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書房回棠梨宮的路上,侍香是欲言又止。


    袁允棠坐在轎輦上,看著侍香吞吞吐吐,都覺得憋得慌。


    “你是不是想問,明明何瓊華頂撞了盈兒,為何不處罰她,反而讓她當盈兒的女官?”


    侍香嘿嘿一笑。


    默認了主子的話。


    “娘娘,咱們小主子從出生到現在,何時受過氣啊?”


    “您是最疼殿下的,但您今日的決定,奴婢不懂。”


    侍香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袁允棠背後墊著軟墊,愜意依靠在轎輦上。


    聲音慵懶。


    “你何時見我做過虧本買賣?”


    袁允棠失笑。


    “何瓊華被爹娘和何家冷落,如今她已經對家族失望。”


    “我適時向她伸出橄欖枝,給了她一條寬敞的明路。”


    “沒有退路的她,不能朝三暮四,隻能拚命抓著橄欖枝,一條道走到黑。”


    她是盈兒的母親。


    怎麽可能不為自己女兒考慮,去幫一個外人?


    她是那麽大方的人嗎?


    她就是看中何瓊華被逼到絕境後的狠勁和坦蕩。


    何瓊華這種沒有退路的人,用起來可比其他人好用多了。


    除了為盈兒賣命,何瓊華已經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盈兒是鎮國公主,身邊自然需要人手。


    有些事,太正直、太老實的人,做不了。


    但這些事,又必須做,還不能弄髒盈兒的手。


    這個時候,就需要何瓊華這樣的手下來完成了。


    沒有人能保證自己的手,一輩子都是幹幹淨淨的。


    這個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一些灰色地帶,就需要特殊的人去涉足。


    何瓊華,就是她幫盈兒選中的人。


    “娘娘,奴婢明白了。”


    侍香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


    “太子殿下身邊的人,也是這麽安排的。”


    主子對兩位小主子,一樣的關心。


    難怪太子殿下身邊的人,有老實巴交的,有偷奸耍滑的,甚至有笑裏藏刀的。


    原來如此。


    高啊!


    “娘娘,明明人都隻有一顆腦袋,為何您的腦袋能裝下那麽多東西呢?”


    “奴婢的腦袋,一半是吃的,還有一半是怎麽研究吃的。”


    “嘿嘿,得虧奴婢跟了您,不然奴婢這輩子想要吃飽都難。”


    侍香嘿嘿一笑。


    主子不愧是主子。


    腦子就是比其他人聰明。


    “侍香,不要妄自菲薄。”


    “你很好,離開了你,讓我怎麽活啊?!”


    袁允棠是真的離不開侍香。


    她現在懷著身孕,能吃好喝好,多虧了侍香每日換著法給她做好吃的。


    她胃口刁,也就隻有侍香能滿足她。


    換了禦膳房那些人,她估計要蹭蹭蹭瘦成竹竿。


    連養胎都難。


    “娘娘,奴婢就喜歡把您和小主子們養得白白胖胖的,喜慶。”


    侍香咧著嘴角。


    主子們吃的開心,才是她最大的成就感。


    “那晚上能不能給我加一個爆辣豬蹄?”


    袁允棠趁機提要求。


    她嘴巴好淡。


    就想吃點重口的東西。


    “不可!”


    “連翹說了,您這一胎又是雙胎,不宜進食過辣過鹹等重口味的食材。”


    “好娘娘,等您平平安安把小小主子們生下來後,奴婢一定滿足您。”


    侍香壓低聲音提醒著主子。


    她現在可是棠梨宮小廚房總管。


    主子的膳食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袁允棠歎了一口氣。


    懷個孕,要忌口,真的好難啊。


    “娘娘,與其想那些不能吃的食材,您不如想想跟陛下要什麽寶貝吧。”


    侍香笑嘻嘻轉移主子的注意力。


    連翹給主子把脈,確定主子這一胎又是雙胎。


    隻是還沒跟陛下稟明。


    用主子的話說,好消息,要在好時機宣布,效果更佳。


    “這個倒是要好好想一想。”


    袁允棠手輕輕摸著肚子。


    第一次懷雙胎,那是珍品。


    第二次嘛,就沒有那麽值錢了。


    但是她的孩子,她怎麽能讓他們被冷落呢?


    自然是選個好時機,公布他們的存在啊。


    她得跟姑母好好謀劃一番。


    “母後,您說什麽?”


    “您讓盈兒今晚跟您一起睡?!”


    是夜,小盈兒使勁揉了揉耳朵,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怎麽,盈兒嫌棄母後,不想跟母後一起睡了?”


    “小盈兒長大咯,都不要母後了。”


    “真傷心啊。”


    袁允棠唉聲歎氣,一副失落的模樣。


    “要要要!”


    “盈兒要跟母後一起睡!”


    小盈兒美滋滋抱住母後的腿。


    她可想跟母後一起睡了。


    但父皇不許。


    怕她踢到母後的肚子。


    為了跟母後一起貼貼,她最近都讓嬤嬤提醒自己的睡姿。


    她現在已經老實很多了。


    “母後,盈兒和太子哥哥這麽大隻,是怎麽從您肚子生出來的啊?”


    “既然您能把盈兒和太子哥哥生下來,為何不能塞回去啊?”


    “母後,為何男子和女子躺在一張床榻上,就能生娃娃啊?”


    ……


    躺在母後身邊,小盈兒小手時不時摸摸母後的肚子。


    摸一下,就冒出一個問題。


    袁允棠:……


    讓她好好想一想。


    該怎麽跟一個連癸水都沒來的六歲小女娃,解釋生娃娃的原理。


    頭疼。


    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給盈兒科普小知識了。


    還有宮裏的其他小公主。


    女娃娃,很有必要了解生理常識。


    很多女子,就是被男子騙,不明不白懷孕。


    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就懷了身孕。


    一輩子都毀了。


    小盈兒幾乎是一整夜沒睡。


    腦子裏都在想著母後說的那些可怕事例。


    富家千金委身窮秀才,窮秀才高中後,拋妻棄子,另取高官千金。


    夫君加官進爵,卻休糟糠妻另娶。


    嬌寵公主下嫁寒門子,難產死在摳門婆母手中。


    ……


    “盈兒姐姐,待會兒是騎射課,你怎麽沒精打采的?”


    “盈兒姐姐,你昨晚做噩夢了?眼睛都腫了。”


    小十七和小十八兩顆毛茸茸的腦袋,湊在盈兒麵前。


    打了個哈欠,小盈兒開始犯困了。


    昨夜,不提也罷。


    太嚇人了。


    她都聽母後的。


    沒有成親之前,堅決不能讓男子對自己做壞事。


    “你們別管我,自己去玩吧。”


    “騎射我早就會了,待會兒就不上馬了。”


    小盈兒現在隻想找個地方,好好小憩一番。


    “盈兒姐姐,你若是不騎馬,能不能把你的旋風借給我騎騎?”


    小十七搓著手心,嘿嘿笑著。


    旋風是父皇送給盈兒姐姐的五歲生辰禮。


    整個大夏,就這麽一匹。


    她早就想摸摸了。


    “行吧,不過你得先喂一個甜瓜。”


    “不然旋風不讓外人靠近。”


    小盈兒提醒著人。


    小十七樂顛顛點頭。


    交代好注意的細節,小盈兒找了個平坦的角落,準備好好睡一覺。


    “不好了,旋風發狂了。”


    “快去救十七公主!”


    小盈兒猛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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