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委托人都一樣是甘城的大戶。而且這一戶委托人看起來比上次蘇家還要厲害幾分——喬珅拉著用了固魂珠的宋思年親自上門不說, 單從他家莊園大門到會客的主樓, 宋思年就經曆了將近五分鍾的車程。看著車窗外麵綠蔭嫋嫋, 宋思年長長地歎了口氣。坐在他旁邊的喬珅心情正好, 扭過頭問他:“你歎什麽氣?”宋思年操著懶洋洋的聲調,“我是在感慨,你這老奸商越來越忘本、已經逐漸成了利益驅使的一條門下走狗了吧?”喬珅聞言氣得嘴角都抽了抽,“……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站著說話不腰疼!再說了,人家怎麽得罪你了,主樓的門都還沒進, 你就這麽編排他們?”“我可沒說他們, 我隻說你。”“你自己品品你剛剛的話, 能沒有影射他們家的意思?——這可是甘城地界的首富, 說到底是看上了甘城人傑地靈, 這才落戶在這兒的。所以他家這事對你我來說不算大,卻一定得辦得熨帖,不然……”車停到了一棟歐式建築的正門外,宋思年沒再理會喬珅後麵的絮叨, 直接推開門下了車。早就等在台階下的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麵帶和善微笑地走上前,“您便是喬老板介紹來的貴客吧?小少爺就在裏麵, 請您隨我進樓。”宋思年聞言不但沒往前走,還轉身看向在自己身後下車的喬珅,他眉尾一挑。“……‘小少爺’?”喬珅和那管家點頭致意之後, 便偷偷給宋思年使眼色,“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處於深度昏迷的、委托人的獨生子。”宋思年:“那委托人呢?……這架勢,我是來覲見什麽皇帝不成?”旁邊管家聽出了宋思年話音裏的不悅,連忙笑著說:“這位貴客誤會了,我們家先生實在忙得很,昨天剛飛去大洋彼岸洽談一樁生意,實在沒辦法及時趕回來——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宋思年聽了這話,表情更古怪了。他一邊順著管家的意思往台階上走,一邊問道:“你確定你們家那位‘小少爺’,現在還處於重度昏迷?”管家苦笑:“這哪裏會哄騙您?”宋思年:“獨生子重度昏迷,我聽說他母親早逝,當父親的還有心思在外麵談生意?”這話題在這家裏說起來有點敏感,管家是個老油條,笑眯眯的不接話了。於是還沒等見到自己的“病人”,宋思年已經對這個“小少爺”心生憐憫了。而順著樓內的盤旋樓梯往二樓走時,看著金屬裱花的長窗外,不知統共多少畝地的修剪整齊的草坪,宋思年幽幽地笑了聲,“也難怪能掙下這麽一份大家業啊。”老管家不說話,仍笑眯眯地裝聾作啞。喬珅嘴角抽了抽,上到二樓趁老管家和旁邊菲傭不注意,拉著宋思年小聲到角落裏咬耳朵——“你特麽仇富嗎你?怎麽就對他們家這麽大意見!”宋思年收了笑意,“我確實不仇富,不過對於這種能積攢了這麽大怨氣、不知道做了多少虧心事的家戶,做他們的貴客——我實在有些消受不起。”喬珅沒好氣的:“你以為資本都是怎麽累積的?靠做慈善嗎??也幸虧你是在這個時候醒得久,要是再往前推一百年,你看到那時候資本累積的血腥程度,我看你能直接濟世救民去吧?”宋思年唇角微勾,眼神卻發冷,“濟世救民我確實做不到。能做的事情不多,但能不做的事情卻不少——二樓那個空殼子我會盡力救,前提是在我親自查過他沒做過也沒有要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以後。如果他做了,就算你把我欠你的翻兩倍,我也絕對不替你找回這空殼子的魂魄來。”喬珅:“……怎麽說也是一條命!”“命?這命的爹如果不是甘城首富,他能輪得到你帶著我來救?我看你看重的可不是命不命的事情。”一本正經地把喬珅氣個半死以後,宋思年又眼睛一眯,沒心沒肺地笑起來——“更何況,萬一真是個敗家的禍害,救了他一命等他醒了以後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命——阻止一個禍害很難,但不救一個禍害可很簡單——我又不是治病救人的醫生,別跟我念叨醫者仁心那一套啊。”說完,宋思年自己心滿意足地上樓了。到了這家裏的那位“小少爺”的療養房,宋思年隨著站在那兒的管家後麵進入。病床上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兒蒼白瘦弱,顯然臥床太久已經消磨了他的身體。隻能靠著旁邊的營養機維持生命。宋思年的目光把男孩兒從腳到頭看了一圈,最後落到那張瘦得下巴都有點棱角發尖的臉龐上。長得倒是有幾分帥氣。隻是……宋思年眉頭皺了起來。而他旁邊的管家仍低聲感慨著,“小少爺是個可憐孩子啊。他母親去得早,先生又忙得不顧家,正是最好的年紀,偏偏又摔下樓梯落得個重度昏迷…………”宋思年沒理會這男人的絮叨,伸手撥了撥手腕上的樹芽兒,小聲用魂音問老樹——“樹,你覺不覺得,床上這男孩兒有點眼熟?”老樹表示肯定,“主人,我也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宋思年眉頭越皺越緊,“不應該啊……這男孩兒隻有十七八歲,我既然見過,就一定是這次醒來以後的事情。可距離這麽近的事情,我怎麽會想不太起來呢?”“……”老樹沒接話,而宋思年手腕樹條上翹起來的嫩綠的樹芽兒正努力地往病床的方向湊過去。而旁邊管家絮叨完了,正問宋思年,“這位貴客,您真有辦法能幫我們小少爺從昏迷裏醒過來嗎?”宋思年想了想,“不一定。”管家:“那就是有希望?——這已經很不容易了,先生之前為小少爺請回來的醫生,還沒一個能幫得上忙的。”宋思年:“你之前說,你們小少爺是怎麽昏迷的?”