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幻·夢大陸係列之五 神故 作者:酥油餅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侏儒無語問神殿。 他也想知道自己見鬼得到底要幹什麽,陷入昏迷前的一幕讓他心有餘悸——當菲達托起那顆白色的石頭,巨大的光明神力充斥著整個神殿,他體內的黑暗之力被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光明神力的趁虛而入,洗滌著他的全部,連身體帶靈魂。正當他以為自己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去,擠壓得他喘不上氣的光明神力突然消失了,身體好似泡在溫泉裏,渾身舒泰,說不出的暢快。 再後來…… 他也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就在菲達寢室裏的地板上,還來不及表達自己誠惶誠恐的心情,就被布置了“護送寧亞安全抵達朗讚”的任務。 侏儒腦袋裏亂糟糟的,寧亞被剖開心髒的畫麵還在眼前,一轉眼,他竟然又毫發無傷地能走能說了。果然是神殿啊,展露了神跡,又那麽神秘,鬧得自己都有些神經兮兮。 ……到底是為什麽呢?寧亞心髒裏的東西已經被挖出來了,為什麽還能讓菲達和那個神秘人對他另眼相看? 侏儒綠豆大的眼睛在寧亞的臉上掃了掃,笑嘻嘻地說:“我護送您去朗讚。” 寧亞身體瞬間緊繃。 “是菲達大人的命令。”怕對方不管不顧地撲過來,侏儒連忙解釋,“他命令我安全護送您到朗讚。” 寧亞狐疑地看著他。 侏儒看他一臉防備的樣子,腦袋裏的念頭轉了轉,歎氣地道:“您應當看得出來,接下這件任務並非我的意願,但我絕不會違背菲達大人的命令。既然注定同行,為什麽不讓我們放下成見?” 寧亞抿著嘴唇:“沒有你,我一樣能回去。” 侏儒聽出他的口氣鬆動,又道:“當然,我毫不懷疑這點。但有一個免費的護衛您為什麽要放棄呢?再說,是我帶走了您的朋友,難道您不想盯著我,讓我把他還回來嗎?” 這句話打動了寧亞。他的確擔憂歐克的安危。 寧亞扶著手邊的石頭,小心翼翼地站起來,確認自己並無不妥,又伸手摸了摸心髒的位置。沒有任何不適。是光明神力治愈了自己?他直覺沒有那麽簡單。那個黑影像沉重的大石,每當想起,就喘不過氣。 侏儒好奇地看著他。 寧亞一回頭,就見他匆匆地別開了頭,沉默了會兒,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桑圖城外。”侏儒頓了頓,“我也不知道您怎麽來的,我一睜眼就看到你躺在了這裏。事實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 一連幾天,寧亞都沒有說話,起初侏儒還費心思逗他說話,後來看他精神不濟,時不時地陷入恍惚中,也就放棄了,默默地包攬所有的雜事,盡心盡責地扮演侍衛的角色來。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他們來到桑圖邊境最大的城市——斯洛蘭。 侏儒建議使用傳送魔法陣,寧亞沒有意見。 兩人來到魔法公會在斯洛蘭的分會,說了地點正要交錢,就見對方連連擺手。 分會的工作人員說:“小貝城的傳送魔法陣已經被撤消了。” 寧亞心頭一緊:“那大貝城呢?” 工作人員說:“朗讚所有的傳送魔法陣都撤消了。你們最好先去森裏斯加,然後乘車前往。” 侏儒問了下寧亞的意見,見他心不在焉,正要拍板,就聽寧亞突然問:“歐克呢?” 侏儒神色有些不自然:“唔,我已經送信給康奈爾大王子,讓他好好照顧。”才怪。歐克與那群少年一樣,用來當康奈爾王子的替身引開具蘭王後與王弟的追兵,一開始就是棄子,活著是運氣,死了當晦氣,沒想過要找回來。對寧亞的承諾純屬忽悠,隻要完成菲達的命令,將人安全送到朗讚,其他的他才不管。 寧亞靜靜地打量著他。 侏儒道:“相信我,到了森裏斯加,我就通知他去朗讚。” 寧亞對他產生了懷疑,自然不願意再照著他安排走,決定在斯洛蘭留宿一晚。 侏儒暗暗心急,見縫插針地規勸著他早日離開,寧亞不為所動。 晚飯後,侏儒使出絕招——開誠布公。 “難道您對我的身份不好奇嗎?”侏儒端著點心來到寧亞的房間。 寧亞道:“並不。” 談話結束——換做別人大概會是這個結局,但侏儒臉皮厚,腆著臉坐了下來:“其實,我是黑暗神的信徒。”他倒不怕寧亞會說出去,菲達敢將人放出來,想來是有所依仗的。 再說,寧亞情急時激發的那道黑暗之力絕對不是錯覺,他喝下自己遞給他的黑暗聖水也毫無反應,種種跡象都說明,他與黑暗神殿一定有著某些不可告人的關聯。 想到這裏,他不管寧亞驚詫的臉色,自顧自地說道:“從我爺爺的爺爺開始,我們就是黑暗神的信徒了。” 寧亞對諸神的事沒什麽研究,對光明女神也沒什麽興趣,一時不知該怎麽接下這個話題。 他不說話,侏儒隻好繼續說:“康奈爾王子答應我,隻要他登上王位,就會通過允許在具蘭建立黑暗神殿的法令。” 同為王子,寧亞很清楚這個承諾有多麽荒唐可笑。別說比鄰桑圖的具蘭了,就算是遠離光明神會的朗讚,今天通過這條法令,明天就會遭到光明神會的瘋狂攻擊,連帶其他國家也會跟著排斥。這絕對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 侏儒歎氣道:“我當然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人活在世上,總要有點追求,我的追求就是我的信仰。” 寧亞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意圖,試探著提出問題:“為什麽把我送到光明神會?”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他們怎麽知道自己的心髒裏藏著一顆白色的東西。 侏儒沒有隱瞞:“那次,我在你的身上發現了黑暗神力。”寧亞被開心,是他始料未及的。 寧亞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次,也知道這是唇環的作用。可是他直覺不想說。 侏儒見他陷入沉思,以為自己的話起了效果,又拉扯了幾句後,終於委婉地點明了自己的目的,勸說他盡快回朗讚。 寧亞道:“我要見到歐克。”侏儒越急,他就越要表現得淡然。與侏儒相處了這麽多天,自己很清楚他的為人,一旦鬆口,歐克就可能永遠也回不來了。 侏儒苦口婆心地說了很久,仍是無功而返。 回到房間的侏儒很焦躁。 他來回踱步許久,終於下了一個大膽又了當地決定——將寧亞強行送往朗讚。菲達的命令是將人安全護送到朗讚,卻沒有說一定要遵循寧亞的意見。不管自己使用什麽手段,能將人送到朗讚的土地上就是好手段。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在紙上打了個行動草稿。 在他奮筆疾書的時候,一縷黑煙從他的後頸鑽出來,在他的頭頂上停了停,似乎在低頭看他寫的東西。 等侏儒察覺到什麽抬頭,黑煙就化作一道濃黑的煙繩,纏上他的脖子,慢慢地往上提,往上提……任由侏儒的雙腿在空中胡亂地蹬踏……蹬踏……到他再也蹬踏不了為止。 第11章 朗讚危機(一) 不知過了多久,月亮從東方漸漸走到了中央,銀色的光灑在房間裏,剛好照到躺地不起的侏儒的臉上。侏儒的眼皮子突然動了動,慢慢地張開一條縫,然後坐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慢地站起來,走到鏡子麵前,打量著自己一會兒,從架子上拿來木盆翻過來放在鏡子前,雙腳踩了上去,對著鏡子慢條斯理地整理起自己的衣服來。 整理好衣服,他看了看時間,轉身出門,到了隔壁。 寧亞房間的門緊鎖著。 侏儒用手指輕輕地推了下,門應聲而開。 房間內也有一片月光。 侏儒抬步往裏,月光慢慢地暗淡下來,漸漸地消失在窗外,屋裏隻剩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是侏儒完全不受影響,徑自走到了床邊。寧亞仰麵躺著,額頭冷汗直冒,眉頭緊皺,睡得極不安穩。 侏儒抬手,想要碰觸他的嘴唇,又似想到什麽,縮了回來。 寧亞突然發出了“嗬”的一聲,嘴巴動了動,聲音極低地呢喃了兩句。 侏儒眼神暗了暗,手伸出去,一道黑煙從他指尖溢出,直直地落入寧亞微張的雙唇之間。 寧亞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這幾天來,他隻要一入睡,就會不斷地上演同樣的夢境。眼前是朗讚的都城小貝城,卻不是記憶中繁榮熱鬧的景象,而是一副被黃沙淹沒、暴風淩虐後的廢棄模樣。 他在城裏走了很久,才找到王宮的屋頂。這裏是黃沙積得太高,若不是鍾樓頑強地露出了一個頭,他怕是找不到的。 在王宮對麵的橋上坐了會兒,寧亞抬頭看天。 今天夢境裏的時間有些長。 他每次進入夢境都是在城郊一座半廢棄的光明神殿殿堂門口,走到王宮前,差不多就是做一晚上的夢的時間,可是這次,他在橋上都等了好一會兒了,竟然還沒有醒過來。 “嘎吱”“嘎吱”…… 後麵響起鞋子踩在沙子上的聲音。 夢境中的寧亞反應有些遲鈍,等腳步聲離自己差不多兩三米時才轉過頭去。 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赤裸著上半身,逆光走來。他的容貌隱藏在灼熱的光線中,看不清楚,但那頭紅發極為張揚,像頂著一頭熊熊燃燒的焰火。 寧亞驚訝道:“是你?” 是光明神殿莫名其妙被人剖開心髒後,他在尼爾城城郊醒來前做夢的那次——背景是藍天黃沙,卻不在城市裏,也是這個男人逆光走來,隻是那時候他離自己更遠,遠得連他身後的紅披風都沒有看清楚。 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這個人的輪廓。 隻是不知道要再做多久的噩夢才能看清楚對方的臉。 “終於找到你了。”男子抬起手,想要撫摸他的臉。 寧亞立刻往後退。 男子放下手,盡管看不到他的臉,可是寧亞明顯感覺到了他的不悅。腳下的沙子有些不平靜,窸窸窣窣地翻滾著。寧亞警惕地看了看兩邊,沒有風,沙子動得很詭異。 “忤逆我,這就是朗讚的下場。” 話音剛落,黃得晃眼的黃沙就突然消失了,眼前一片漆黑。 寧亞覺得呼吸有點困難,用力地吐了口氣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夢中憋氣了,現在才將這口氣透出來,大口大口地呼吸。 天光大放,第一縷曙光落入房內。 寧亞眨了眨眼睛,是錯覺嗎?怎麽好像天一下子變得很亮? 他沒有多想,胡亂地洗臉,然後坐在房間裏等。這些日子,他習慣侏儒將一切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自己也會下意識地配合。隻是今天,侏儒的動作有點慢? 他下樓,旅店的餐廳裏坐得稀朗。 侏儒坐在角落裏吃飯,看到他下來,立刻殷勤地迎了上來。 盡管他的態度和之前毫無分別,可寧亞就是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怪異。 兩人一起吃完早飯,寧亞狀若漫不經心地提起歐克,侏儒立刻拍胸脯保證自己已經派人通知歐克往這裏趕來,他們完全可以和歐克會和之後再上路。 雖然是滿足了自己的要求,但是……態度變化太快,讓寧亞措手不及,總有些患得患失,好像哪裏不對勁。果然,等了兩天,不對勁的地方就顯現出來了。 歐克還沒有來。 寧亞看侏儒老神在在的樣子,第一天到這裏時不斷勸說自己的態度完全判若兩人,佯作的強硬也變得不堪一擊。這幾日,夢境中那紅發男人越來越咄咄逼人,好幾次他都是被嚇醒的。而且,身上的咒文發作得越來越厲害了。 “我們先走吧。”他終於鬆口。 侏儒驚訝地看著他:“真的不再多等幾日嗎?也許馬車已經在路上了,說不定我們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到了。若是這樣岔開了,多麽可惜!” 說的非常有道理。 可寧亞覺得他的話帶著諷刺的意味,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一臉真誠,綠豆眼都快放射出萬丈光芒了。 寧亞深深地看著他,突然道:“認識了這麽久,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