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段青山也來自嶺南?


    提起這事兒,宋堯就一陣頭疼。


    “說的可就是呢。”


    她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好端端的,縣令大人怎麽會突然說要出席,這下子,隻怕有更多的人,卯足了勁兒,想要爭出頭呢。”


    兩人在院子裏的石桌前坐下,段青山沉默寡言的端了粥飯小菜過來,擺好了碗筷,一聲未吭的扭頭去了廚房前頭劈柴。


    薑安寧:……


    她每次瞅著段青山,就會想到那日在城門口時,這人凶神惡煞,【彈幕】更是瘋狂提醒她黑化進度的情景。


    盛越聞臉色一僵:“還、還未曾來。”


    在一聲聲‘見過縣令大人’‘大人好’的客套中,薑安寧餘光無意間,瞥到了那天,在老劉頭那兒見過的捕頭。


    “你還懂調香?”


    她微扯了下嘴角,不慌不驚的行了個禮:“見過縣令大人。”


    “過不久,有個燈會,可熱鬧著呢,到時候,咱們去逛逛?”


    她有些忍不住問起宋堯:“宋姐姐,你老實說,到底是看上人幹活利索了,還是讓人拿廚藝給收買了?”


    自打來到這江安縣,苦於沒什麽順口的吃食,已經親自上手,研究了好幾道硬菜……


    話到嘴邊,又覺得有些過於冒昧了,遂又咽了回去。


    還不等宋堯支會什麽,段青山已經不知何時,擱下了手中劈柴的斧頭,端著溫度正合適的水過來,請人淨手。


    她鄭重的行了個謝禮。


    段青山見人神色似有迷茫,出聲解釋道:“您平日裏做繡活,最是要仔細雙手,這是香油脂,淨手之後,薄薄的塗抹上一層,可以保持雙手水潤不幹燥,避免傷手。”


    薑安寧:……


    眾人不免又匆匆去迎接。


    宋堯以為她麵無表情的是不願意耽擱時間,語重心長的勸道:“我知曉你上進,想拿出更好的繡品來,可那也不是三五日就能做成的。”


    “你還懂這個?”


    薑安寧:……


    他一臉的諂媚:“大人貴步臨賤地,不嫌粗鄙,與民同樂,實該受萬民景仰,還請大人移步上座,允小人親自為大人奉茶。”


    薑安寧:……


    他目光又落到薑安寧的臉上,細看看了,稀奇的‘咦’了聲:“薑安寧,你倒也在?”


    瞧著平平無奇的白粥,入口竟然有滋有味的。


    突然就不是很有胃口了呢。


    她朝著人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縣令忍不住咽了兩下口水。


    “擂過的香米煮過後,清甜綿軟,濃稠雪白,再加上燜過的雞肉、鱔片、豬肉丸子……倒也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大人隻當嚐個新鮮。”


    突然就有些不想吃了。


    薑安寧:……


    縣令到了嘴邊的拒絕之語,很是不爭氣的咽了回去。


    薑安寧:……


    “謝謝。”


    她輕語了聲,擦幹淨手以後,將布巾遞還給人。


    “咱們越聞繡坊,也是頓時就,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


    這男人,竟然還會煮糖水。


    這男人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花活會的可挺多……


    縣令有些煩。


    宋堯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捂嘴笑了兩聲:“怎麽樣?青山這人,眼睛裏頭有活,不需要你說什麽,自個兒就忙叨好了。”


    “青山這小夥子,幹活的確是麻利,人也實在穩妥,年齡也正合適。”


    縣令忙推說“不必如此”、“快快請起”,倒是心虛了幾分。


    “我娘從前是在嶺南那邊,一個大家族裏頭,掌管主家小廚房的管事娘子,所以做菜的口味,也大多偏向嶺南人那邊的習慣。”


    宋堯忍痛出聲‘棒打鴛鴦’道:“咱們該動身去越聞繡坊那邊了,別回頭縣令大人都已經到了,咱們還姍姍來遲,那也太不像話了!”


    薑安寧很想問一句:這些伺候人的功夫,難道也是你娘教的?


    她不免有些好奇,段青山的娘,究竟是如何模樣的奇女子了。


    宋堯很開心人能夠聽得進去勸:“甭管今兒結果如何,晚上咱們都吃粥底火鍋。”


    不想,怕有毒。


    薑安寧冷不丁的被點名,瞬間吸引眾人的目光紛紛看過來。


    薑安寧:……


    她就說,她這眼光,絕對差不了。


    這水裏頭,竟然還是加了玫瑰花露跟另幾樣香料的……


    真巧!


    想到此前這人攔路打劫她,是為了給他娘治病,不免猶豫的問了聲:“你娘她……”


    縣令大人正要推辭,就聽見薑安寧又說:“朝凰繡坊前些日子來了個新夥計,一手粥底火鍋做的好,聽說是嶺南那邊的吃法。”


    忽地想起,剛剛宋堯同她說過,段青山父母雙亡,家產也被親戚搶占走了,不得不出來做長短工養活自己。


    確實很爽口。


    “大人之恩,安寧唯有庶竭涓塵,少裨海嶽。”


    宋堯還在樂此不疲的跟人說著段青山的好:“……前兩日我就想要招呼你出來吃了,偏生你做繡活做的專心,我也不敢打擾你。”


    薑安寧:???


    他純粹是礙於江侯府的淫威罷了。


    她現在都要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在哪裏特訓過了。


    縣令大人瞥了眼盛越聞,沒理。


    “已經好生安葬了。”


    薑安寧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段青山抬手摸了一把腦門上的微汗,聲音平靜:“知道了。”


    “廚藝也好,跟著尚師傅學了不過兩天,現在瓜子炒的可好可香了,還會做糖炒栗子呢!”


    沒想到段青山接過去半濕不幹的布巾以後,很是隨意的搭在了肩膀上,又掏出個精致小巧的陶瓷罐。


    “待稍後這邊事了了,咱們便移步盛祥居,賞花,吃酒,豈不美哉?”


    “我娘教的。”


    她朝著段青山吆喝了聲:“青山,晚上多預備些菜,肉也多備些,挑新鮮的,咱們吃粥底火鍋。”


    宋堯對人滿意的不得了,三句話裏,至少得有兩句半都是在誇人的。


    宋堯猶像是家裏來戚,迫不及待讓孩子展示才藝的家大人似的:“還有你做的那個糖水,也煮上一些,回頭叫安寧嚐嚐你的手藝。”


    “聽說啊,是他外家祖傳的手藝。”


    她輕皺了下眉,總覺得,這人的眉眼,格外有些眼熟。


    她滿腦袋的不明所以,懵怔在原地,不知人何意。


    否則怎麽把伺候人的事情,做的如此得心應手。


    她也顧不得去細想,‘嗯’了一聲,漱過口後,又嚼了幾片茶葉,略整理下衣衫,隨人出門,往越聞繡坊去了。


    目光在前來迎接的眾人臉上,打量了一圈,方才疑問:“安夫人可是已經到了?”


    宋堯再次表達了對段青山的讚賞:“青山一大清早就起來熬的,說是用粥底火鍋的做法,瞧著是一碗平平無奇的白粥,吃到嘴裏卻滋味十足。”


    被點名的捕頭‘周更’站出來。麵無表情的拱手應了聲。


    “是。”


    段青山擱下雙手捧著的木盆,給人遞上幹淨的布巾。


    段青山嘴角無聲的動了幾下:這要感謝你給的銀子。


    段青山低眉順眼,規規矩矩的回話:“從前跟我娘學過一些,略懂。”


    擔心會去晚了,耽擱了今天的事兒。


    有了盛越聞橫插一腳,縣令大人支吾了聲:“這個……”


    “這才對嘛!”


    見四周不少人,看過來的目光滿是探究,薑安寧猶豫瞬息,主動開口:“先前與趙海一家的糾紛,能夠順利得到公平公正的處理,全都仰賴大人英明決斷,還沒正式謝過大人為我主持公道,伸張正義。”


    她味同嚼蠟的吃了半碗粥,實在是有些吃不下了。


    隻是……


    雖他動作細微,卻還是被一直留心觀察著人反應的薑安寧給捕捉到了。


    “倒不像咱們這邊的飲食口味。”


    “既如此……”縣令正想要從心的應答下來,盛越聞心急道:“大人!自打知道大人會親臨,與民同樂,小人便已經早早地打點下去,在盛祥居提前預訂了席麵,九九八十一道菜的吉利數。”


    實在是有些對人此時的老實巴交、沉默寡言,有些接受無能。


    縣令“哦”了一聲:“那就再等等,先不著急。”


    “還望大人能夠賞臉,待今日切磋事畢,讓我宴請大人,聊表謝意。”


    縣令一番話說的十分客氣隨和。


    “這粥吃著不錯吧?”


    你娘真厲害!


    她越發對段青山的娘感到好奇。


    倒瞧不出像是說假話的樣子。


    宋堯在一旁瞧著兩人的‘友好互動’,嘴角揚起姨母笑,絲毫不羨慕嫉妒段青山對薑安寧比對她更上心的行為。


    這什麽粥底火鍋……聽著倒著實新鮮。


    隻是再怎麽好吃的,諸如水晶肘子東坡肉,來來去去就那麽些,也總會吃膩了。


    薑安寧微挑了下眉,不動聲色的又夾了一筷子醬菜。


    “你做飯的手藝,也是跟你娘學的?”


    薑安寧微默。


    她微抬起手來,在水盆上方,輕甩了幾下。


    等人扶著腰間的牛尾刀去了,縣令便攏著手,堂而皇之的對盛越聞剛剛那番提議裝聾作啞。


    她見薑安寧多夾了兩筷子眼跟前兒的小醬菜,又忙不迭的說:“這醬菜,也是青山做的,我吃著,倒是比三勝居的爽口!”


    薑安寧意外的眨了眨眼,又忍不住多嚐了兩口。


    盛越聞急忙躥出來奉承拍馬:“大人紆尊降貴蒞臨咱們越聞繡坊,實在是令小人受寵若驚。”


    偏這城中的大部分吃飯的地方,無論是大酒樓還是蒼蠅小館,都已經被他吃了不知多少次。


    薑安寧:……


    薑安寧眨了眨眼,沒理解到人的暗示。


    大家族裏頭的下人,做起事兒來,大抵也不過如此吧?


    薑安寧伸手撩了幾下水在手背上,馥鬱的玫瑰花露味道,瞬間彌散開。


    拿美食誘惑他,準沒錯!


    她擱下筷子,換了勺子在手裏頭,輕輕攪和了幾下燉得軟糯,米香味兒十足的白粥。


    段青山:“嶺南多瘴氣,偏濕熱,飲食習慣,難免與咱們這邊有些不同。”


    薑安寧沒察覺到人的弦外之意,隻覺得宋姐姐的笑容,有些怪怪的,好像藏著什麽旁的意味。


    “大家不必多禮,今兒也是本官興之所至,聽聞咱們江安縣出了名的繡娘們,打算在此一聚,切磋技藝,便厚著臉皮過來,湊個熱鬧。”


    淡淡的玫瑰花香,塗抹均勻以後,確實比尋常的香脂要水潤些。


    薑安寧略挑了挑眉。


    他攏了攏手,笑容和煦,像個慈愛的老家翁,裝傻充愣,岔開了話題:“那個……”


    “你也該注意些,勞逸結合才是。”


    【彈幕】誠不欺她!


    縣令是好吃之人。


    薑安寧目光在人溫順的眉眼間略作停留。


    眼見著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好奇探究,加以觀望,盛越聞諂媚,薑安寧過分冷靜。


    也是有些膩了。


    “改明兒叫他給你露一手。”


    兩人才剛到不久,縣令大人的轎子便也到了。


    若不是得了消息,說縣令大人會親臨,他都想收拾收拾金銀細軟,早早跑路了。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兩個想要說話,等回來再慢慢說也不遲!”


    她半信半疑的挖了一點兒,慢勻的在手上塗抹開。


    他心想,安夫人怕是不會來了。


    她抬頭瞅了眼低頭專心劈柴,仿佛聽不見她跟宋堯說話的段青山。


    他是個好吃之人。


    “挺好的。”


    他內心還是更想去嚐嚐粥底火鍋那個新鮮玩意兒。


    薑安寧動了動嘴角,猶豫一瞬,揚起笑來,應聲道:“我都聽宋姐姐的。”


    嶺南啊……


    盛越聞難免尷尬。


    怎麽三句誇獎裏頭,五句都是跟吃食有關的?


    宋堯像是被戳破心事兒般,不大自在的咳了咳:“沒有的事兒,我是那般貪嘴的人嗎?”


    “等今兒回來,你可得好好嚐一嚐青山的手藝。”


    宋堯不免又要跟薑安寧大誇特誇的,多多稱讚了一通。


    縣令目光落在了冷臉捕頭身上:“小周啊,你去來的路上瞧瞧,安夫人的車架可是已經快要到了?”


    和她算得上是半個老鄉呢。


    飯罷。


    薑安寧不知內情,對人倒也真有幾分感激。


    他賠著笑,想要找補的討好了聲:“大人……”


    縣令冷眼掃過來,略有似是在說:你小子,沒個眼色不成?看不見老爺我要等安夫人來?


    盛越聞感覺到人的嫌惡,臉白了白,尬笑了兩聲,老老實實的閉嘴,安靜立在一旁隨人等候。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安夫人的轎子才慢悠悠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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