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熊有點不自然,沈魚一直滿懷心事看著窗外,她看來並沒有那種準備上床的心情。


    「你沒事吧!其實我不一定要去--」


    「沒事。」沈魚繼續望著窗外。


    計程車駛進一間汽車酒店,他們下車,進入酒店大堂,裏麵燈光昏暗,王樹熊有點兒緊張。一個女人領他們進入一個房間,王樹熊付了房租。


    「我想先洗一個澡。」沈魚說。


    王樹熊坐在床上看電視,電視節目並不好看。


    沈魚站在花灑下,讓水衝洗身體,她撫摸自己的胸部,這樣一個完美的身體,他的男人卻不再愛這身體,她就把身體送給另一個男人吧!她要向翁信良報複。他跟胡小蝶上床,她要跟王樹熊上床。


    沈魚圍著毛巾從浴室走出來。


    「你是不是不開心?」王樹熊問沈魚。


    沈魚躺在床上跟王樹熊說:「還不脫衣服?」


    王樹熊脫光衣服站在沈魚麵前,沈魚閉上眼睛。


    王樹熊壓在沈魚身上,吻她的脖子。


    沈魚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她指著胸口說:「對不起,我心裏有另外一個人。」


    王樹熊頹然躺下來,用被子蓋著身體說:「我知道。」


    「我隻是想向他報複。」沈魚說。


    「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王樹熊說。


    「我喜歡的,我喜歡的人很多,但隻可以愛一個人,隻有一個人可以令我這樣--不在我身邊,仍然控製著我。」


    王樹熊穿回衣服,對著一個不想跟他做愛的女子,裸體是一件很尷尬的事。


    「不可以跟我說你和他的事情嗎?」王樹熊問沈魚。


    沈魚搖頭,她和翁信良之間的事情是一把會刺傷心髒的利刃,她不想拿利刃再刺自己一下。


    翁信良在家裏呆了很久,還沒有見到沈魚。他原本想跟她道別,卻不知道怎麽開口,他決定先收拾行李。他的行李並不多,這裏本來不是他的家,是沈魚的,他沒有想過會留下來,當時失去了緹緹,他以為自己在任何一個地方也是寄居。後來,他的確想留在這裏,現在,他又覺得應該走了。他拉開抽屜,裏麵有一張紙條,是沈魚寫給他的「我是不是很無理取鬧?如果你不惱我的話,笑笑吧。」這個女人曾經這樣熾烈地愛著他,他突然不想走了。他想起她召喚海豚和殺人鯨的場麵,她對他的愛震撼了海洋生物,是自己辜負了她。既然這麽順利地向胡小蝶道別,其實已不需要離開沈魚。他突然知道自己是愛沈魚的,他現在瘋狂地思念她。


    翁信良聽到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是沈魚回來了,翁信良連忙關上抽屜,他記得有一個行李箱放在廳裏,他連忙跑到大廳,可是太遲了,沈魚已經進來,並且看到他的行李。


    沈魚的心碎了,這個男人竟然想走,她要向他報複。他跟翁信良說:「告訴你,我剛剛跟一個男人上床。」


    翁信良難以置信地望著沈魚。


    沈魚對他的行李箱視若無睹,她倒了一杯清水,骨碌骨碌地喝下去。


    「是誰?」


    「你想知道嗎?」沈魚冷冷地說。


    翁信良沉默。


    「是一個好朋友。」沈魚說完這句話,回頭走進睡房。


    翁信良拿起行李箱,將鑰匙扔在茶幾上,怒氣衝衝地離開。


    沈魚站在睡房門外,全身在抖顫,無法再移動身體。與其看著他首先離開,倒不如首先承認自己不忠。要承認自己不忠比承認別人不再愛你容易得多,她是這樣想。


    翁信良提著行李箱在街上走,在他想留下來的時候,沈魚竟然令他非走不可。在他想愛她的時候,她竟然辜負他。


    馬樂正在演奏廳排練,翁信良提著行李箱衝進來,整個管弦樂團的人都注視著這個不速之客。


    「馬樂,你下來!」翁信良向馬樂叱喝。


    所有人的視線轉移到馬樂身上。


    馬樂看到翁信良怒氣衝衝的樣子,放下小提琴走下台。


    「你找我有什麽事?」


    「跟我出去。」翁信良提著行李轉身出去。


    「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馬樂不耐煩地問他。


    翁信良用行李箱襲擊馬樂,馬樂冷不提防,跌倒在地上,怒斥翁信良:「你幹什麽?」


    「你幹什麽我幹什麽!」翁信良使勁地揍馬樂。


    馬樂還手:「我幹了什麽?」


    「你跟沈魚上床!」翁信良揪著馬樂的衣領。


    馬樂愕然:「誰說的?」


    「沈魚說的。」翁信良推開馬樂。


    「她說我跟她上床?」馬樂難以相信沈魚會誣蔑他。


    「你一直以來都想跟她上床!」翁信良撲在馬樂身上揍他。


    「我有想過但沒有做過。」馬樂推開翁信良,「我不相信沈魚會說謊。」


    翁信良精疲力歇坐在地上,問馬樂:「不是你還有誰?」


    「荒謬!我怎麽知道?」馬樂光火。


    翁信良有些猶豫,沈魚說跟一個好朋友上床,她並沒有說是馬樂。


    「真的不是你?」


    「你為什麽這麽緊張沈魚跟人上床?你不是也跟胡小蝶上床嗎?你可以跟別人上床,她為什麽不可以?」馬樂嘲笑他。


    翁信良無言以對,頹然坐在行李箱上。


    「也許她編個故事氣你吧。」馬樂站起來。


    「不會的,女人不會編這種故事。」


    「一個絕望的女人什麽也幹得出來。」


    「所以她跟別人上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馬樂一拳打在翁信良臉上,翁信良整個人從行李箱翻倒在地上。


    「你為什麽打我?」翁信良從地上爬起來問馬樂。


    「我為什麽打你?為什麽打你?」馬樂失笑,「因為你無緣無故打我。」馬樂再向翁信良的臉狠狠打出一拳:「這一拳是替沈魚打你的。」


    翁信良雙手掩著臉倒在地上,他的鼻孔在流血,馬樂掏出一條手帕扔給他:「拿去。」


    翁信良用馬樂的手帕抹鼻血,從地上站起來,問馬樂:「你想過跟沈魚上床?」翁信良摩拳擦掌,準備隨時出拳,他認為馬樂作為他的知己,而竟然想過跟他女朋友上床,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罪名和跟她上床一樣。


    「在她未跟你一起之前,」馬樂淡淡的說:「是你把她介紹給我的,我對她有性幻想有什麽稀奇。」


    翁信良放開拳頭,收拾從行李箱跌出來的衣物。


    「你從家裏走出來?」馬樂問翁信良。


    翁信良繼續收拾衣物。


    「你真的逃走?」馬樂揪起翁信良:「你竟然逃走!」


    翁信良甩開馬樂的手,繼續收拾地上的東西。


    「你要搬去跟胡小蝶一起住?」


    「不是。」


    「沈魚會很傷心的。」馬樂說。


    「我不準你再提起她。」翁信良關上行李箱,把染了鼻血的手帕扔在垃圾箱裏。


    「你要到哪裏?」馬樂問他。


    翁信良沒有回答。


    「我家裏有地方。」馬樂說。


    翁信良頭也不回。


    樂走回後台,撥電話給沈魚,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聽。馬樂傳呼她,她也沒有覆機。


    浴缸內的水一直流到浴室外,熱騰騰的蒸氣充塞著整個浴室,鏡子一片迷蒙,沈魚裸體躺在浴缸裏,隻有水能麻醉她的痛苦。她仿佛聽到電話鈴聲,赤著身子走出大廳,電話沒有響過,是她聽錯了。


    門鍾不停地響,沈魚聽不到。馬樂不停地拍門,他害怕沈魚會出事。浴缸裏,沈魚好像聽到拍門聲,會不會是翁信良回來呢?他剛才放下了鑰匙。沈魚用毛巾包裹著身體出去開門。當沈魚看到馬樂,她著實很失望。


    「你沒事吧?」馬樂看到她來開門,鬆了一口氣。


    「沒事,我在洗澡。」沈魚說,「你等我一會兒,我去穿衣服。」


    馬樂走進屋裏,看見有水從浴室裏流出來。


    沈魚穿好衣服出來:「你找我有什麽事?」


    「你和翁信良分手了?」


    沈魚沒有回答,咕咕舐她腳背上的水。她看到馬樂的臉受傷了,衣服的領口也爛了。


    「你跟人打架?」


    「翁信良以為我就是那個跟你上床的男人。」馬樂說。


    「對不起,我沒想到他還在意。」沈魚說。


    「他在意的,他還愛你。」


    「不,他在意隻是出於男人的自尊。」


    「你是不是真的--」


    「你以為呢?」沈魚問馬樂。


    「我不知道。」馬樂說。


    「如果你這樣愛一個人,還能跟另一個人上床嗎?」


    「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你真坦白。」


    「如果你是愛他的,為什麽不向他說實話?」


    「他不會相信的。」沈魚沒有後悔她說了這個謊話,說與不說,這個男人也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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