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勸說


    等方嬸子的情緒稍稍穩定一些了,薑安寧猶豫不決,試探著問了句:“嬸子怎麽會突然知道根山叔在外麵養……”


    她有些不太說得出口,微頓了下,轉而說道:“會不會是這其中有什麽誤會?嬸子是看見什麽了?還是聽見什麽了?”


    方嬸子聞言一怔,喃喃道:“倒是也沒看見什麽。”


    薑安寧頓時鬆了一口氣。


    看來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是我聽見薑貴誠跟隋然嘀咕,說是看見他根山叔,跟個男人走的特別親近,還把打工賺來的錢,都給了那男人。”


    方嬸子說著,就又忍不住哭了起來:“我就說他這段時間,怎麽早出晚歸的不著家,說是什麽在外頭找活幹。”


    “還說什麽現在的工作不好找,每天要在找活的地方苦等一整天,走了吧,怕有活來,結果就是傻嗬嗬的在那,苦苦曬一天,連口熱乎飯都不舍得吃。”


    “我看他一連找了好多日都沒有找到活計,每次回家都垂頭喪氣的,還專門做了好吃的安慰他……”


    方嬸子越說越傷心,再次忍不住地嗚咽起來。


    “他怎麽能這樣呢!”


    方嬸子抹了抹眼淚:“每次他回來,說今天又沒有找到活,沒賺到工錢,對我很是愧疚的樣子,我都不曾怪過他,還寬慰他,讓他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家裏又不是窮的吃不起飯了,還是自己的身體要緊。”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並不是真的沒有找到活計,而是將工錢都給了旁人,怕我知道了會追問錢的下落去向,所以才每天回家之後,與我演戲,誆騙我!”


    方嬸子說到傷心之處,眼淚汪汪的,泫然欲泣。


    嘴裏頭反複不停地嘀咕著:“他怎麽能這樣呢?他怎麽能這樣呢!”


    “他們怎麽能夠這樣子對我!”


    方嬸子哭過罵過之後,脾氣也跟著火爆起來:“這日子,我是沒辦法跟他再過了。”


    “男人在外麵一旦偷腥了一次,往後再背著你偷腥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我都已經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孩子都生了三個,如今更是孩子都到了該娶妻生孩子的年紀,早就不惦記那些個事情了。”


    “可他不一樣,他既然能夠選擇偷一回,有了甜頭,準會惦記著再去偷第二回、第三回,指不定哪天就把外頭的野種給領回家來了!”


    “說不定連那女人都會一塊兒帶回來,礙我的眼、戳我的心,隻惦記著將我給活活地氣死了,好給旁的阿貓阿狗騰地方呢!”


    方嬸子越說,思維越發散,連外室挺著肚子打上門,害死原配後,虐待原配的兒女,揮霍原配的財產嫁妝的戲碼,都不知道在腦子裏,過了多少遍。


    她哭的更加傷心欲絕。


    可心思也越發的堅定住了:“我要和離!這日子,我是說什麽都不會跟他過了!”


    說完,就又開始號啕大哭,哀歎自己的命運多舛。


    薑安寧覺得這事兒,未見得就是冤枉了薑根山,可到底有許多事兒,都隻是方嬸子聽了那麽三言兩語之後,自行胡思亂想的。


    說不定其中會有什麽隱情。


    若就這樣連個當麵對峙的機會都不給留,貿貿然地做下決定,也不見得公允公平。


    於是她順著人的話讚成道:“若是我根山叔真的做了這樣對不起您的事兒,我絕對是舉雙手雙腳的讚成您跟人和離!”


    “沒道理遇見這樣的事情,就要忍著嘔心委屈自己的!”


    “可就算是殺人犯被判斬立決之前,還得給人一個陳情辯駁的機會呢,您不妨也給我根山叔個機會,聽聽他是怎麽說的?”


    “或許這其中有什麽誤會呢?”


    薑安寧理由充足道:“咱們不能放過一個壞人,可也不能冤枉了一個好人不是?”


    方嬸子遲疑了會兒。


    她心裏頭自然是比誰都希望這其中不過是誤會一場,薑根山並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兒的。


    到底這麽多年的夫妻,怎麽會沒有感情呢?


    可…


    “貴誠都那樣說了,他是親眼看見你根山叔把錢給了別的男人,還很是憂慮的問隋然,要不要把這件事兒告訴我。”


    方嬸子態度自然發生了動搖,隻是自己還未有所意識到。


    她遲疑又搖擺不定:“如果不是薑根山他真的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他們倆又何必要考慮到底要不要瞞著我?糾結著害怕跟我說?”


    “更何況,貴誠都說了,每次去不同的工地賣吃食,都會遇見薑根山,搞的他有好幾次,都懷疑自己記憶混亂了。”


    “薑根山他明明就找到活計做了!”


    “可是每一次,都會回家來說,外頭的工作不好找,他又沒有找到工,沒賺到錢、對不起我雲雲…”


    方嬸子說到憤然處,冷哼了一聲:“我看,對不起我倒是真的,隻不過,並不是因為沒有找到活計,賺不到錢對不起我,而是因為在外頭做了不要臉的事情,心中有愧,才會覺得是對不起我了!”


    “興許根山叔,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薑安寧倒也不想為薑根山說話,可說到底,夫妻之間的事情,外人實在是不好摻和。


    否則,往後這兩個人要是又和好如初了,提及當初,裏外不是人的,就隻有當時那個“多嘴多舌”的外人。


    她先是肯定了方嬸子的想法:“嬸子驟然之間聽見這些話,會有所懷疑,也是很正常的,若是根山叔真的做了什麽對不起嬸子的事兒,那我肯定是站在嬸子這邊,無論嬸子你是想要和根山叔和離,還是將就著把日子繼續過下去,我都是無條件支持嬸子的。”


    “可這就算是殺人犯,在判個斬立決之前,還有個陳情辯解的機會呢,那戲文裏頭不也都是還給惡人一個唱詞兒念白的機會?”


    “這會兒我根山叔還沒回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更是連辯白都不曾,就這樣被嬸子您給判了死刑,那也不公平不公允啊?”


    “左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是真的他就假不了,是假的自然也真不了,您何不等我跟三叔回來,先聽一聽他是怎麽說的,然後再做決定?”


    “要是真有此事…到時候您就算踹了他,那他也定然是沒話說的!”


    薑安寧一通溫聲軟語的勸說,倒也真的讓方嬸子冷靜下來不少。


    她止不住的點了點頭,覺得薑安寧這話十分的有道理。


    “你說的倒是也對…”


    到底是幾十年的感情了,哪是那麽容易說割舍就割舍的呢?


    打從心底裏,方嬸子還是不願意去接受、去相信薑根山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兒。


    剛剛更多的,還是氣話。


    是乍然間聽見那些事兒以後,被怒火蒙蔽了雙眼,失去了該有的冷靜。


    這會兒情緒平穩了些之後,靜靜地一想,頓時又覺得薑根山興許是遇見什麽難處了,可能是遇著什麽事兒了……


    方嬸子不由自主地在心裏,為薑根山的行為找借口。


    漸漸的也就說服了自己。


    “對!你說得對!安寧,你說的對!”


    方嬸子抹了一把眼睛:“我跟你叔過了這麽多年,他是啥樣的人,我難道還不清楚?”


    “他肯定不能是那樣的人,做不出來,背著我在外麵養小的的事兒!”


    “這裏頭指不定是有什麽誤會。”


    “我相信你叔!”


    “等他回來,我當麵問問,他一定不會瞞我的!”


    “指不定是他在外麵遇見什麽難事了,怕我擔心,所以才沒告訴我的,我在家裏頭還這樣子,誤會他、生他的氣、罵他,真是太不應該了。”


    薑安寧聞言,不免悄悄地鬆了口氣。


    還好她剛剛沒有一味地順著人說。


    否則,真是要裏外不是人了!


    “嬸子的決定,我都支持的!”


    薑安寧說了一句場麵話,隨後起身扶著人:“說了這麽好一會兒的話,嬸子怕是也累了,不如先去洗把臉,歇一歇,萬事等我根山叔回來,咱們再決斷。”


    方嬸子點了點頭,輕嗯了聲好。


    她腿腳有些發軟地借著人的力道起身,已經不願意再去把事情往壞處想,也不能想。


    一想,眼淚立馬就會止不住地流下來。


    要薑根山真的對不起她了,可怎麽辦呢?


    方嬸子茫然了片刻,用力地擦了幾下眼睛,假裝堅強的去了盥洗室,借著洗臉的功夫,又偷偷地哭了一通。


    等出來的時候,已經看起來像是沒事人一樣,努力的揚起笑臉。


    薑安寧瞧著仿佛跟剛剛不是同一個人的方嬸子,詫異之餘,更生欽佩。


    兩個人坐著又閑聊了會兒無關緊要的話。


    方嬸子的臉上,不僅看不出剛剛的哀愁與憂鬱,憤恨與崩潰,甚至還能說出幾個笑話來,逗薑安寧一樂。


    薑安寧越發佩服方嬸子。


    正說著呢,外頭忽地響起了敲門聲。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會來。”


    薑安寧聽見敲門聲,還很是詫異了下,實在想不出誰會過來找她。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嬸子樂嗬嗬地,讓她快去開門。


    薑安寧點了點頭,起身去開門,發現站在外頭,一臉急切地敲著門的,是隋然兩口子。


    “貴誠嫂子……”


    她才剛剛喊了一聲人,就被隋然語氣急切的打斷了:“安寧,你在家就好了,你可看見方嬸子了?我剛剛去她家,沒有找見她人,村裏的幾個地方我也去看了,實在想不出她會去哪裏了。”


    隋然憂急的不行,就怕是方嬸子,乍然間聽到了薑根山的事兒後,心中一時氣憤,會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來。


    薑安寧輕“啊”了一聲:“方嬸子在我這裏呢,怎麽了你這是?”


    聽見人在她這兒,隋然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方嬸子在你這裏就好了,我剛剛可真是怕她……”


    一時間想不開,就做了傻事情。


    她沒有把話說出來,心裏的憂慮卻沒見得減去多少。


    畢竟這麽多年以來,方嬸子與薑根山的感情十分好,都在一起有二十年了,還跟新婚燕爾似的,如膠似漆的,隻要是一有時間,兩個人必然會纏在一起,恩愛的叫人羨慕。


    村裏更是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們兩人感情好的。


    尤其是薑根山,經常被人戲稱是耙耳朵。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從來不惱,反而是對待方嬸子更加的好了,還會反駁那些說風涼話的人:“我這不是怕我媳婦,我這是愛我媳婦,生怕有哪裏做的不夠好,輕慢了她,叫她覺得委屈了。”


    眾人聽見這樣子的話,雖然嘴上總是會難免的酸幾句,卻也無法否認,村裏多少人,都是羨慕方嬸子,能嫁得了這樣好的一個男人。


    就連方嬸子自己,也是每每提起薑根山來,都是一臉幸福地笑稱:我家那死鬼如何如何又如何了。


    隋然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若是薑貴誠做出這種對不起她的事情來,她隻怕會覺得天都塌了,日子沒辦法過了。


    “方嬸子這會兒,還好嗎?”


    隋然試探著問了一句,麵色緊張到發白,就怕會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好的啊,剛剛我們倆還在聊天……”


    薑安寧也不好多說旁人的閑話,遂道:“貴誠嫂子跟貴誠哥也進屋來坐吧,我們剛剛還提及到你們呢,想著你們回來了,請你們一塊兒,到鎮上的飯館子去吃炙羊肉呢!”


    隋然現在哪有心情想吃什麽?


    可麵對人的盛情相邀,也不能擺出臉色來,遂也跟著迎合的笑道:“那可得說好了,等下我們要是狠狠地宰你一頓,你可不能夠哭鼻子!”


    “哪能啊!”


    薑安寧說著讓開身子,請兩人進屋去。


    方嬸子一見到隋然跟薑貴誠,臉色難免緊繃起來。


    剛剛經過薑安寧的勸和,她已經冷靜許多。


    可再怎麽冷靜,也還是抹不去剛剛聽到那些話時,心頭鈍痛的感覺。


    “過來了啊。”


    她勉強撐著笑容,跟人打了聲招呼。


    隋然很是愧疚:“方嬸兒……”


    “坐吧,站著做什麽。”方嬸子定了定心神,盡可能讓自己笑容熱情幾分,招呼著讓人坐下。


    薑貴誠在一旁,迫切的想要解釋兒:“方嬸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什麽了?”


    方嬸兒的話音剛落,外頭就又傳來聲音。


    “回來了,根山!”


    “啊,回來了!你吃飯了沒,三叔。”


    “正準備家吃去呢。”


    “……”


    是剛擺脫周然回來的薑根山,遇見村裏人,互相打招呼的聲音。


    屋裏頭的幾個人,頓時一靜,都有些想開口說什麽,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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