然臉色一變,神情嚴肅,周圍的禁衛也紛紛拔出刀。


    劃啦!


    隻見兩岸突然冒出十幾個黑衣人自樹上落下來。


    周堯心裏一緊,這來真的啊?


    言出法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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